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图穷匕将见
小道士坐在板车上，赶着骡子一路向北，直到道路的尽头，一座普普通通，但做工精良的小庙堂便坐落于此。
“师兄，没路了。”师弟看着眼前已至终点的道路绝望的哭喊着，希望之后的绝望总是如此的让人痛苦。
师兄不肯放弃，他认真观察了一下四周，用手指着其他连接庙堂门口的广场，但却不知最终通往哪里的小路说道：“不一定，你看那边还有通往其他地方的小路，我们走那里试试看吧。”
“好。”
师兄弟壮起胆子，迈着急迫的脚步，踏上了寺庙门前的广场。
可就在他们踏上广场之时，一群从黑衣人们恰好出现，并且堵死了从广场前往其他地区的道路。
…
“师兄，我们上当了，这就是个陷阱。”此时的师弟终于想起了之前隐隐察觉出的不妥。
师兄继续左右观望着，然后用手指着庙堂说道：“把师公带上，先进到庙里去再说。”
…
师兄弟两人将老道士小心翼翼的从板车上挪了下来搬进了庙堂。
庙堂里面，地方不不算很大，大殿的中央坐落着一座猛虎形态的神像，一股意境特殊的神韵在雕像之上流转，前方有一座供台，上面摆着瓜盘水果作为供奉。
师兄弟们将老道士的躯体平缓的放在神像前方的地面上，干柴枯槁般的身体愈加衰弱干瘪，入气越来越缓，出气更加的悠长。
师弟关上大门，靠在门前，透过门缝看向庙堂外面：“师兄，怎么办，他们靠近了，我们被包围了。”
师兄跪坐在老道士的身旁，默默不言许久，眼神中昏暗的光芒流转：“我们把师公烧了吧，不能让他们玷污了师公的身体。”
师弟瞪圆了眼睛，一把拎起师兄的衣领，言语不敢置信的呵斥道：“你疯了吗，师公还没死！”
师兄一把拨开师弟的双手，脸色惨淡的淡然一笑：“可现在跟等死了有什么区别呢，早晚的事罢了。”
说完两师兄弟各自沉默的低头默然不再言语，师兄跪坐在老道士的躯壳前面，师弟坐在庙堂的门前，透过缝隙看向门外。
…
正沉默间，一只长满白色羽毛的小鸟扑棱着翅膀从庙堂半开的窗户外面飞入其中，站在地上，眼神中闪烁出不明其意的光芒。
师弟率先察觉到了小鸟，并且看到了它目光中异样：“师兄，你有没有感觉这只鸟有点怪怪的。”
“怪？”师兄诧异的看了一眼师弟，又看了看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他们的小鸟，一股令人莫名战栗的力量迅速包裹住了师兄弟二人。
他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牙齿战栗的磕碰敲打，用手指着那只小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们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小鸟挺胸昂首的走到了小道士们的面前。
“你，……你是谁？”师兄战战栗栗的看着小鸟。
“我么。”小鸟说了一句，好似人类一般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躯，然后体型极速变化，双脚变粗变大，翅膀化作手臂，羽毛变成了衣服，…………一个穿着宽松长袍，手持权杖的男主站在了他们面前。
师兄惊讶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在进入山村之前师公与师傅都曾受到过他们的帮助，他惊讶的、不敢确定的说道：“前辈……。”
但佩伦不等对方说话便直接打断了对方：“我叫佩伦，你们之前见过。”走到了老道士的面前，低头看着对方干柴枯槁的身体说道：“你们想不想救他？”
“想。”师兄弟两人一同爆发出充满了希冀的叫喊。
“那你们就得听我的。”佩伦循循善诱的说着。
不过出于谨慎的考虑，师兄没有立马接话，他沉默的思索着，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恶，这过于善意的帮助让人无法不怀疑对方的目的。
佩伦也不催他，静静地待在一旁，一脸自信的淡然微笑、处事不惊。
久久沉默中，师弟看着门缝外面的世界，语气悲伤哀叹的提醒道，眼神里已看不清对未来的光芒：“师兄，黑衣人们越来越近了。”
听到于此，师兄神情毅然的抬起头看向佩伦：“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友谊。”佩伦淡然一笑。
“呵！友谊，真是昂贵啊。”师兄先是一愣，而后叹息的微笑着说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
佩伦站着猛虎石像面前感受其中的灵韵，声音平淡而从容的解释道：“用你们华夏国的语言来讲，万物有灵，这石虎亦是如此，更兼人类将自己的信仰寄托于石虎之上，从而在这座雕像内形成了一道极为特殊的灵韵。
可灵韵终究只是灵韵，若是能将你们师公的灵魂投射到石虎之内，肉身便可受到此方百姓的恩泽与温润，可采天地与众生之力以修复自身肉体，只不过作为代价，你们师公便需承一方恩泽，守一方水土。”
师兄觉得佩伦说的话合情合理，但他依旧有些怀疑：“可听我们师公说，信仰还会造成重塑，那么石虎的信仰不会对我们的师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还是不可预测的。”师弟补充道。
佩伦惊讶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师兄弟二人，惊讶于他们会知晓这一段知识，不过神态与言语依旧从容：“信仰之所以会造成重塑，是因为众生意志的集合。
但它一直有一个前置条件，便是信仰人数的多寡，当信仰人数没有突破到一定量级时，它所能造成重塑之力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量级。”师兄弟疑惑的看了一眼佩伦。
佩伦稍稍思考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打一个比方，在你们华夏国有一句成语叫做‘三人成虎’，意思就是有人说街上有老虎，说的人少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如果大家都在说时，你可能就不得不去相信了。”
“可是这块地区里的人也不少啊。”师兄皱了下眉头，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佩伦耐心的为疑虑师兄弟们解答着：“可你们的师公也不弱啊，所谓的量级，是对等于实力而言的。”
…………
佩伦的耐心解答终于打消了这对师兄弟们心中的疑虑。
小道士中的师兄双手抱拳，神情恭谨执弟子礼向佩伦谢道：“多谢前辈解惑，在下知道了，那请问接下来我们要该怎么做。”
“你二人一同做法，将你们师公的灵魂托入石虎，令二者相融，借天地众生之力救你师公将入残破的躯壳。”佩伦教导道。
佩伦的说法让师兄弟二人受到了本能的拒绝：“我们的实力太弱，灵魂方面的法术，根本不是我们敢随意触碰的，外一一着不慎的话，不但师公可能没救成，反而还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要尽善尽美的做到灵魂方面的法术，恐怕只有我们师傅过来才能做到了。”
“放心，我会在一旁看护你们的”佩伦笑着摇了摇头安慰着他们，然后的解释道：“你们师公的灵魂现在非常的脆弱且敏感，而你们因为长期待在他的身旁，所以他的灵魂熟悉你们的气息，若是贸然换做陌生人来做的话，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
师兄弟两人在佩伦的解释下纠结了几秒后，自我打气的互相鼓励道：“嗯，为了师公的康复，我们会尽全力施法的。”
佩伦一脸赞扬的点头提醒道：“嗯，有心就好，有我在，不会出差池的，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有一点事情要做，因为我所使用的力量与你们并不相同，所以我会将我体内的魔能转化成天地间最纯粹、最原始的基础能量，然后再由你们转化成你们所适用的能量体系。”
“明白。”两小道士神情肃穆的点头答应道。
话音说完，他们走到老道士的身前并排而坐，双腿盘曲，佩伦站在他们身后，全力运转体内的魔能，将它们充盈庙堂的大殿之内，化作天地间最原始的能量。
小道士中的师兄很快便感受到庙堂的大殿之中充盈的无处不在的原始能量，深吸口气看着说道：“先做威灵印，转化灵力，然后再用恶鬼印驱使师公的灵魂。”
“好。”
两小道士们目光坚毅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师公，深吸一口气，将双手合十成中国赞的模样，然后右手向内，大拇指伸出，口念咒语：“元始虚皇，集气居中，默运玄功，万魔敬从。”说完两人运转灵力，全身泛起微微光明，空气中的灵光不断乍闪，化作流水一般的在周围显动，慢慢的随着流水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郁，最后竟然实体化为了灵海雾气。
待两小道士们完全转化完周围空气中的灵能之后，双手的手印随即一转，掌心朝外的比做剪刀手，再而指尖与指关节两两相抵，大拇指伸出相合，口念咒语：“魔视者顺，鬼闻者倾，号令到处，莫敢不从。”
言语落下老道士躯壳之内的灵魂应声而起，漂浮于半空，周围化作灵海雾气的灵能也恰到好处的庇护了暴露在空气之中毫无保护的灵魂。
两小道士看着自家师公的灵魂丝毫不敢放松，他们将灵力全力运转，灵海雾气也更是成倍数的放大了他们灵力操控与感官感受能力。
“去。”两师兄弟威赫一声，师公的灵魂仿佛得到了号令一般应身而起，没入到了充满了灵韵的石虎雕像之内。
…
在师公的灵魂在没入石虎的一瞬间，其雕像身上的灵韵如肉眼可见一般的翻滚流转。
“吼，我为虎神，威赫八方。”浓雾中威严呵呵的声音在大殿中悠传回荡，随后一道灵光又纠缠着飞向师公的脑门，瞬息间没入到了眉心之内：“呵，我这是怎么了！”老道士鲤鱼打挺式的立马坐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师公！你醒啦。”两小道士高兴的大声欢呼道。
不过老道士没有因为小道士的欢呼而感到高兴，他感受到某种力量正在悸动，他怒叱的喝骂着，想要知道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我的身体里面好像又另外一股意志在悸动，随时想要破壳而出。”
两小道士从他们师公的语气与神态中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他们害怕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一回头，又发现了刚刚站在他们身后的佩伦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道士愤怒的大声呵斥道：“愚蠢。”
他忧愁、悔恨、无奈、恨铁不成钢的叹息着说道：“你们口中的那位佩伦，说的所有东西都没错，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量级这个问题，不到一定程度的量级是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量级的具体数值呢？
还有因为人类的信仰而带来的重塑，从来就不是一次性的，他是持续不断的，我或许可以依靠自己的意志与法力暂时抵挡，但我不可能永远抵抗，就好比我的意志与灵力是属于一次性充能的锂电池，而众生信仰带来的重塑力量却是可以持续不断并且快速充能的磷酸电池。”
“师公！我们错了。”师兄弟二人悔恨的悲戚着，为他们犯的错误而感到哀愁。
“唉，太过不必自责，也怪我，因为觉得你们还没达到那个层次，所以就没早早的教过你们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老道士柔声安慰道：“快走吧，乘我现在还能压制的住。”
老道士的说法让师兄弟们感到了疑惑：“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压制呢，难道我们就不能接受它吗？”
老道士叹了口气，耐心的为他们解释道：“因为它并非我，我也并非是它，就像精神分裂症一样的，两个人格会互相争夺主导位置。
而且在这一带的当地传说当中，当年大和国入侵我华夏国时，出现过一只会袭击大和军人的猛虎，后来当地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纷纷说它是护国神兽，并且还未它塑造了神像，打造了这座庙堂。
虽然现在它又多了一些其他的神职，但无论怎么样，归根结底它还是一头牲畜神，在它刚出生，并且尚未得到正确的教育之前，它还只是一头会凭本能行事的野兽。”
“师公，你的身体。”说话间两小道士突然发现老道士身上的毛发渐渐地泛出了一层淡淡的黄色。
老道士一脸淡然的看着逐渐泛黄的毛发，了然于胸的解释道：“这就是人类信仰对接受他们信仰者的重塑之力，我会逐渐变成老百姓心目当中所认为的那个模样，并且潜移默化的转化我的性格，逐而显威的展现我的神职或者权柄，迫而履行我的神责。
不过这过程不是一蹶而就的，所以不用太着急，你们一会出门之后立即去到当地的地方城市，找到他们的城隍庙，向城隍爷说明情况。”
“是，师公，我们现在就走。”师兄弟心急热切的立刻就想要向大殿门外走去。
…………
“不用着急，小心赶路。”老道士关切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彭。”一声撞击响彻在大殿之内，小道士们的师兄手捂着头，一堵肉眼不见，也无法通过的空气墙阻挡住了他们的脚步。
与此同时师兄弟二人还一脸震惊的看着大门之外空无一人的广场，除了一头骡子还有一辆板车除外。
老道士也在此时感受到了身后的逐渐显露出来的能量波动，他恍然大悟的、一脸无奈的苦笑着说道：“所以阁下刚刚一直都在这儿么，不知前辈此处显身所为何事。”
佩伦看着身前的老道士由衷的佩服道：“我低估了你的意志和力量，我来给你加快一点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