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债&纽扣
一时间，女生阵营彻底乱了阵脚，她们在前面乱，直接阻挡了后面两个连的步伐。
不止孟影，第二排一姑娘也撑不住大太阳的暴晒，腿一软，栽了下去。
教官口哨一通吹，迅速安排道：“送去临时医务室，十一连十二连先停下，周远峥，带人帮忙。”
军训有人晕倒这事每年都常见，教官也没慌，而是让几个男生迅速把孟影和后面的女孩子送到临时医务室，其他人休整后再接着锻炼。
孟影没彻底晕过去，她脑子恍恍惚惚的，此刻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她身体素质没那么差的，就是暑假在家除了跳舞不怎么做持久性有氧运动，加上不禁晒，才突发状况。
摔下去的那一秒，额头磕到地面，有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疼的直皱眉，睁不开眼，也起不来。
身体就像僵硬住，完全不受控制。
就在她挣扎间，有人抱起她，像是男生的骨骼，很高，劲瘦，但很有力。
她就像在即将溺毙的水流中抓住了救命稻草，条件反射的揪住对方的领口，硬硬的军服硌的她手疼。
这人身上的气味像初雪融化的雪松味，掺杂训练中出的汗水，一阵一阵漾在她鼻尖下。
因为每年都会出这种事，所以军训期间，医务室的急救车就停在操场北门。
男生步伐极快，从操场到急救车，几乎穿过半个偌大的训练场，孟影在他怀里左右颠簸，但几乎没听到他的喘息声。
几分钟后，她感觉到男生停下，然后力道适当的把她放在担架上。
“医生，这里有同学中暑。”
他出声道，气息有些重。
在滚烫的难受中，有护士用冰袋敷在她额头，体内体外两种极差，孟影更难受了，她一只手还拽着男生的袖扣，对方没甩开她，反倒蹲下来，颇有耐心问道：“好些了吗？”
这声音此刻听着飘得很，像离得极远，她强迫着睁开眼，手指无意识捏着他被拽松的袖扣，眼睫挂着额头流淌下来的汗珠，总之，极狼狈。
视线变得清明，孟影有些愣，送她来的是周远峥。
她默默掐着手心，控制力度，点点头。
“那就行。”
他直起身，形态洒脱，抬了抬下巴，示意另外一个一块来的男生：“走了。”
迎着日光，他整个人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晖，硬挺的鼻梁骨极为优越，比起高中时期，似乎更帅更挺拔了。
就在他们转身之际，身后孟影气若游丝的叫住他：“等一下。”
两人一齐回头，不明所以。
孟影死死盯着周远峥，几乎是用尽力气：“我的帽子，军帽！”
周远峥身旁的男生疑惑摸摸头，“帽子？”
“我的军帽，跑丢了，你赔！”
“……”
回去的路上，周远峥走路速度快得飞起，刚刚抱着她跑的太快，谁注意到她帽子什么时候丢的。
绕着北操场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哪里有被丢下的帽子。
谈颂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看着周远峥做了好事反吃瘪的样子痛快不已。
“笑死老子了，你不给人家帽子找到，她那眼神，像能把你抽皮扒骨。”
在周远峥脸色愈黑的注视下，他总算止住笑，假模假样的跟他同一战线：
“咳咳，你说现在的人，到底是道德的败坏，还是法律的沦丧？竟然狗咬吕洞宾，我寻思着你当时第一时间抱起她就冲急救车那里，怎么也得说句感谢吧，那姑娘倒好，白着一张脸，额头血直流，跟索命一样，”
他绘声绘色模仿孟影刚刚睁大眼的样子：“我的帽子丢了！你赔！”
碰碰此刻烦不胜烦的周远峥的胳膊肘，谈颂不怕死的，八卦一样询问：“不会是你什么时候欠的情债没还干净吧？你这记性，怕是对不上美女们的脸。”
“想死你就接着说，”周远峥一记眼刀扫过去。
他觉得或许真有这种可能，在谈颂憋笑的目光中认真想了好一会：“我他妈真不知道，老子也很烦，我记忆里压根没这号人。”
谈颂作势打他，捏着嗓门：“渣男！”
经过诊断，孟影只是轻度中暑，加上没吃早饭，体力跟不上导致的。
她头晕的挺厉害，跟教官请了半天假，回宿舍先休息。
那只袖扣还在孟影手里，黢黑色的纽扣，在阳光下被照得闪闪发光，她随手揣进军训裤口袋。
去了趟校医务室买了盒创可贴，临近饭点，又去食堂打了四份捞汁饭。
发信息给宿舍其他三个人，让她们训练完就直接回寝，饭她已经买好了。
回去休息几个小时，之前的眩晕感果然消失，十二点军训结束，收到信息的三个人一回宿舍就兴奋狂吼。
“啊啊啊啊啊孟孟！是我爱吃的小菜！爱你！”
江文冬抱着饭，挤到孟影桌前，表情暧昧：“你知道吗，上午周远峥抱你去医务室那一幕可太帅了，男友力爆炸啊，抱起来就走！我他妈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们非要争个头破血流，这男人抢手啊！”
孟影吸溜着嘴里的藕片，没对江文冬的话作出过激反应。
医生上午帮她摔破的额头做了简单包扎，额头缠着一圈白纱，像个身残志坚的病号。
徐诗蕊咬着汤勺，看着从窗口透射进来的那束日光打在孟影白皙的脸上，由衷艳羡：
“孟孟你皮肤真好，这才军训第一天，就有人捞你联系方式了，往后咱们宿舍门槛不得被踏破？”
孟影皮肤是真白，虽然幼态感比较足，但气质又是清冷那挂，此刻坐在桌前，十足的病美人。
她咬碎一块嫩滑肉片，丝毫没对徐诗蕊的赞叹动容：“上大学之后，第一次这么多人夸我好看。”
其实她以前，真的很普通。
想想从前，孟影又要叹气了。
要是能找到高中毕业照，徐诗蕊她们铁定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认识周远峥前，她对自己美丑的概念都是模糊的，所有病态的要求都是认识周远峥之后产生的。
那会就像陷入死胡同，饿得双眼发红，但默念一遍周远峥的名字，就生生把饥饿的念头压了下去。
尤其是高一下册分班之后，她分到了五楼的文科普通班，但周远峥却分到了一楼的理科实验班。
他那种人，天赋异禀，做什么都看似轻轻松松。
孟影觉得自己最傻逼的点就在于她在不断感动自我的过程中，周远峥换了一个又一个绯闻对象。
她偷偷关注过那些女孩子，清一色长腿腰细的大美女，是她这辈子都长不成的模样。
国航下午两点半军训正式开始，几个连列队完毕后，教官板着脸拧眉下来一队一队视察。
国航军训要求仪容必须到位，腰带帽子必不可少，第一次口头警告，第二次直接处分。
教官走了一圈，停在孟影身旁，看了看她额头的纱布，问道：“同学，帽子呢？”
有视线往这里瞟，被教官怒斥回去：“看什么看！其他人站好！没你们事！”
“已经向后勤申请重补一顶了，还没拿到。”
“我问你原先的帽子呢！”
孟影心里打鼓：“丢了。”
“丢了？”他语气加重：“军训期间，你们的身份是什么不知道吗？军帽都能丢！人怎么不丢？！”
“出列！”
孟影乖乖走出队伍。
下午两点半，正是最炎热的时候，没帽子，光线就这么直接打在脸上，虽然涂了防晒，但北京的这种天气，是真热的受不了。
孟影勉强算是南方人，为什么说勉强，因为她家淮城就是个地理位置不南不北的小城，淮河的支流从城墙下穿过，气候一年四季分明，夏季最高温度不过三十几。
感受到北京光线的炙热，孟影心里叫苦不迭。
“你在这里站着，其他人往前上三步！”
脚步声齐刷刷响。
孟影站在最后面看前面几百人的背影，仰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滴，视线一时间有些模糊。
她听到前面有人出列，向教官喊了声“报告！”
无暇顾及，但没一会，有力的军靴声向她靠近。
孟影抬起满是汗珠的眼睫，目光由下而上慢慢看清来人。
刺眼的日光让人眼前发黑，她努力试图辨清面前的高大人影，下一刻，一顶帽子戴在她脑袋上。
“你干嘛？”孟影下意识摘了帽子。
她动作没对方快，被他先一步按住手背：“戴着吧。”
从他低淳磁性的声音中，孟影条件反射的辨别出这个人是周远峥。
她松开手，任由对方把帽子扣在她脑袋上。
“跟你道歉，我弄丢了你的帽子，刚刚已经跟教官解释了，我替你受罚。”
攻心为上啊。
好招法。
这么久没见，他周远峥依旧撩得一把好手。
孟影没说话，静静等他下文，见他同样沉默，遂开口道：“谢谢。”
“不用谢，”他答，像斟酌了一下，舌头顶了顶左脸颊，语气中包含着一丝不确定，明明是自贬的话，却依旧被他说的无比欠揍：
“所以，我之前要是多有得罪，你别往心里去，我对你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毕竟我这人习惯一开始就给人打预防针，不是个好东西，不值得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