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不能吃
玉凛从璇玑殿里出来，抬头望天，回想宗主的忠告，莫名想笑。
留个心眼？被坑？小孩那么傻，能有什么心机？小孩对陌生人都没有防备心，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妥妥的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那伙的。
要坑，也是他坑别人，怎么可能被那么傻的小孩坑。
是他三言两语抱走整个大陆都视为洪水猛兽的赤翎。
世人对赤翎的印象是残暴嗜血，杀人如麻，瞳孔越红，手上人命就越多，将其划分到魔族阵营。
赤翎与一般魔族不同，寻常术法不能将其诛灭，要送到伏魔塔里，辅以上古诛魔阵，剥离神魂和肉体。
神魂囚禁在御镜瓶内，不出半日魂体化水，而肉体会投放到焚天炉中，再有个半日烧至化烬。
至此，赤翎魔族伏诛。
如果发现小孩身份的人不是他，是其他修士，九成九会被送到伏魔塔走流程诛魔。
想到这，玉凛不禁讽刺一笑，微眯的黑眸里寒光流转，拂袖而去。
只瞧见玉凛拂袖的宗主：“……”
怎么？玉凛竟然因为个外人生他气了？那小崽子，果真不是个好东西，上来就挑拨他和玉凛的关系。
踏雪峰玉凛寝殿。
小孩坐在软榻上，榻上铺着一层雪白的毛绒，摸起来温暖又柔软，躺在上面像陷在云里一样，舒服的想让人睡觉，他怀里抱着两只圆滚滚的金色团子。
体型稍小的金色团子悄声啾啾着鸟语，时不时碰一下走神的小孩。
小孩摸着两只团子毛茸茸的脑袋，眼神坚定，语气郑重：“不会的，我的直觉从未出错。”
“师父不会的。”
金毛团子又啾啾两句。
小孩仰头，苦痛转瞬即逝，笑意漫上唇角：“才不告诉你呢！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不停被撸的金毛团子：“……”
挣脱小孩的魔爪，振翅飞到小孩的头顶，拱来拱去，拱出个窝来趴下。
难以想象，金毛团子的翅膀究竟承受了什么。
现在全部压力给到依旧趴在小孩怀里的团子，终究是一只鸟承受了所有。
这时，玉凛提着食盒回来了。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就吸引了小孩的注意，一抹浅绿映入眼帘。
玉凛将食盒放桌上，开盖，招呼小孩吃饭。
得到准许的小孩抱着一个，头上顶着一个就跑过来。
玉凛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笑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小孩顶着团子，宝石般的红瞳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盯着玉凛看。
入眼的实物仿佛置身绚烂星河，流光溢彩。
玉凛扯过椅子坐在小孩边上，递给小孩一双筷子，柔声细语，“来，为师先教你怎么用筷子。”
看过示范的小孩表示不简单，他的手似乎不是他的，有自立为王，坚决不配合。
试了几次后，小孩的呆毛有点驼背了。
学习用个筷子都用不好，怎么可能学会下雪呢？
小孩蔫了。
瞧着小孩垂头丧气的模样，让他想起那棵被他浇死的凤尾花，也是这样低垂着头，还是宗主告诉他凤尾花死了。
玉凛夺过小孩的筷子，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学了也用不了几日，不学了。”
赤翎的天赋在修炼上，相信他用不了几日就能辟谷了，也无需筷子了。
“我是不是很笨啊？这个好像是个人都会。”小孩看过，人都是用筷子吃饭的。
玉凛若是承认了，八成小孩立刻就会哭出来。
“怎么会，谁都有不擅长的事，这说明不了什么，有些名扬天下的宗师生活不能自理，能说他们笨吗？”
玉凛耐心开导，拿一块点心放到小孩手里。
“喜欢甜食吗？”
“喜欢。”
“那尝尝这个。”
小孩看着手里粉红的小兔子，说是兔子，不过是一个大椭球顶着两个小椭球，有一对红豆眼。
这么可爱，一定很好吃。
小孩掰成两半，送到玉凛嘴边一半，看着怔愣的玉凛吃掉半块兔子后，自己吞掉另一半。
一口吞，也不知道是不是甜的。
小孩问：“好吃吗？”
玉凛摸摸小孩的头，与其对视，唇角漾开微笑意，“当然好吃了。”
辟谷以后，他就没吃过东西了，之前也只偏向清淡些的，不喜味道重的食物。
不过他也没骗小孩，他说的是真心话。
玉凛拿出专门到灵兽峰换了些兽粮，本来对玉凛持怀疑态度的金毛团子顿时改观，亲近得不得了，勾着袋子飞到桌子底下，生怕小孩跟它俩抢似的。
咬着兔子的小孩：“……”
就它这样，还好意思说我？
小孩信任玉凛是一方面，对自己有绝对自信也是一方面。
偌大的寝殿，安静得只有玉凛翻书的声音。
当务之急是隐藏小孩的身份，藏住他的血瞳，玉凛又看了一眼对面默默吞饼干的小孩，隐约可见的尖牙。
小孩察觉到玉凛视线落到他牙上，吞掉嘴里的饼干，亮出来给玉凛看。
肉眼可见的尖锐和健康。
闲暇时间玉凛喜欢看些杂书，无意间看过一种特殊的法器。
乌瞳，一种以琉璃树胶为主，以风干玄铁叶为辅制成的法器，用于隐匿，绝对隔绝外界窥探的辅助类法器。
那么，琉璃树和玄铁叶在哪呢？
去天机楼买消息或者搜刮各地拍卖会的拍品的信息。鉴于他囊中羞涩，还是先打听拍品信息，无果再将希望寄托在天机楼上。
玉凛在介绍乌瞳那页放上一丝灵力，合上古籍。
收拾桌子时看着空空如也的食盒，玉凛脑中就一个想法，小孩不挑食，什么都吃，真好，可随后又感觉哪里不对。
这食盒里的碟子呢？！
瞧了一眼小孩，闪着寒光的尖牙若隐若现，一个奇异的想法在脑海里成型。
不会，都吃了吧？
可他也并未听见诡异响声。
玉凛对着食盒陷入沉思，这成功引起了小孩的注意。
瞅瞅玉凛复杂的脸色，又瞅瞅空无一物的食盒，顿悟了。
难道不能都吞掉吗？
“我错了，我下次不会吃那么多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小孩有些自责，他微微缩着脖子，眉毛塌下来，竖起一根手指。
“不是，吃多少都没问题，只是有些东西不能吃。”
小孩歪头，赤瞳清纯澄澈，似乎在努力思考玉凛说的话。
玉凛手放在食盒上，认真解释：“这个木头盒子就不能吃，还有，碟子也不能吃。”
小孩面无表情的和玉凛对视，干净的赤瞳似乎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碟子不能吃？为什么点心可以吃？衡量能吃与不能吃的标准是什么？
这太难了！玉凛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如此深奥晦涩抽象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