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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遇玄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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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出城以来,每日风餐露宿,早行晚歇不曾有过丝毫懈怠。

    昔日的奢侈生活与他不再相连,现在的他和万千游子并无二异,总是形色匆匆,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

    他在尘世中行走,能凭借的只有一张从书房内找到的地图。

    地图还是百年前所绘制的,有些路线早已模糊不清或路况更改,他用白纸将图内的这些地方临摹下来,对其修改整理。正确的地图才会引领人们到达目的地。

    他善良,亲切,看到需要帮助的人时,总会上前询问,受过他帮助的人问他的姓名时,他总是微笑着说:“家乡的人叫我晨曦。”

    不知不觉,晨曦就变成了他的名字。

    时光荏苒,从出城的那日算起,已经过去了一年,这段时间里他过城行县,穿街走巷,手中地图所标识的地方已经去过的差不多了,但是关于“神”的踪迹,一无所获。

    又是新的秋天……

    晨曦开始有些迷茫,地图中没去过的地方所剩无几,唯独最东面的密林因为图纸的缘故,只画了部分,并不完全,索性去那里碰碰运气。

    花费月余,才来到这片密林,在密林前,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林子远比想象中的大。看入口的老松上缠绕一圈又一圈的枯藤就能明白,这片林子至少存在千年。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内心,用梢鞭催动马匹前进。平日这马润顺,指哪走哪,今日却一反常态,死活都不肯挪动一步。无可奈何,他只好下车牵着步行。

    刚入林中没多久,晨曦就后悔了,林木矗立,枝繁叶茂足以遮天蔽日,外面阳光被树叶尽数遮挡,些许光线从间隙中渗透进来。

    他在里面失去方向的判断,但长时间的直觉提醒他,目前不要轻举妄动才是最好的选择,观察四周,很难弄清楚自己从哪边进来的,得等到明日中午,届时光线充足时更容易判断,以便返回。

    晨曦暗自庆幸没有入林过深,他轻抚马头,心里有些愧疚。

    不多时,仅剩的光线也在慢慢消失,日暮时分,林中就陷入一片黑暗。

    晨曦在林中收集些枯皮干枝,架起火堆。火舌舔咬着木材,发出“咔哧,咔哧”声,伴随了飞鸟回林的翅膀扑打声,有种说不明白的诡异感觉。

    这次,他不敢再直接睡在地上,他把车子从马身上卸下后,将马拴在一边的小树上。自己钻回车内,怀中抱着防身的砍刀,从窗内盯着火势的大小,当火逐渐黯淡到照不清周围时,他就出来添份燃料把火撑大。

    随着时间推移,开始的精神抖擞悄然变得困乏,他倚靠在车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至几声尖锐的狼嚎将他激醒。

    醒来后发现,火越来越小,他连忙把所剩的树枝全部丢进去,火光照清四周,并没有狼的踪迹。

    这时,他大感不妙,刚才不够清醒,听到狼叫,以为狼围过来才燃起火焰,可狼并未过来,而现在,亮堂的火焰在漆黑的林中无比显眼。

    不出所料,远处的狼声开始变得清晰,这意味着对方越来越近;声音变得频繁,这意味着对方越来越多。

    拴在一旁的大马开始前蹄不停点地,马鬃被晃的扬起,他强撑着做了次深呼吸,故作镇定前去安抚它。

    晨曦张开五指,伸进它的毛发中一上一下的梳理的同时对它说:“你果真不同寻常的马,很有灵性,在林外,你不肯入林,但我却强行带你进来,这是我的不对,假如你会开口说话,现在估计得不停地埋怨我吧。”

    他干笑两声,接着解开拴马的绳子:“你是能跑就跑吧,省得跟我遭罪。”

    松开缰绳,那马也没有逃跑,反而甩着头,围着他打转,不时的用头拱着他后背,用身子蹭着他。晨曦想了下,拽住它脖子上铃铛,问它:“你是让我骑你?”

    说完这话,马就站着不动,任由他折腾,晨曦没有骑马的经验,上马还得踩着一旁的车盖,骑上后,不知如何正确的牵住缰绳,只好趴在背上,抱住马脖子不撒开。

    火光渐黯,狼声频繁,可这马却安然自若的绕着火踱步,待火快熄灭,四周黯淡。这时,晨曦才看到周围的灌木丛里露出瘆人的绿光,狼群早就盯上来了,先前畏惧火堆才没有冲上来。

    最后一点火苗被风吹灭,狼群开始从草中钻出,这马瞬间扬起前蹄,长嘶一声,肢体搐动,四蹄生风,从边侧一角冲出。

    林中碎石泥坑不计其数,那马好像能看见似的,一一避开。晨曦感觉,身后的狼叫随着耳边的的呼呼风声变得越来越小。

    “哎,前边骑马的站下。”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晨曦才敢抬头,他拍拍马脖子,马又变回之前的温顺模样,缓缓的停下脚步。

    晨曦一抬头,看见一大汉手持钢叉,手举火把的望着他。

    大汉走上前,问:“你在这做什么?”

    晨曦如实回答:“我误入林中,险遭狼害,幸好这马极具灵性,驮我出林。”

    “果真如此,我在山麓上见林中有火光,料想必是有人进了山林,这才连忙赶来。”

    晨曦翻身下马,不禁感慨:“好凶恶的林子,刚进去没多久就分不清方向,差点死在里面。”

    大汉随声应和:“这山林是这里的边界,尽头就是海,平时无人进出,林中生活着数不尽的野兽。”他把钢叉往后肩上一搭:“今晚你去我那过夜,我给你熬碗姜汤压压惊。”

    两人一前一后,大汉扛着钢叉举着火把前走,晨曦牵马跟后。

    路途中,大汉不时数落他:“幸好入林不深,是被狼围着,要是再进深点,遇到的就是大熊或老虎嘞。到那时,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大汉说了很多,但晨曦却听不进去,支吾的应付,心想着他先前那句“林子的尽头是海。”

    到家后,大汉屋外切姜烧火,弄了碗姜水给他。

    晨曦一饮而尽,味道很差,感觉有股泥土味,这野姜是没洗干净吗?在他喝汤的时候,大汉在里屋收拾被褥,铺堆稻草在地上,蒙上毛毯,再搭一床被子,整出个有模有样的地铺给他休息。

    晨曦看着墙上的弓箭,兽夹,皮套,问他:“你是专门打猎的猎户?”

    大汉笑着说:“不是猎户,只是收粮时交不齐税,打个野鹿或几只兔子送上去充数。”

    紧接着,大汉又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但是没听到回应,晨曦睡着了,他无奈的笑两声:“这小子……”

    天刚亮不久,晨曦就被圈舍里的公鸡给叨扰起床,他起床出门看见自己的马被拴在门柱上安然无恙,心中释怀了很多。

    大汉在圈舍里撒着剁碎的野菜喂鸡:“你今天打算怎么办,要不要送你下山?”

    “我得回林子一趟,我的东西全丢在那了?”晨曦回答。

    “你不要命了,有啥东西值得拿命换?”

    “那些东西,我可以都不要,唯独有张地图我得找到,它上面记着回家乡的路。”

    “你那些东西里面有钱吗?”大汉小心翼翼的问。

    “有哦。”

    “你匀我点钱,我就和你一起去找,怎么样?”

    晨曦一口答应。两人约好,大汉陪他去找,找到后,晨曦要给他些钱。

    路上,大汉再三解释,自己要钱并不是因为贪婪,而是今年的税费,他还差点。晨曦根本不介意此事。

    还是像昨夜一样,大汉提着钢叉前走,他牵马跟后,刚入林子没几步,就看到马车箱翻倒在一侧。

    晨曦连忙上去查看,只有装着干粮的包袱被狼从车内叼出来,被狼掏吃的干干净净。这是意料之内的事,他翻开其他包袱,其他的都还完好无损。

    两人合力将马车箱抬起,重新套在马上,慢悠悠的赶出密林。

    此时的大汉有些为难,他不知该不该开口要报酬,原本以为会深入林子,没想到就这几步路,感觉自己啥也没做。而晨曦也没主动开口,不知他有没有反悔。

    回去后,晨曦一脸愁容的看着地图,林子尽头就没路了,那还怎么找所谓的“神”?一旁的大汉凑过来问他:“你是要找什么?”

    “你知道神吗?”

    大汉一拍大腿,激动的说:“哦,原来你是个寻仙访道的啊。”

    “神?仙?神和仙是一样的吗?”晨曦问他。

    大汉回答:“对咱们凡人来说 ,他们没啥区别,硬要区分的话,就是一个是死了,一个还活着,你既然没死,那就得得找活着的,活着的不就是仙吗?”

    “上哪才能找到?”

    大汉铺开地图,图中的关于城镇位置上都画着标记:“你这么找就不对,你去的都是有人烟的地方,而修行的仙人喜欢宁静,应当去山清水秀的地方。”

    “还请说的具体点。”

    “要论仙隐脱尘,修身养性之地还得去桂月玄隐山上的玄元教。”说完大汉往地图上一指,整张地图上的所有标记突然紧绷成一道道直线,所有直线的一端全都指向一处高山。

    而此刻的自己正处在这座高山的山麓位置。

    再抬头,哪有什么大汉,也没有他的房子,自己坐在一截枯树墩上,面前有座小小的土地庙立在眼前。

    他推开门,里面蛛网罗织,香炉积灰,晨曦大悟,明白了大汉收钱的意思,想必是此地的仙人在考验自己,于是取出一块分量十足的金锭埋于炉灰中,再三礼谢。

    然后他赶起马车,向着山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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