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士兵的猫
穆程却没有回应，只是冷漠呆滞的望着母亲的墓碑。
良久，穆程的眼中溢出一滴眼泪。
“哥哥，我又没有家了。”
穆景之听到弟弟这带有哭腔的一声哥哥，也忍不住默默落下泪来。
当穆程和穆景之一前一后，失魂落魄的走进别墅。穆程表情麻木的打开了冰箱，在看到穆思衡在冷冻层，冻好的一百多盒亲手包的生水饺后。嚎啕大哭。
2029年6月21日
轰隆…
“叔叔，我好害怕。”三岁小女孩塔利亚眨巴着蓝绿色大眼睛带着哭腔说。
“宝贝，那不是炸弹是烟花。这样，我们约定好，如果有轰隆一声我们就一起大声笑好不好。”穆思衡面带微笑对着小女孩说。
“好的，叔叔。”
“你听，是飞机还是炸弹？”
“嗯……炸弹。”
“炸弹吗？有炸弹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做？”
“等炸弹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笑。”
“欧，哈哈哈哈哈哈哈。”塔利亚天真的笑声，让同在防空洞躲避的苏联平民落下泪来。
穆思衡带着两个孩子在莫斯科地下的防空洞暂时躲避，左手牵着十一岁的穆程，右手抱着三岁的塔利亚。
穆程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背包，猫包里面装的是他最爱的小猫凯菲尔。他把手伸进猫包轻轻的抚摸小猫的脑袋，凯菲尔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炸弹吓得发抖。
“爸爸，和妈妈取得联系了吗？”他满脸惊恐得透过一个破裂的缝隙看向外面，灰尘和沙砾掩盖不了穆程精致的五官。
穆思衡也透过缝隙看了看外面说：“放心吧，她在指挥部，那里保密级别高，很安全的。我们需要做的是不要给妈妈添麻烦。”
“好，放心吧爸爸，我会好好照顾妹妹和凯菲尔的。”穆程坚定的说，“哥哥会活着吗？”
“会的，他很聪明的放心吧。”穆思衡虽然表面答应穆程，但是实际上自从上一波轰炸走散了之后，他对穆景之是否活着这件事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突然，一阵重机枪扫射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一只血淋淋的断手从已经破裂的地表缝隙掉进防空洞，随后一些人体组织连着血液也从缝隙流淌下来。
塔利亚被吓得用双手捂住嘴巴无声的哭泣，穆程也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脸色发白。穆思衡赶紧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咬紧牙关努力忍住让自己不呕吐出来。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整个防空洞弥漫。
不一会儿，一位满身是血的苏联兵急冲冲的进来。
本地苏联平民立即上前询问情况，士兵无暇理睬身边平民，只是一直在环顾四周。他怀里抱着一只缅因猫，这只猫是他的软肋。
就在刚刚，他的战友被敌机上的重机枪打成了肉泥。他深知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但是他的猫必须活着。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亲人了。在看到穆程抱着小猫背包后，飞奔到穆思衡面前说：“先生，这是我唯一的家人了，请求您帮我保护好它。”
穆思衡立刻接下了小猫，士兵笑了笑随后就匆匆向外面跑去。他跑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了什么，快步跑回穆思衡旁边，温柔地摸了摸小猫的头并且亲了一下。
“它叫索菲亚，谢谢您肯收留它。”士兵郑重的跪下，递给穆思衡一支手枪和一个弹夹。
血迹和尘土难掩士兵稚嫩的面部轮廓，看容貌也就是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士兵刚出门，飞机轰炸的声音就在防空洞上层响起，整个防空洞随着爆炸声不断震动。
穆思衡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准备包住小猫，旁边一位苏联女孩走上前说：“先生，把小猫交给我吧。你一个人还得保护两个孩子，我的猫在第一波轰炸中去世了，我来保护它。”
穆思衡说：“好吧，请您跟我们一起走吧。战争期间女孩容易受委屈，您来照顾猫咪我来保护你。”
“谢谢。”女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她没法正确的表达感情，就只能勉强地抿抿嘴。
夜幕降临，攻击也开始减少，整个防空洞开始安静起来。几个人想组队出去寻找食物，却一直没有归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呆滞的看向防空洞口。
三位士兵带着满身尘土走了进来。
领队的政委说：“大家可以出去了，突袭结束了，我们已经进行了有效反击。不过建议各位不要轻易回到自己的家，防止建筑坍塌。如果您需要住房帮助，请跟十字会及时申请，或者去没有被破坏的医院和学校借宿。”
穆思衡带着两个孩子暂时转移到了医院，所幸俩孩子没有受伤。医院里过道上摆满了尸体，角落里很多尸体堆成的尸山让所有人都不忍直视。
医院裹尸袋已经不够用了，年轻的父母抱着刚刚认领的已经有尸斑的孩子，目光呆滞的坐在角落看向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
一位父亲在大厅双手举起被炸得只剩半个头颅的五岁孩子，崩溃的大吼一声：“畜牲！我要复仇！”
一位精神失常的母亲抱着一捧婴儿破碎的尸泥说：“复仇！复仇！我要复仇！”
“复仇！复仇！”
“复仇！杀了他们！”
“复仇！”
“复仇！我要把他们剁成泥！”
“复仇！复仇！复仇！”
周围原本因失去孩子而表情呆滞的父母，突然瞪着猩红的双眼，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身怒吼。
仇恨的火焰从医院大厅点燃，燃烧到整个国度的每一寸土地。
塔利亚被她的亲生母亲接走了，她的父亲已经在轰炸中去世。
达尼娅因遭遇地毯式轰炸没找到完整的尸体，只剩下部分破碎焦糊的人体组织被医生装在盒子里。
穆思衡拉着穆程，两个人都在一个盒子前沉默着，他们已经被这场战争刺激得没办法掉眼泪。
少年穆景之神情冷漠的走到了停尸间门口，在门缝里看到了穆家父子。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被达尼娅酒后驾车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