第43章 苏父的遭遇
脚步未停，苏世安继续向门外走去，刚步下台阶便又遇见一位同僚。此人职级与他相当，在税务部门工作与他多有交集，关系还算熟悉。
远远的，对方便拱手向他道喜：“苏区，恭喜啊！”
闻言，苏世安皱眉左右环视了一圈，见附近没有熟人，连忙快步走向对方，拉住他的胳膊将对方带至台阶边缘。
对方也被苏世安的举动吓到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询问。
苏世安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直觉这一切太不正常了，现在也只能指望对方告诉自己。
“老张，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你跟我说实话，什么就恭喜我啊？”
听到他的问话，老张也笑了，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笑着开口道：“咳！你还不知道啊？你那个准女婿可是了不起啊，刚拿下了江南新区的城建规划项目。我跟你说啊，上次开会可是明确说了，江南新区将是海市今后的发展重点。顾氏承建这个项目，不止”
对方还在侃侃而谈，苏世安却是越听越烦躁，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可是这事儿跟这个人也没什么关系，他还要提醒着自己不能发火。见老张还要慢慢细聊的架势，他忍不住直接出声打断。
“你听谁说的准女婿，我家孩子还小呢！谁是准女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苏世安这一系列提问，直接将老张弄懵了。不过老张反应很快，立刻收敛起了笑容，还表现的有些尴尬。
“这～，你看这事儿闹的。我们也是听老董提了那么一嘴，他说顾家的小子，顾震霆，是你的准女婿。这不刚刚结束项目定标会吗，顾氏中标了，你看我这也没别的意思。”说到最后，老张还带有一丝歉疚的解释着。
苏世安也明白，这就是一个不知内情的路人而已，不过姿态还是要表达出来。阴沉的脸缓和了一点，开口时的语气有些火气，又不乏能让人听出的一丝委屈和无奈。
他闷着头，向老张摆了摆手，然后又搭向对方的肩膀。
“好了老张，今天谢谢你。我家孩子真没定亲，更没什么男朋友，你看这事”说到这他停住了，握住老张肩膀的手也微微用了些力道。
话说到这儿也就够了，苏世安想表达的已经表达清楚。再说下去，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合适。
“放心放心，哎～这老董也真是的，你们不是老同学嘛，还以为你们这事儿定了呢。”老张也理解他的意思，忙点头应了下来，还叹气感慨着。
事情了解清楚，苏世安也不打算再耽搁时间，拱手客气了一句，准备离开。
“太感谢了，哪天哥哥一定请你吃饭。”
说完，便下了台阶，走了两步还向老张挥了挥手。
“行行行，快回吧。”老张也笑呵呵的应声。
离开的苏世安直接向停车场走去，陈秘书正等在那里。
见到来人，陈秘书打过招呼，便欲绕过车头打开车门。苏世安向他摆了摆手，将手中的公文包仍在了车前盖上，在车附近徘徊着。
陈秘书跟了他很久，自然也发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有些犹豫，但还是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一张请柬。
他走近苏世安，苏世安才察觉到他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请柬上。
“给我的？”见陈秘书点头，苏世安伸手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陈秘书继续解释着，“来接您前，在区政府门口遇见来送的顾家人，他们给您的。”
那是一张宴会请柬，顾家为拿到新区项目和顾震霆升学而准备的晚宴。邀请‘苏世安区长携妻女莅临’，还不只是给他的。
看着这张请柬，苏世安直接气笑了，“呵～还携妻女莅临！项目定标会什么时候结束的？”想到这儿，他也有点迷惑了，向陈秘书确认着。
陈秘书看了眼手表，“20分钟之前。”
这个回答和这张请柬的出现一样，一样的出乎意料。顾家是有多么笃定能拿下项目，请柬都是同时出来的。
不管怎样，事情还是要一件件的解决，苏世安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头。
董伯成是在几个月前被调入城建部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堕落了。
他现在能确定，传出流言一定不会是顾家开的口。很有可能是顾震霆示意或者说是暗示过，董伯成应该也是在定标会结束后说出的，目的只能是示好顾震霆了。
可董伯成的示好只是一句话，却坑了他。伤了父女俩两人的名声还不算，也等于是将他硬生生的拽到顾家的船上。未来出现任何问题都有他的一份，不管他做没做。
他是知道苏越的打算的，这流言对苏越的伤害也不会特别大。他也可以不做这个工作，但不能是现在，更不能被扣上派系的帽子。
对于董伯成这个老朋友，苏世安有些痛心。若说他之前只是对女儿的梦有些将信将疑，那现在他绝对相信董伯成这人能在关键的时候捅他一刀。
他能在市政府门口被道恭喜，想必董伯成的话现在已经传开了。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就再不能藏着掖着，否则就被大家伙儿认为他是默认了。
得闹起来，闹开、闹大，还必须表明态度与董伯成割裂开。虽然这对他的声誉也有影响，但比其他办法，这样做还是合适的。闹得好，还能收一波同情。
思路渐渐明朗，想清楚这一点，苏世安也不再迟疑，示意陈秘书上车，两人一起赶往城建部办公地。
路上苏世安闭眼，又在脑海中过了几遍事情经过，有了一些把握才睁眼注意到周围。他拿起那张请柬看了好一阵，这才放入自己的公文包内。
到了市城建部办公地，陈秘书听话的将车停放在了路边的位置，没有开进办公地的大门。
城建部的办公地不大，园区的占地面积却很广，环境很好，主办公楼是一个老旧的三层小楼，午休时间基本都会走出办公楼，进入园区的食堂中就餐。
距离午休时间还有20分钟，苏世安坐在车里，将公文包确认安放好。
此时还没到进去的好时机，他嘱咐陈秘书，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去，去吃顿午饭也好。
掐算着时间，距离午休还剩2分钟的时候他才推门下车，整理好状态，向主办公楼走去。
走至楼内大厅，已经有不少人陆续下楼。逆着人流，他边向楼里走边愤怒的大声喊着。
“董伯成！董伯成你tm给老子滚出来！董伯成！董伯成！”
周围人见此架势都不由得让开了路，视线也纷纷转向他。
没一会儿，苏世安在楼梯拐角处看到董伯成的身影，他身边与他走在一起的，是城建部的一个副部长。
苏世安大叫一声对方的名字，快速向楼梯缓台冲了上去。几步跑至对方面前，一拳接一拳的照着董伯成的脸打了过去。
附近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的呆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才开始拉拽开两人。
苏世安的拳头力度并不小，董伯成脸上已经显现了几个红色的印记，嘴角也被打破。
因为事发突然，董伯成也没反应过来，拳头的冲击让他忘记身后还有楼梯，被绊坐在了台阶上。
苏世安一脸的怒不可遏，见自己被人拉拽着，开始剧烈挣扎，大骂着对方。
“董伯成！你tm还是人吗！我女儿才18岁你就到处编排她造她的谣！我苏世安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老同学一场共事也十几年，我拿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女儿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吧，见面都要叫你一声伯伯，你就这么糟践她，你还要不要点脸！现在认识的不认识的全传的沸沸扬扬，今天你要不把事情给我解决清楚，我苏世安和你没完！”
苏世安红着眼眶愤怒的叫骂，声音大语气急，董伯成和他旁边的副部长几次想开口都没插进去话。
董伯成也站起身，试着走上前安慰苏世安几句，却又被他踹出的一脚吓退了回来。无奈，董伯成只能做出耐心的样子，高声向苏世安解释。
“哎呀老苏！人家顾震霆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可是一直喜欢越越。两家成了一桩好事，也是美谈啊！”
“我去你大爷的美谈，我女儿才18岁，那么小定个屁的婚！卖女儿做人情，你卖你自己女儿啊！四处编排造谣我女儿订婚，现在还这个态度，今天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打死你这个老畜生！”
说着，苏世安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后退几步绕开拦住他的人群。转身跑到楼下角落的位置，拎起一个灭火器就向楼梯上冲。
因为起冲突是在楼梯缓台上，刚刚拽住苏世安的几人对事情的原委也心知肚明，怕楼梯上再出现危险也没阻拦他。
副部长见他没说几句话情绪更加激动了，推着董伯成回了楼上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城建部肖部长从大门外匆匆赶了回来，他听说了苏世安在城建部闹开的消息。一进楼门就见到了苏世安拎着灭火器向楼上跑的样子，像是还要挨个房间去找人。
肖部长急步小跑一边追赶着，一边指挥众人合力拦住苏世安。跑至近前，肖部长劝慰了他两句，旁边也有人适时的接过了苏世安手中的灭火器。
苏世安的怒气才消散些，通红的双眼流下了两行泪，待人群散去，他抱着肖部长的胳膊哭诉着。
苏世安回到区政府，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他是被肖部长的车送回来的，期间肖部长还安排他在食堂一起用过午饭。
直到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关好门，他才长舒一口气。一天的奔波让他的神情很是疲惫，好在，大戏总算是唱过去了。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才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编辑起报告。
他还要向市里做检讨，这样一圈下来董伯成的检讨也是免不了的。他的危机算是解决一部分，哪怕是顾氏再牵扯出什么样的问题，他也不至于被扣上派系的帽子。
剩下的也只能交给时间，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回去的路上依旧想着这些事情。
他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直到回到家中才想起，前几天给妻子打电话说到了她们准备回国的事。
他快速翻找出了请柬，盯着请柬上宴会日期，后脊发凉，泛出层层冷汗。他之前都是听别人提起顾家的能量如何强大，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苏母临时接到了一个演出任务，只是时间不是特别赶。她还在休假阶段，以这个为条件她与公司谈妥演出时间推迟到了一周后。
两人通话时苏母还没订机票，苏世安也不知道她回国的具体日子。现在他看着请柬上的日期，大概都能猜到母女俩何时会一起回国。
苏世安甚至都有些怀疑，苏母那个演出任务到底存不存在。
其实还真让他猜中了，当得知老爷子隐瞒了苏越出国的消息时，顾震霆情绪阴郁了很多天。当然，这其中更多的是与顾老爷子赌气的成分。
江南新区的项目是他在高考前就关注了很久的，甚至要早于政府发布招投标信息之前。那时的他已经着手开始准备了，直到高考后他才一心扑到项目计划完善的工作中。
这是他入顾氏后主持负责的第一个项目，项目工程还不小。他想与苏越分享他的成果，分享他的喜悦，但却不知道苏越的行程计划。
没办法，顾震霆只能找到了苏母的经纪公司，和公司签署了协议，举办一场音乐会，还要求苏母必须到。他也在赌，他赌苏越不会让她妈妈独自回国。
苏世安想通了一切，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满是自责与无奈，自己的能力还是不够强大，还是不能庇护妻子和女儿。
算了下时间，他拿起电话给苏越拨打了过去。
“喂，爸爸！”
听到女儿轻快的声音，就知道女儿那边生活的还不错，苏世安压抑着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些。
y国时间还在上午，参加的国际音乐节的比赛已经过了复赛阶段，苏越拿到了专业组前十的名额，接下来，只要等半决赛开赛就好。
相比于参赛时的兵荒马乱，今日是难得的清闲。她正打算和苏母以游客的身份好好转一转，音乐节里面有很多艺术交流项目两人还没参加过。
“你是不是要和你妈妈一起回国，机票买了吗？”他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想让它听起来更轻松些。
她很意外，她可没说过她要一起回国的事，“您怎么知道的，我们昨晚刚订的票。这不是看我妈妈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再有就是想开学前去跟朋友见见面，去学校的东西也该准备了。”
苏母的工作虽然也会经常出国，但每次身边都会有同事一起。不是乐团的人，就是经纪公司给安排好随行助理。苏世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更确信女儿会跟着回国。
“听爸爸的话，你就别回来了，让你妈自己回来。你从那边直接去学校报到就行，需要什么也给她列个单子，让她给你送去。”
“发生什么事了？”父亲的话没由来的令她心慌。
苏世安也知道自家闺女的性子，不想她太过担心，所以也只大致说了一下请柬的事。
了解了来龙去脉，苏越倒是放下了心。对于顾震霆能知道航班信息她一点也不意外，这种事他经常做。她反而更担心苏母这次的演出。
前世，顾震霆也拿到了江南的这个项目，酒会是在三天后。那时她被骗了过去，到宴会厅时顾震霆就突然向她当众表白。
那时的她太单纯，过了三年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急需有人认可她，看不清一切问题的根源是顾震霆。那三年顾震霆总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虽然她不喜欢他，但还是很感激，甚至的确有打算和他保持朋友关系。
没想到宴会上她却挨了顾震汐一巴掌，那是她两世唯一一次挨打，从那之后她都躲着顾震霆走。
她对苏母的工作了解的不多，虽然有演出回国说的通。但现在苏母休假，也是提前几个月安排好的事情。联想到宴会邀请，她倒是有些怀疑苏母的临时演出有问题。
苏父那边反而是令她最放心的，浸淫官场二十几年，苏父也不是能随便能被轻易拿捏的。
“所以开学你就直接去就好了，这次的机票你也晚点退。”他讲述完又叮嘱了一句。
按照苏世安的想法，他不会参加宴会，不会给任何一方一个‘他亲近顾家’的错误信号。更不会给顾家缓冲的时间，晚退机票他更方便找借口推脱，也更有说服力。
“可是爸爸，这样一来我们有半年不能见面了，我有些担心你。”
“没事，先看看能不能调岗，然后再想其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