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山
炎烬站在树下感受了一番,风主要从正前方吹来,这个方向应该是风口,既是风口,应也是下山的路。
他往前走,听身边轻咳了一下。
他颇为好奇:“剑会咳嗽,难不成还能受凉?”
对方思虑片刻:“风太大,的确有些冷。”
他脚步微停:“你还有知觉?”
对方迟疑:“有的吧。”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冷呢?
炎烬倒觉得这风并没有很寒凉,而且听剑灵之前所言,此时杂草还未枯黄,树上的叶子也还是绿的,大抵才刚入秋。
这时候就冷,到了冬天又怎么办?
“也许是没有剑鞘。”剑灵道。
“所以,剑鞘相当于你的衣服,那么你现在……”
没穿衣服?
还好你只是剑的形态。
“我要下山,你去吗?”他问。
身边沉默须臾:“衣不蔽体,还是算了。”
炎烬:“……”
幸好我看不见是吧?
倒也不必,谁会在意剑有没有穿衣服?
既不同意也就算了,他自己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听到身后的声音:“你还会回来吗?”
“要是有谋生的路子自没必要呆在这里,我不像你不用吃喝,也没有隐蔽山林的雅兴,对了,你既然可以自由行动,为什么不回尘明宗?”
“剑身已残,没有再利用的价值,尘明宗不会回收。”
他听此话停下脚步,纵看不见,也回了头:“别处也可以去啊,你难道准备一直留在这里?”
就算是一把不用吃喝的剑,但既然生出了剑灵,有了意识可看万物,不见世人不会孤独么?
他自己是因为那作者没想好反派的来历,随便给他安排在这荒山野岭,但这位又是什么原因呢?
他仔细回想剧情,实在想不起一把剑的相关细节:“你的主人是谁?”
“我一直存放在尘明宗剑阁,并未认主。”
“那是谁把你带出来的?”
“上阵的剑会封闭剑灵意识,我记不清了,不知是谁借用了我,又将我留在了此处,但想来,那人纵不是我的主人,也有短暂的契约关系,既将我留下必有缘由,我要等那人,暂不能走。”
“万一那是一个战败的人,无意将你丢在此处呢,那人或许已经死了,也或许,诚如你所言,残剑没有利用价值,尘明宗都不要了,你怎么确定这个人会回来找你?”
“这……”剑灵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可是……剑不能主动弃主。”
“那好吧。”炎烬不再劝,拄着竹竿又走了几步,越往前越觉风大,发丝衣袂随风鼓鼓而动。
走着走着,步履无端放慢,他抚一抚自己的衣衫,倒是材质不错的织锦。
他覆到衣摆一角,用力扯下一大片,停下脚步,回头抬起手:“你若怕冷,要不拿这个裹一下?”
话落听到些响动,应是剑灵来到了他身边,但迟迟未接那衣襟,他正要问,想起这位没有手脚,拿不了东西,于是将布幔抖开:“你到我面前来,我帮你裹上。”
顿了会儿,还没动静,他道:“怎么,不愿意?”
“没有,我已经在你面前了。”清雅声音迎面扑来,近在迟尺如沐春风,炎烬一时出神,须臾后伸手去探。
手自剑首拂过,但觉冰冷刺骨,摸到那柄环脱落,护手只有一半,再至剑身,掌心抚处皆是斑驳。
的确是一把残得不能再残的剑了。
他轻声叹气。
剑在他手中晃动了一下:“你……别碰了。”
他还想再探探:“不要紧,你都这样了,我摸几下没事,手不会划伤的,放心啊。”
剑灵支吾:“不是,我有些痒。”
“……”炎烬手上动作一停,“你还有触感?”
“有的吧。”
“哦。”有知觉有触感,又没有衣服,所以他刚才是把赤/身/裸/体的剑灵摸了一遍?
炎烬讪讪收手,把布幔围在他周身,裹了几圈打上结,上面还有些多余布料:“这剑首算是你的头么,我给你叠个帽子,对了,我这件衣服是什么样式的?”
“墨绿色广袖交领长袍。”
“墨绿?”他戴帽子的动作一缓,改为拍拍对方的头,干笑了两声,“好啦,还冷么?”
“好一些了,多谢。”
“不必。”他再转身,挥袖告别,又走几步,随口一问,“你还没回去么?”
“没有。”听那声音还在原地。
“哈哈,你不必送我。”
“我……无事可做。”剑灵道,说是回去,可谁知道那一间竹屋到底是不是他的家?
炎烬拐杖往前敲了会儿。
没走多久,折转了方向掉回头:“我还是明天再走吧。”
剑灵惊异:“你不是很饿吗?”
“一天也饿不死,何况这山上未必找不到吃的。”他一步一步挪回来,“走,咱们再去看看那片田,没准能扒出来可以吃的东西。”
一人一剑重回竹屋前,天色已暮,远处飞鸟时而从林间惊起,划碎山中宁静。
那山中林间想必是有飞禽走兽的,只是他这个状态打猎是别想了,他俯身又摸一摸那片田地,思量着其实也可以在这里种些东西。
但在种子长出成果之前,他也还是要吃饭,这儿到底是留不得的,至少现在留不得。
“疑……”正趴着土,听剑灵又一声疑惑。
“怎么?”他连忙起身。
“前面有一颗……”
就说这土里有东西,他兴奋向前:“什么什么?”
“额……”
“快说啊。”
剑灵支支吾吾:“下面是白色的,上面是绿色的,形状是椭圆的……菜。”
“你就不能直接说是什么吗?”炎烬行动不便,走到那田地的另一端很是费劲儿。
剑灵却不说话了。
炎烬只好走了过去,俯身摸了一模,大喜:“一棵大白菜。”
“大白菜?”
“难道不是吗?”他还以为自己摸错了。
剑灵又不说话。
炎烬反应过来,这位压根不认识大白菜。
也可以理解,一把上场杀敌的剑,哪里有认识蔬菜的机会?
他此时皆被兴奋包围:“有吃的了。”再四处探,“还有没有?”
“没有了。”
“这倒是奇怪了,一片田地里怎么可能只长一棵菜?”但尽管只有这一棵菜,也算解了燃眉之急,他抱着大白菜往回走,“回去,生火做饭。”
回到竹屋,那喜悦又被一盆冷水浇灌,这屋子倒是很干净的,一张床,当中一个案牍,窗前还有张细长窄桌,旁边一带靠背的椅子,另一边一木柜,陈设虽然破旧但都没有灰尘,因是竹子搭建而成,时有竹清气,竟觉还有着脱俗的雅致,但这儿压根没有厨房,也没灶台。
可是任何条件都拦不住想吃的心,好在柜子里有陶碗,他摸索着捡来一些树枝杂草,在门口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把陶碗架在上面,大白菜洗干净,撕开加水放进去,架子底下塞杂草点燃。
这里没有火折子,唯有效仿钻木取火,原以为又是个麻烦事儿,不想生火很是顺利,他简单一摩擦,手上石块就生了火星子,再往杂草上一点,就着了。
“简易版开水白菜。”听到沸水咕咕作响,他很是满意。
“开水白菜?”剑灵没听过,“这样好吃吗?”
“单单用开水煮当然不会很好吃,真正的开水白菜是用骨汤熬制,再以鸡肉绒涤清汤底,浇灌在白菜上的,工序很是复杂。”
只是他现在哪里顾得上好不好吃,有吃的就不错了。
“闻上去挺香的。”剑灵道。
陶碗里散发了蔬菜固有的清气,菜已经煮熟了,炎烬本要熄火,想了一想:“你冷么,若是冷我就不熄了。”
“有衣襟包裹,已经好些了。”
这话就是还有些冷,他没熄火,端过碗:“是挺香的,你也能闻到气味?”
“嗯。”
“可是不能吃东西?”
“不能。”
只能看不能吃,幸好他应当感觉不到饿,要不然岂不是很折磨人?
没有油盐倒也还好,吃了一碗大白菜后,饥饿感顿然消散,他开始思索这颗大白菜哪里来的,拄着拐杖重回拔菜的位置,这地方在田地的最边缘,离竹屋最远,靠近那口井。
他把这附近的土刨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幼苗或种子。
“也就是说,这颗大白菜是凭空冒出来的?”就算是只有一个种子,明明白日他醒来时还没有幼苗,又怎么会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长成了呢?
他想了些缘由,也许是这颗大白菜本身就长出来了,但剑灵没仔细看,白日没发现,也或许,这片田或者这个大白菜天赋异禀,不能按照常归的生长时间来断定。
毕竟书中是修真背景,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左右这田是可以种东西的,明儿想办法去山下换点种子来。
所以这一趟山还是得下的,他回到火堆前道:“明天早上我就要下山去。”
旁边好半天才回应,以至于他都以为剑灵不在此处了,对方语气稍有迟疑:“不是有吃的了么?”
“……我也不能一辈子就吃一顿饭啊。”
“哦。”
夜晚山风寒凉,火势一开始还好,后面风太大,杂草也已燃尽,渐渐就熄灭了,炎烬拍拍衣服起身:“进屋吧。”
为了安全起见,屋内他没打算点火,那竹床上是有被褥的,虽然只有一床薄被,且也没有铺盖,但已够取暖,而且另一位不占地方,应是没多大影响,他先铺开被褥:“你睡里面还是外面,对了,你用睡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