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回苏家
秦鹤鸣给了她三枚糖果。
来的时候荷包里装着糖果，回去的时候荷包里满满的铜钱。
他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
心里已经盘算着要买什么了。
小家伙左手拽着秦野，右手拽着苏穗岁，走路一蹦一跳。
走到一个街口，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看向一处。
苏穗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一个正在乞讨的小乞儿。
瞧着身高也不过七八岁左右，粗布麻衣上打着不下于十个补丁，衣服还不合身，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和脚脖，他似是察觉不到冷一样，手里捧着个破碗，拦在路人跟前行乞。
大年初一就遇到行乞的乞丐，大家只觉得晦气。
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么个人挡在自己跟前，连声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大年初一堵到我跟前行乞，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滚开！”
“大爷，你可怜可怜我吧，施舍我点吃的，求求你发发善心，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男人嫌恶的眼神不加掩饰，见他如此不识趣，一脚把人踹开，抖了抖衣袍，朝那孩子摔倒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骂上一句晦气走开。
那孩子跌到地上，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起来去捡地上的碗。
见到碗没有碎长舒了一口气，又去拦下一个人。
“他好可怜。”秦鹤鸣眼中闪烁着泪花，抬头看向苏穗岁。
秦鹤鸣挨过饿，知道吃不饱穿不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这孩子就是心肠软。苏穗岁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多说话，牵着他的手往那处走去。
小孩正在求妇人赏口饭吃，那妇人躲开他往一边走，小孩一转身就见到穿着新衣服的一家三口，这家的男人似是更不好惹，他还是咬了咬牙，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们跟前求他们赏口饭吃。
秦鹤鸣摸出自己的荷包，从荷包里拿出几枚铜钱，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掏出几枚。
见到男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又看了看他穿着烂草鞋全是冻疮的脚，最后干脆把所有的铜钱都倒进了他碗中。
男孩捧着碗，就在要跪下来磕头的时候，苏穗岁俯下身，手掌托在了这孩子的额头处，“走吧，记着财不外露，把钱收好了。”
小家伙回去的一路上情绪都很低落，不过他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苏穗岁随便给他找个活，他就把方才的事忘在了脑后。
倒是秦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就不喜欢说话的人，回去后就更沉默了。
苏穗岁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还在想方才的事？心疼那个孩子？”
秦野抬眸，温热的茶捧在手里，空荡荡的心口似是一下子被什么填满。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想，鹤鸣这种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善良你觉得好不好？”
“过度善良会伤到自己。”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够。”苏穗岁抿了一口茶问道，“你是愿意用事教他成长，还是愿意他保持良善？”
秦野没有回答。
或许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良善对于他来说是最致命的东西，后来反倒是成了渴求的东西，盼着别人对他存着善意……
受了别人的善意，又学着如何成为一个普通人。
“善良并不代表着就是懦弱，既然你也没有个答案，就让他的所见所闻来教他该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吧。”
“嗯。”他陷入沉思。
“对了，有件事问问你的主意。”
“你说。”他抬眸。
“过年不都说要回娘家拜年，我们要回去吗？”
秦野想到之前从村里人口中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再加上从苏穗岁口中听来的话，心下便有了主意。
他启唇道：“回去吧，这也算是我们成亲后的第一个回娘家拜年的日子，不回去想来不太好。”
正好，他还有事要办。
有些事并不是过去了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发生。
……
驴车在苏家门口停下，苏穗岁先从车上下来推门进去。
苏大嫂正在院子里挂腊肉，看到进来的人面色一变，嘴角的讥讽不加掩饰，
“呦，舍得回来了，瞧这身行头，看起来没少挣银子，怎么？上次那个要账的后面没有找你麻烦，还是说不用还银子，靠着别的就能把账还清了。”
“你家男人命大，活着回来了，还专门跑去城里去找你，不过看在你养他孩子的份上，想来就算撞破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秦野刚进家门，就听到苏家大嫂如此尖酸刻薄的话。
苏穗岁懒得同她多费唇舌，转头就对秦野道：“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喷粪，别理会了，省得脏了耳朵，给他们的年货也别拿下来了，只将给爹娘准备的礼搬下来便好。”
大嫂面色一变，还想说什么，抬眼看到秦野那张死人脸，心下猛地一紧，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王翠花只听到有说话的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招呼着苏栓子一起迎自家闺女和女婿。
他们态度热情，便衬得苏大哥和苏二哥态度更为冷淡。
两人被甩了脸色，秦野面上看不出异样，只是在王翠花拉着苏穗岁进屋说话的时候，让秦鹤鸣也跟着进了屋。
他对苏大哥和苏二哥说道：“我有两句话要同大哥和二哥说，外头冷，咱们到灶房里说吧。”
苏安生和苏安家对视一眼。
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他不在的那段时间，他们还想让苏穗岁改嫁，两人面上都不好看。
不过看在他带回来这么多年货的份上，还是跟着他去了灶房。
秦野等他们进屋之后，关上门，落了门闩。
两人正想问他落门闩做什么，就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子，语气客气地说道：
“我听岁岁说，我不在的日子里，二位大哥对她颇为关照，这点银子就当是给大哥和二哥当点酒钱吧。”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挺直了腰板。
小妹还算知趣。
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们美滋滋去接银子，唯恐慢了一步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