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民机场遇初恋

    初八一大早，邱山民就飞乌鲁木齐，前去完成那里的高铁站标识工程项目。从接手这个项目开始，来来回回已经跑了五趟，可每次对接完方案刚回到上海，对方就开始催自己过去，实在有些吃不消。

    这次出门前，老板叮嘱过邱山民，元宵节前要回来参加一个课程学习。邱山民想老板估计又要给自己洗脑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再想想老板一年四季到处学习，这劲头也值得自己钦佩，所以在乌鲁木齐没日没夜整改方案，总算顺利完成。

    邱山民回到虹桥机场已是元宵节中午十二点。女朋友小菲来接他的路上堵车，邱山民便去候机厅咖啡室坐等。

    要了杯拿铁和一份金枪鱼三明治，边吃边刷手机。突然眼前晃过一位似曾相识的身影，邱山民眨眨眼睛以为是幻觉，再仔细一瞧：“我的天哪！怎么会是她？”

    披着一件粉红色风衣，一身得体的旗袍衬得身材凹凸有致，戴着墨镜，两个大耳环晃得叮当响，披着长发，扎个爱马仕丝巾，脚上穿着一双绣花布鞋，这女人中西风格打扮别样风情，拖着一个大拉杆箱，手里捧着一个毛茸茸大白熊，刚巧站在了邱山民旁边。

    见邱山民盯着自己看，有点尴尬，突然尖叫一声：

    “山民，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啦？”还没说完，眼眶早已湿润。

    邱山民也惊得不知所措，原来是初恋女友小薇。

    邱山民养成了晚上工作白天睡觉的习惯，吸烟很凶，又从不锻炼，脸色蜡黄，三十出头小伙子头发都开始枯萎，以前帅气的大小伙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小薇见了自然惊愕不已。

    “你这是去还是来？”邱山民见小薇摘下墨镜，仔细端详，没见小薇太多变化，比之前更有风韵了。

    “我刚从香港回来,哈哈哈，太巧了，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呢？” 小薇压根儿没想到会在机场邂逅邱山民。

    两个人坐下，没有一点陌生感，彼此问候，开始絮叨起陈年往事。

    小薇是邱山民的初中同学，两家住在同一小区，所以特别熟。初中开始，邱山民和小薇就彼此喜欢了对方。高中时，小薇随父母移民加拿大，之后书信来往，慢慢开始异地恋。自打小薇离开后，邱山民就下定决心好好读书，将来去加拿大留学。

    邱山民后来考上同济大学建筑设计专业，小薇也在多伦多大学学金融专业，两人书信来往从没间断，时不时还越洋电话，彼此期盼着甜蜜相逢。

    邱山民学习特别出色，大三时成了学生会主席，每天忙忙碌碌碌，尽管学校离家不远，周末都没有时间回家。

    外语系大二学生小雯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暗暗喜欢了邱山民。可邱山民只把她当成小妹妹，其他女同学和自己套近乎也从不爱搭理，因为邱山民心里只有小薇。

    大四开学篮球比赛时，邱山民不小心右腿骨折，住进了新华医院。爸爸妈妈都要上班，小雯便自告奋勇每天去病房照顾邱山民。

    一来二往时间久了，小雯提出要做邱山民的女朋友，邱山民却一口拒绝，也不和小雯说为什么。

    邱山民想，老天让我休息，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复习功课考托福，明年可以去加拿大多伦多留学，和小薇相聚。

    邱山民身体恢复特别好，尽管被拒绝，小雯还是从不间断，每天都来病房，要么带书，要么带好吃，要么陪山民聊天，几次都碰到邱山民的爸妈。

    有次邱妈偷偷问邱山民：“小雯是不是你女朋友啊？这女孩真不错，人长得漂亮，又勤快，嘴巴还甜，连护士都夸小雯呢”。邱妈有心，可邱山民只是装糊涂。

    有一天吃完晚饭，小雯扶着邱山民在花园里散步，忽然跟前出现一个人，原来是小薇，邱山民都不敢相信，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山民，你都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告诉我呀？”小薇责备中带着矫情，小雯看这情况彻底明白，一句话都没说丢下山民扭头就跑开。

    邱山民晃动一下差点跌倒，好在小薇手快，一把扶住了邱山民。

    “刚才那个女孩叫什么呀？是你女朋友吗？怎么不说话就跑啦？”小薇望着远去的小雯，脸上露出丝丝酸意。

    “不是，不是，是我同学小雯。”邱山民立马矢口否认。

    “长得挺好看的嘛？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跑了呀？”都是女人，其实一看就明白，小薇带着调侃又偷偷瞄了邱山民一眼。

    邱山民住院后，一直没敢告诉小薇，只是怕小薇担心，每次写信都说在准备考托福。

    小薇这次回上海是因为奶奶生病，一来是看望奶奶，二来是要商量邱山民出国留学的事，到学校才知道邱山民住院了，所以匆匆赶来医院。刚才一幕，小薇心里多少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不过小薇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扶山民回病房。

    邱山民特激动，见小薇的确洋气了许多，总有说不完话和小薇聊。小薇心疼山民，安慰他好好养伤，好好复习功课。之后小薇来医院，再也没有见小雯出现。

    一星期后，小薇回加拿大了，山民也康复出院。自小薇回加拿大以后，小雯又和之前一样关心着山民，也不问来看山民的那个女孩是谁。

    邱山民毕业时，因为托福考分不够，暂时没法出国，就找个设计院工作。

    有天，邱山民接到小薇电话：“我要结婚了，你好好对待小雯吧，那个姑娘真心爱你的。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反正你要好好的。”所有的期待换来如此结果，邱山民如同五雷轰顶，一下子懵了。之后怎么打电话发消息写信，都没了小薇消息，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邱山民托加拿大同学找小薇，也没有任何音讯。于是飞到多伦多，找遍多伦多角角落落，就是不见小薇的踪影。

    回来之后邱山民彻底颓废，把自己关在家里，抽烟喝酒，每天都神情恍惚，有时还歇斯底里般狂叫，爸妈怎么劝都没用，家里从此阴霾弥漫。

    有时候傻傻看电视，有时候疯狂打游戏，有时候拿着酒瓶喝着喝着就流泪，好几个同学来劝都不理睬，一晃就半年。

    小雯毕业去了深圳，快过年时回到上海，得知邱山民如此迷离，就过来陪邱山民。邱山民吸烟小雯也吸烟，邱山民喝酒小雯也喝酒，邱山民骂人小雯也骂人。渐渐地，邱山民安静了，向小雯和盘托出自己和小薇的过去和现在，小雯自那天开始，住进了邱山民家。慢慢地邱山民有了笑脸，蜡黄的脸也有了血色，深凹的眼窝也慢慢有了弹性。酒戒了，烟少抽了，胡子一剃，又恢复原有的青春。爸妈打心眼里喜欢小雯，默认小雯住在自己家里，早把小雯当成了自家儿媳妇。

    邱山民后来应聘到了现在公司，开始全情投入工作，收入也很丰厚。小雯照顾得特别细心，总是把山民安排得妥妥当当。

    自那以后，邱山民不到凌晨不睡觉，小雯几次和山民提起结婚的事，山民总是说还不是时候，等到买了房子再考虑。

    有天，老板让邱山民去金瑞房产公司谈策划方案。邱山民一进公司，前台的女孩居然和小薇长得一模一样，惊得邱山民站在那里半天没挪动脚步。

    回家之后，又想起了和小薇之间的往事，再次喝起了酒，小雯觉察到邱山民的变化，问他发生了什么？邱山民只是摇摇头没回答小雯。

    邱山民毕竟是同济大学高材生，方案一出手，金瑞公司立马同意合作。邱山民让金瑞公司给自己提供办公室，方便做方案，对方二话没说，给邱山民单独腾出一间办公室，还让前台女孩给邱山民做助手。

    前台女孩，名叫小菲，特别仰慕邱山民。没半个月，后续方案超期完成，邱山民也和小菲好上了。只是每次看到小菲，邱山民就觉得是和小薇在一起，几次都喊“小薇，小薇”的，小菲问邱山民“小薇是谁呀？”邱山民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说是喊“小菲”，才搪塞过去。

    小雯发现邱山民变得越来越陌生，每次回家总不和自己亲热，倒头就睡，觉得特奇怪。有次邱山民睡着睡着又喊起“小薇，小薇”，小雯听了特别揪心，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想问邱山民，总是欲言又止。

    一次小雯实在无聊，就单独去电影院看电影，恰恰遇到实在不愿看到的一幕，见一个女孩挽着邱山民从电影院出来，小雯仔细端详，那不是小薇吗？眼前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小雯真想冲上去狠狠抽邱山民，却没移动半步，只是躲在墙角默默流泪。回家就收拾好衣服，拖个箱子出门。随手给邱山民发个消息：“我们结束吧，我什么都明白了。你找回了曾经的自己，我不再留恋此刻的平淡，我回深圳了，以后我们不要再纠葛。谢谢爸爸妈妈这两年的照顾，你好大家便好，再见！”发完消息，把邱山民的微信和手机号码彻底删除。

    邱山民觉得不对劲，死命拨电话不通，微信居然已被拉黑，赶紧让小菲打车回去，自己直接跑回家，小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邱爸见山民回来，狠命甩了山民一个耳光：“不长眼的东西，你对得起人家小雯吗？多好的姑娘，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邱山民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并没有给小雯继续打电话，只是再次把自己关进房间喝起了酒。

    没多久，小菲住进了邱山民家，山民爸妈从不和小菲打招呼。不过邱山民对小菲不错，小菲也很小心，从不和邱爸邱妈拌嘴，吃过饭就回自己房间。这样过了两年，倒也相安无事。

    “阿民，我在p6停车库，你在哪儿呢？”小菲的电话来了，邱山民收起回忆。咖啡喝完了，三明治也吃完了，小薇见邱山民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出有多难过。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小薇此时才提醒邱山民。

    “记得，是你的生日，这几年过得好吗？”邱山民比以前淡然多了，不过小薇看得出邱山民对生活似乎没了以前那样的激情。

    “我来不及了，你直接坐地铁回家吧，车我开走，我要出去学习四天。”邱山民没让小菲进咖啡室，怕遇到小薇尴尬，自己走到咖啡室门口匆匆忙忙回复小菲。

    小菲说：“好的，那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目送小菲往地铁口走，忽见小薇站在旁边：

    “和我长得这么像？是小雯整容了吗？”小薇看着远去的小菲，早就被搞得一头雾水。

    “阿邱，你到哪里啦，课程要开始了，你还没到吗？”原来是公司同事打电话来催了。

    “你安顿好了吗？我送你？”邱山民思绪一片混乱。

    “你要上课去吗？那你先去，反正我这次回上海不走了，不着急，晚上我在香格里拉翡翠厅定了位，你过来再聊呗。”小薇这次回来本来就想找邱山民，只是这一刻太巧合了，就没有继续。

    目送邱山民去车库，小薇出门坐进来接她的车离开机场。

    延安路高架实在很堵，从机场开车到桃江路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邱山民被堵在高架上，满脑子都是小薇和小菲的影子，大冬天急得满头都是汗。好不容易下高架，前面一辆出租车直接插到邱山民的车前面，差点撞在一起。

    出租车司机还伸出头驾驶室骂邱山民：“小赤佬，会不会开车啊。”邱山民本来就不爽，一肚子气真想发作，可出租车却一溜烟跑了。

    “什么素质，捣什么浆糊啊！”邱山民心绪一片混乱，狠狠怼了一句。

    滨江酒店车位很紧张，邱山民刚看到一个空车位，正想停进去。突然一辆白色宝马车快速开进停下了，下来一个穿着白色貂毛大衣的女人，头也不回径直走进酒店。

    没了车位，邱山民停下车把车钥匙丢给门童，想冲上去和那个女人理论一番。刚扭头就撞在一个胖兄弟身上。

    “阿邱，急什么啊？”邱山民一看原来是殷泰铭，做刀具电商的朋友。

    “兄弟，你也在呀？”

    殷泰铭说：“是呀，我来上课，你也来上课吗？”

    “是的，刚才那个嘚瑟女人抢了我的车位，得上去见教训教训她。”邱山民一股莫名的怒火。

    “别啊，干嘛跟女人一般见识，赶紧去办手续吧。”殷泰铭拉着邱山民就朝会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