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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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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炎炎,连空气里都蒸腾着汗意。

    树上的人五官带着异族的粗狂和野性,偏偏轮廓有种江南的秀气与柔软,组在一起非但不违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俊美。

    阿叶看清是谁后,顿时没好气:“绯战王子要是闲着没事做,就去帮宫人们干活儿,做什么要用花丢我家殿下?”

    “傅知弦在荷花宴上给殿下送花的事,传得连宫里的蚂蚁都知道,我以为殿下喜欢。”

    他一脸无辜地歪了歪头,明明与冯乐真同龄,却偏偏能装出天然的童稚感。

    可惜是个恶童。

    冯乐真无声扬了扬唇角,走到树下朝他伸手:“下来。”

    绯战看向她的手,却迟迟没有动,直到她耐心耗尽要将手收回去,才突然握住从树上一跃而下,然后略一站稳便搂住了她的腰,强行将人带进怀里。

    “放肆!快放开我家殿下!”

    阿叶登时恼了,引路的宫人也连连相劝。

    绯战却不闻不问,俯身在冯乐真脖颈处嗅了嗅:“殿下屋里换了熏香?”

    “属狗的吗?”

    冯乐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她没有收力,绯战白皙的额上顿时多了几道指痕。

    绯战啧了一声,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殿下这么久没来宫里看我,难不成是在傅知弦那里乐不思蜀了?”

    “本宫哪次进宫,好像都没有专程来看过你。”

    冯乐真眉头微挑。

    “殿下这么说的话,就未免太伤人了。”

    绯战桀骜一笑,当着那边两人的面突然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

    温热柔软的唇在耳垂上一触即离,热意却久久逗留,冯乐真蹙了蹙眉,正要让他滚远点,便听到他低声道:“枕边人,也可能是别人的手中刀啊殿下。”

    冯乐真一顿,他已经松开她了。

    “你你你个登徒子,简直是胆大包天!我这就杀了你!”

    阿叶恼怒地冲过来,抬手就要打人。

    绯战轻易握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冯乐真。

    “阿叶,回来。”

    冯乐真平静开口。

    阿叶不甘心:“殿下……”

    “听话。”

    冯乐真不悦。

    阿叶恨恨瞪了绯战一眼,挣脱后回到冯乐真身后。

    冯乐真眸色清浅地与绯战对视,隐约记起前世他似乎也提醒过自己,不过她当时过于信任傅知弦,只当他是又发疯了。

    如今重来一遭,从前没听懂的话意,这回却是懂了。

    “殿下?”

    他含笑开口。

    冯乐真神色淡淡:“下不为例。”

    说罢,她款步朝前走去,阿叶对着绯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也赶紧跟上。

    “这个绯战真是太过分了,平日花天酒地把皇宫弄得乌烟瘴气不说,如今竟轻薄到您头上来了,奴婢迟早要杀了他。”

    一直到离了御花园许久,阿叶仍怒气冲冲。

    冯乐真失笑:“他这样又不是一两日了,你何必与他计较?”

    “他欺负殿下!”

    阿叶愤怒。

    冯乐真扫了她一眼:“无人能欺负本宫。”

    “可是……”

    “到了。”

    冯乐真抬头看向龙华殿的牌匾。

    阿叶当即闭嘴,低眉敛目随引路宫人去侧门守着了。

    待人通报之后,冯乐真独自进入殿内,一眼便看到了身穿龙袍的皇帝——

    冯稷,只比她小了半岁的同父异母弟弟。

    明明先帝高大英俊,生他的华淑妃也不差,偏偏他五官平庸四肢短壮,没继承半点优点。冯乐真每次瞧见他,都有点想摇头。

    苍老的咳嗽声响起,她这才发现除了冯稷,她的外祖余守也在。她愣了愣,还未等开口见礼,余守便冷了脸:“微臣身体抱恙,且先行告退,还望皇上恕罪。”

    “余爱卿,您这又是何必……”冯稷叹了声气,还是让他先离开了。

    冯乐真垂着眼眸后退一步,将路让给余守,余守冷着脸往外走,经过她身侧时还抑制不住咳嗽,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冯乐真恍惚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也时常这样咳嗽,她当时有心探看,只是在她杀了庆王之后,外祖便公开宣布与她决裂,之后几年更是形同陌路,她思量再三还是没去,只是送了些补药过去,后来知道那些药都被丢出来后,便没有再送过。

    她那时看着被丢出来的药,本以为外祖恨她入骨,便识趣没有再出现他面前。直到她幽禁宫中,每次瞧见她都没有好脸色的外祖带病在龙华殿外跪了三天,最后因为病情加重高烧而亡,她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重来一世,她一早就派人提点过余家的大夫,要他小心照看外祖,切莫再得风寒咳疾之类的毛病,也日日派人去打听他的情况,谁知这才几日没问,他便又重蹈覆辙。

    “余爱卿年纪大了,脾性有些固执也正常,皇姐不必与他计较。”

    冯稷劝道。

    冯乐真回神,抚裙缓缓跪下:“参见皇上。”

    冯稷稳坐在桌前,直到她拜完才起身相迎:“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皇姐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

    冯乐真扶着他的手起身。

    冯稷盯着她看了片刻,道:“多日没见,皇姐似乎清减不少。”

    “底下的人不省心就罢了,还总有人来找麻烦,能不清减吗?”

    冯乐真微笑。

    冯稷讪讪:“谁找了皇姐麻烦?”

    “皇上不知?”

    冯乐真故作不解。

    冯稷顿了顿:“朕近来忙得很,又如何知道皇姐的事。”

    说罢,他不等冯乐真回答便又道:“对了,听说庆王妃开府设宴,皇姐也去了?”

    “去了。”

    冯乐真微笑。

    冯稷背手转身:“说起来她开府设宴前,朕听说她身体好转,还派人去看过她,如今庆王身死,就留她一个孤零零在世上,你我还是要多照看些才是。”

    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冯乐真笑笑:“原来皇上只是派人去看看她。”

    “不然呢?”

    冯稷回身反问。

    “皇姐还以为……”冯乐真似乎有话想说,最后却只是叹了声气,“没事,皇上爱照看就照看吧,皇姐不喜她,多看一眼都嫌烦。”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冯稷失笑。

    冯乐真也笑,两姐弟笑了片刻,她突然切入正题:“皇上方才说近来忙得很,可是为了修运河一事?”

    冯稷脸上的笑瞬间淡去:“修运河利国利民,偏就有些眼皮子浅的非要阻止朕,皇姐你说朕该拿那些人怎么办!”

    眼皮子浅的冯乐真笑容不变:“其实先帝在时,陆路已经修得极好,实在没必要再修一条运河,更何况如今国库空虚,一旦动工便可能伤筋动骨,臣子们会反对也是正常。”

    “正因为国库空虚,才该尽快修运河,先帝驾崩前颁布律法,十年内不得增加赋税,可这几年收的税一年比一年少,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若再不想办法充盈国库,只怕大乾危矣。”

    冯稷这段时间因为运河的事都烦死了,此刻连说话都透着暴躁。

    冯乐真眨了眨眼:“修运河便是皇上想的充盈国库的办法?”

    “正是,律法有言,行船税比陆税高两成,只要让那些往来商队都从水上过,这一来一回便多了四成,国库自然就充盈了。”

    冯稷忙道。

    ……这是在说什么疯话?冯乐真微笑:“可这样一来,只怕那些经商的百姓不乐意。”

    “本就是最低贱的商民,能为大乾出一份力是他们的荣幸,有何资格不乐意?”

    冯稷不屑。

    冯乐真继续微笑:“虽然总说士农工商,商者行事总有诸多限制,但皇上该知道,那不过是怕百姓重商轻农荒废土地,才不得不定下的规矩,可不是让你从心里把自家百姓分为三六九等的。”

    “皇姐的意思是要反对到底了?”

    冯稷脸色有些难看。

    冯乐真叹了声气:“我只是想让皇上三思。”

    “三思……好一个三思,人人都叫朕三思,连说辞都跟皇姐一样,既然他们这么相信皇姐,不如朕将皇位让给皇姐好了!”

    冯稷将手边杯子猛地摔到地上,炸响的声音惊得殿内服侍的宫人们齐齐跪下。

    冯乐真面色不变:“皇上真是气糊涂了,皇位岂是说让就让的,是皇姐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

    她将姿态放低,冯稷没办法再发作,只能僵着脸给台阶。

    姐弟二人一同用过午膳,冯乐真又在宫里小憩片刻,一直消磨到傍晚时分才回府。

    秦婉早已在院中等候,一看到马车回来,便立刻迎了上去:“殿下。”

    “如何?”

    冯乐真问。

    秦婉:“庆王妃旧疾复发,已经起不了床了。”

    冯乐真一顿:“那个大夫呢?”

    “荷花宴那晚便离开了庆王府,如今庆王府到处找他,闹得整个京都城都不安宁。”

    秦婉回答。

    “这般说来,还真是个神医。”

    冯乐真勾唇,“可知他如今在何处?”

    “前两年退隐的崔太医家中。”

    秦婉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又转身回到马车上:“尽安留下,阿叶随本宫去崔家。”

    “现在?”

    阿叶惊讶。

    冯乐真笑了:“既是神医,自然要早早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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