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苏越近况
另一边,许景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缓步走向露台,坐在了休闲藤椅上。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此刻却是难得的清静。
他在茶几中翻找出了烟盒,点燃了一支。望着那一点黑夜中明明暗暗的火光,随着火光燃烧着释放着卷曲的烟雾,也缠绕着他的思绪。
若不是晚饭时许母提起了生日这个话题,他都不会想起,六月十六号,今天是他的生日,只是她的生日。
许景言也不知道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
穿越前,自他三岁时父母意外离世,被接到村子里爷奶家后。生日于他而言,只是身份证上的一串数字。
还记得上学时在看的一部电影,那里有一句台词是这么说的,‘我们庆祝生日,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这句话,他理解,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触这么深。
穿越前的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自己能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中成长,会是怎样的生活?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穿越后的他虽然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可是他很明确的知道,原主是原主,他是他。
那时的他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却又觉得自己游离在世界之外,没有任何归属感。
他接受来自原主的物质上的、精神上的一切,包括原主本应去走的‘剧情’。他会将原主守护家、守护家人的愿望,当成是他再活一次需要去偿还的‘因果’。
这说起来更像是一种交易,一种等价交换。
原本就是两个割裂开的人生,当他们逐渐有了交集。经历的事情越多,他和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深,越难以认清自己。
他甚至有了一种感觉,两个生命在逐渐趋于融合。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也说不清。
也许是开始贪恋、依赖亲人的呵护和关爱。也许是自己开始发自真心的去关心身边的朋友,对他们产生了心理上的情感需求。
总之,他开始越来越分不清,哪个是他,哪个是原主。
他甚至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原主是一个平行时空下的另一个自己。就像是两滴水,一旦相遇,就会交汇成一个更加完整的自己。
也许这样的比喻不是特别恰当,但是却非常真实。最明显的他发现他再去回忆原主的记忆时,完全没有了滞涩和陌生感,会打心底里觉得那就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又比如,与许父因为发型的问题,两人互相间的逗嘴和玩闹,甚至是跟他们吃醋撒娇。穿越前的他可没有与亲人相处的经验,但做起来一切又很自然,似乎合情合理。
想想那个世界的自己,那场车祸,他应该再也回不去了,那个世界的许景言已经消逝了。
无论如何,这一具身体,承载了两个生命的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完成奶奶临终时的叮嘱了吧,他会好好的活下去。
指间灼烧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微微蹙眉,低头迅速掐灭了烟蒂。
露台的另一侧联通着妹妹的卧室,此刻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妹妹已经看了他许久。
许景思洗过澡出来拉窗帘时,见到哥哥坐在露台花园里。
也许是她室内的灯光没有太亮,许景言被自己房间里透出的柔和光线映照着,让她看得很是清楚。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发现便宜哥哥抽烟了,当他遇到很多麻烦事,或者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她都能看到他会去露台坐坐。
她能看到,他的眼里有疲倦和迷茫。每次见到便宜哥哥这样的状态,她总会有些心疼。有时候她真的很想跟他摊开了聊一聊,她确信他一定知道什么。
她记得哥哥是在高一的暑假时,一夜之间就变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天晚上她都会做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可怕,她、苏越、哥哥、顾震霆都被分在了同一个班级。
每天她都会梦到一些关于自己的片段,她会去针对苏越 ,针对其他喜欢顾震霆的女孩子。说她们的坏话,甚至还集结了一些同学孤立她们,对她们使用暴力。
她还会经常追着顾震霆跑,只因为她喜欢顾震霆喜欢到发狂。即便受到了顾震霆的冷言冷语,甚至是暴力对待,她也依旧追随着他。
就连哥哥也会受到影响,他在自己和顾震霆中间来回拉扯。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沉默,自卑。
即便是这样,梦里的她还会嫌弃哥哥,抱怨他没有帮助到她,成为了她追求爱情路上的阻碍。甚至还会骂他打他,哥哥就那么沉默着,一句都不反驳。
梦里的那个她,疯狂的让她感到害怕。但是这件事,她对谁都没有提起过。
刚开始做梦时她很恐慌,一直被彷徨无助的情绪冲击着。每到夜里就不敢睡,甚至很多时候都会抱着她和哥哥年幼时的照片,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后来这样做梦的次数多了,渐渐形成了习惯,她又开始唾弃梦里的自己。
对梦里的那个自己她唾弃、厌恶、甚至憎恨。她的心里每天都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只能去找出口发泄。
去拳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也让然姐和便宜哥哥察觉到不对,只是梦里的事情她又怎么能说出口。
直到后来她在薇薇身上,看见了梦中自己的样子,她们在做着类似的事情。这也让她总觉得,心里好似有个什么东西断了。
直到现在,那个梦还在继续着。只不过她再去看梦里的自己,更像是在看一部连续剧,里面讲述的故事似是与她无关。
她猜想,如果没有这个便宜哥哥,她可能会像梦里的自己一样吧。是他的到来,改变了她的轨迹。
安静的屋子中响起了一阵嗡鸣,许景思转身走向桌边,拿起手机,是苏越发来的消息。
苏越已经到了y国,通知了临时的联系方式。
她转头看向窗外许景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这个傻哥哥不中用啊!
那时的她才通过梦境了解了一些事,对苏越是既愧疚又心疼。更主要的是,她好奇苏越是怎么在面对顾震霆时保持清醒的。
她想去接近苏越,了解这个人。谁知道阴差阳错,竟然拉近了苏越和哥哥的距离,也发现哥哥对苏越有好感。
此时坐在露台茶座的许景言,双手捧着手机,拇指快速点按。
回复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来来回回的一套动作重复了三四遍,最后只打出了简短的‘收到’两个字发送了出去。
不知怎么的,回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事,他就好像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最后才只发了那么两个字。
然后就对着屏幕上的信息发呆,直到他越来越烦躁,这才愤愤的按灭了屏幕。
最后只能强制的命令自己回房间睡觉,甚至将手机都扔在了露台的茶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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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国,邓弗里斯。
这里是y国的第二大城市,在世界上享有艺术之都的美誉。
城南的一栋独栋别墅花园内,苏越正坐在花园的秋千摇椅上,盯着不远处墙角花坛内的蔷薇花发呆。
转眼她来这里已逾半月,今天已经是高考报考的最后一天。
这里是舅舅秦书华的家,他和舅妈都是y国国立音乐学院的教授。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常年住在这边,退休后的外公外婆也便定居在了这里。
虽然苏越与他们不常见面,但也阻挡不了他们之间的亲近。
这半月来,舅舅舅妈、表兄表妹们都会带她出去,带她逛遍了音乐学院,也感受着这里的艺术氛围。
前世她在这里待了整整四年,她熟悉这里的一切。这次过来也算是故地重游,心里满是感慨。
舅舅舅妈他们的用心苏越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也是身不由己。
远处秦书华走出门,远远的望着苏越一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也是叹了口气。
秦家是音乐世家,苏越又在音乐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还记得前些日子,苏越的高考成绩下来时,全家人都非常激动。
只是这孩子做出的决定,瞬间扑灭了一家人的热情,他也是在父亲和外甥女之间左右为难。
他这边刚做通父亲的思想工作,才出来找这丫头。她看起来还不是很糟糕,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走至近前,坐到苏越旁边的空位上,斜侧着身子扭头看向苏越,“怎么样?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苏越闻言,点了点头,但视线依旧直直的落在墙角盛开的蔷薇上。
“嗯,决定好了,妈妈签约的公司总部就在那边,在海市也只是个分公司。我也跟爸爸商量过,等我入学,他那边就可以提转岗报告了。”
“哎~你这丫头,谁问你这个了!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说的是大提琴!”
秦书华心里是又急又好笑,丫头学聪明了?从前对他们可是有问必答的,只是现在一问到这个问题,她就开始兜圈子,这是逃避话题都逃出经验来了?
见苏越开始沉默,秦书华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开口。
“还记得你周岁的时候我们回国看你,才那么一点儿。正是到处乱跑,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但是每次一放音乐,你就跑到音响附近,坐地上就不动了。
那时候你外公还说你,绝对是学音乐的好苗子。他可跟你妈提过好几次,想要把你带到身边亲自教你。他只是不想”
不想听舅舅说到其他,苏越主动打断他的话。
“舅舅,您放心,我不会放弃音乐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站在舞台上。”她笑着,看向秦书华。
她知道外公的良苦用心,她怕舅舅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哭出来。前世外公也是这样做的,他是一名作曲家,她在这边学习生活四年。
大提琴有教授的指导,外公就在家里将自己所学所知传授给她,舅舅也会利用业余时间,教给她了解民乐方面的知识。
那时的她真是将音乐当成了生命,让她就这样放弃,她也会很难接受。但是她没办法,做音乐无法抗衡资本。与其被动挨打,不如选择强大让自己成为资本。
只是这两年事情发生了改变,让她也无法判断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她想起了许景言送的那把琴,她想尝试看看能不能有两全的方法。
秦书华却拧了拧眉,想到姐姐刚来时的吐槽,“可是我可记得你妈妈跟我说过,你有很长时间都不拿琴了。”
闻言,苏越也愣了愣,她妈妈会很在意吗?小时候练琴,她都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琴房里。
重生后,因她有了前世的记忆。从音乐选曲,到表现风格,甚至连乐曲传递出的情感,都不该是她高中时该有的样子。
她怕以妈妈的耳力立时就能分辨出来,所以她还真从没有在妈妈在家时练过琴。她却从来没想到,妈妈对自己那么关注。
她垂眸,有些心虚,却扬声反驳,“哎呀~哪有啊,只是我练琴的时候妈妈不在家而已。”
“真的?走,让我看看你退步没。”秦书华显然不信,起身向门口走去,回头却发现苏越并没有跟上来,“嗯?人呢,不敢了?”
苏越还没从舅舅的话中反应过来,她没料到,舅舅这关竟然过了。
她听到这话才慌忙起身,赌气似的说了句:“走就走!”
苏越在舅舅和妈妈的面前演奏了一曲,不知何时外公也参与了进来。即便她已经压下了实力,还是让母亲和舅舅听出了不同。
对照以往的演奏,情感上要更加的饱满,技法也更加成熟。其中一些细节,她也改掉了过去演奏时的一些小习惯。
不过还好,他们都没对此有任何异议,甚至还欣喜于苏越的进步。
几人纷纷提出了一些指导意见,苏越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没有怀疑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