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的姐姐
从小,大概在我还未上小学时,我就很羡慕我成绩优异的姐姐,她比我大五岁,可她的性格很冷,整天不说话,板着脸,发型也只是- -成不变的蘑菇头。
从我会记事开始,她给我的第- - 印象就是“死鱼脸”,甚至我还这么叫她,但她就是不生气。直到现在,我有时在脑海里也会出现那张“死鱼脸”。
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放学早,我就去母亲的超市里帮一把手,打烊的时间随着姐姐的放学时间潮起潮落。有时五点半,有时姐姐上大晚课,所以七点半打烊,甚至姐姐放学有补课班,超市也一直 开到十点多。但对当时无知的我,却经常等不住,一次姐姐上补课班,我忍不住到自习室门口等她下课,那时在冬天,冷得我直搓手,过了好长-段时间,姐姐终于出来了,我拽着她的手,想帮她拿书包,但她却无视我,走了一段路旁边都没有人了,她才有些不耐烦地对我说:“你 能不能松手”但她还是主动的脱开我的手。当时我还小,禁不住这种亲人间的冷漠所以我哽咽地找母亲说了这事儿。母亲却说什么自闭,什么没生气啊,什么习惯的之类的话,当时我不懂这些,只是说了声:“我知道了,我去给姐姐道歉。”话音刚落,母亲一把拽住我,对我说:“算了吧,算了吧”
我猜母亲一定是向着姐姐,因为当时还小,想不到让她自己消化事情的这一方面,因此我连着好几天都没跟姐姐和母亲说话。
姐姐自从_上了市里一中后,我几乎听不到她说话,她也几乎没和我说话,记得最清楚的事是我上五年级时,店里刚打烊,我和母亲接姐姐回家时,姐姐的脸色比之前更复杂了- -些,回到家才知道,姐姐在选科目中选了文科,母亲很不理解,就责问她:“ 你为什么不选理呢学文没前途啊!”姐姐平静的回应道:“我 不适合理科,呃,算了算了,个人原因吧。”说罢,姐姐就把母亲推出门外,母亲虽然没有生气,但是表示挺遗憾的,毕竟姐姐曾经初中时拿过数学学年第一。那件事母亲一-直没有忘却,而更何况选文这项大事呢
我上初二时,母亲就跟着了魔似的一直 唠叨姐姐当初选文的“错误判断”。但我肯定姐姐仍然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吹过,我每次一听到母亲在唠叨姐姐,我就庆幸姐姐没有过叛逆期,从没有说过不着听的话,因此更不会与母亲吵架。
直到姐姐考上了外地有名的大学后,母亲才知道她高考语文作文仅差一分满分时, 母亲才感到羞愧,曾一度以为她自己的唠叨让女儿没拿满分,往大了说,她也没让女儿考上更好的大学。相比之下,我的成绩过于糟糕,以至于在我高考时,只考了市里- -所普通的大学,但我不后悔,因为母亲时常生病,店里需要有人接管,我就来帮忙,虽然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但我有姐姐这么一个靠山,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这样闲度过了一年,迎来了喜讯-- -姐姐即将出国留学,母亲激动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半夜时常被笑醒,我也很高兴。
但我很快意识到,这- -年, 姐姐没有打过一-次电话,过年也没回家,理由总是那几个,语气仍然很平和。记得大年三十。我给姐姐打了-个电话问好,她说:“啊啊, 过年好,有事吗”我说:“没事,就问问你。那边还好吗”姐姐说:“挺好的,我还挺喜欢这儿的。
听姐姐这么说,我这个弟弟真的为她感到骄傲,母亲也是,我们可以说,我的家里有个出国留学的学霸,可厉害了!
夜里,我想,姐姐这么出息,我也想出息一把啊!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我经常在家里漫无目的的寻找和翻东西。但我只找到了姐姐几年前的课本,本子中夹着许多她曾经为了学好文科所写的小说,当我把它整理成书并发到编辑部时,这本书竟出版了,而且销量很好,因此赚了很多钱,我也算是为家做了一-件好事。
纸是包不住火的,半个月后,姐姐竟买了这本书,这时我才意识到书的署名是我。很快,姐姐第-次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我都来不及说话,她就满是疑惑地对我说:“ 想当作家了”我正想解释,姐姐竟打断我的话。苦笑着对我说:“我 正好也快回来了,已经跟我的教授说了,回国后陪陪你和母亲,到时候我教你怎么写吧。”我惊讶地挂断了电话。脑海里重复回想着刚才的通话。很快我意识到了,那个“死鱼脸”的姐姐大抵是变了,我想把这事告诉母亲。她肯定也很开心吧。
但是。我等了两个月,连姐姐半条信都没有,之间我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另一边占线,我想可能她太忙了,以至于向后拖了一段时间,我越来越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不久后,姐姐发了一条视频, 讲的是关于写作方面的要求,我当时以为我之前的猜想还真的对了,但当我正要回谢时,她又发了几条微信,是这样说的
“这里给的生活条件太好了,我暂时就不回去了,今年的春 节我们视频聊天吧。
“我现在在这里的中学教书,这里的孩子虽然少但都挺不错的,我想我一定会尽力教好孩子门。”
“每月工资折合人民币好几万呢,而且包吃包住。”
“对了,妈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用用给你们一些钱吗”
想回谢的微信没发出去,以后也不会发了,几年前姐姐是一个“死鱼脸”的人,现在似乎变成了一个想好好回微信都无法做到的“教师”。现在仍处在十月晚秋中,不知春节时,她还能不能记得我这个“透明”弟弟和那个爱唠叨的母亲。我突然怀念那年冬天的夜晚,我来接姐姐放学时,她却视我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