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悔吗
一听这话，刀九拳头握得咯吱响，恨不得一拳砸上男人的脸。
中年男人吓得后退了一步，气急败坏道：“刀九，是我李爷给了你一口饭吃，怎么？你不感恩戴德跪下来谢谢你爷爷，还想打我？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信不信我一句话，整个码头再也没有人敢用你！”
他当然知道，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他活不下去。
中年男人瞧他低下头，不敢吱声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讥讽，“什么东西，一个靠着我吃饭的贩夫走卒，也敢在我面前横。”
……
苏穗岁以手支颐，看着账本上的数字陷入沉默。
新品上架的这两天活动力度大，来吃的人较多，昨天上午盈利一两一钱六十五文，下午的场盈利却不过四钱三十三文。
如果照这个势头下去，一个月约有个五十两，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去掉商税，再去掉房租和人工，也足够她和秦鹤鸣滋润的过日子，但后面的生意她没办法保证如何，馅饼跟风这么快，什么豆腐脑豆浆虽说不常见，但也不是稀罕物件，想要跟风很容易。
她更想当个甩手掌柜，就少不了再雇两个伙计，还要雇护院打手……
即便是秦鹤鸣现在不上学，后面也是要上的，衣食住行都需要钱，不能躺平。
再加上她要是在清平县站稳脚跟，少不了要和那些夫人小姐打好关系，自己看起来太寒酸也不行，打理关系急不来钱。
凉皮，凉皮得安排上。
她这么想着，陈小六又喘着粗气从外面进来，“掌柜的，那个蓄着胡子的男人又又又来了……”
苏穗岁：“……”
没完了是吧？
“他有没有说又来做什么。”
陈小六摇头。
刀九已经自顾自来了后院，看到苏穗岁开门见山地说道：“求掌柜的借我十两银子。”
陈小六：“……”
他是痴人说梦话呢？
昨天还想砸他们的铺子，今天来到这开口借十两银子，掌柜的除非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答应借他银子！
苏穗岁坐直了身子。
勇士……
他是怎么开这个口的？真不怕自己让人拿棍子把他打出去。
他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帮他？
刀九这人虽说耿直，但还不算傻，“我知道掌柜的心善，掌柜的肯借我十两银子，刀九一定铭记掌柜的大恩大德，掌柜的若是留我在店里做工还钱也没问题，掌柜的让我做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苏穗岁问他：“为什么要借银子？”
“收了钱没办法，对面的掌柜找了人到我家里闹事。”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如果是他一个人，找到他家里他也不怕，他甚至可以打死不承认，咬死自己没有见过这个银子，对方就是报官，他们一没凭证，也没字据，他们拿自己也没办法。
但他家里还有母亲有媳妇，他不敢冒险，他们若是再趁着他不在家，到家里闹事还怎么办。
码头那边不肯帮他，若是去那些钱庄借钱，不说别的，利钱都能将他压的喘不过来气。
实在不行就只能卖地，但他心里也清楚，他要是提出卖田地，娘定然会以死相逼。
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帮他，只能来求苏穗岁。
苏穗岁扯了扯嘴角。
她不知道听多少人说了自己心善。
她也承认自己是心软，但同样也比较清醒的明白，自己是一个利己之人。
苏穗岁：“这笔钱我可以借你……”
他面色一喜。
“但我有条件。”
“你说，我全都答应。”
苏穗岁：“……”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满口答应，就不怕自己抢她老婆啊。
她神情一言难尽，“以后你出门同人谈事情，记得带上你媳妇，别一个人谈。”
他想问为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蠢了？
“你之前一天是多少工钱？”
“少则二三十文，多则七八十文。”
码头做工全靠一身蛮力，搬的货物越多，拿的钱就越多，他身长八尺，天生力气比一般人大，扛的货比旁人多。
“那你能做什么？觉得我应该给你开多少工钱？”
“扛菜，推磨，跑堂，刷锅洗碗，只要你能说的上来的活我都能做，至于工钱……”他拿不准该说多少才好。
“我呢是想请个伙计，既能忙前头的活，又能做护院，凡是有我店里闹事的人，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我都能做。”
苏穗岁伸出一根手指：“试用期三个月，钱三个月每个月一两的工钱，三个月后，如果不合适我就辞退你，如果你干的好，再在一两银子上的基础上加工钱。”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我每个月都会将一半的工钱还给掌柜，借掌柜的十两银子，我到时候还给掌柜十一两。”
“今天下午来上工？”
他面露难色，“我娘受了伤，我今天要回去……”
刀九这么说着，心下已经盘算着该如何说服掌柜的答应。
“明天呢？”
他一怔，掌柜的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刀九愣愣答话：“没……没问题。”
……
他先是去了对面找到了“常相见”的掌柜，将十两银子还回去息事宁人。
回到家，他忐忑的将这件事说给周玉锦听。
周玉锦垂着眼睑久久未曾言语。
她生气了？
刀九急得团团转，“我……是怕他们再来这里闹事……”
“你有后悔救我吗？”周玉锦出声问道。
刀九愣住，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些话。
他定定看着她，无论过了多久，他还是一如初见一样，看到她的第一眼心脏便止不住的跳动。
与她相识之前，他还不曾在码头做工，家里的田里种了一些时令的瓜果蔬菜等人收，家中就靠着种田生活，平常清闲的时候，他会到山上砍些木柴背到城中卖，运气好了还能逮一只野山鸡野兔子，又是一笔收入，刀母也会做一些给人浆洗衣服的活计。
家里省吃俭用才存下了不少银子。
当时他也是去人市送菜，看中了被绑起来的她，她当时病恹恹的，大夫都说无药可救了，那人牙子还想灌她一记能让人看起来有精神的药剂把人发卖了，他于心不忍，这才把她买回来，买她回来再加上为她看病，彻底掏空了家底。
现如今没活的时候，就到山里到处寻找猎物，砍柴，码头有活的话就在码头忙，即便是每天都不闲着，还是没办法根治她的病。
可以说，如果没有她，他就不用这么辛苦，刀母也就不会连个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更不会有人上门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