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许清
“啪。”
碗碎了。
许清不耐烦的皱眉。
沈长清支撑在洗碗池旁, 费力又生疏的洗着碗,他一个没留神,碗掉在地上迸溅满地碎片, 男人蹲下身用手去捡。
少年立马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碗一十五一个。”
沈长清:“……”
他心虚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泡沫,不敢说话。
许清淡淡道:“我要出门。”
沈长清下意识询问:“去哪?”
“跟你有什么关系。”
少年不耐烦的喊了一句,他扭头往外走,把门摔的叮当作响。
沈长清沉默下来。
这些日子,许清变了个样。
沈长清知道了那些事后,选择护着少年。
他对许清做的事没什么感触。
他又不喜欢白秋。
死就死了。
沈长清护着许清,自然就要面对白锦和邹尘的联手打压, 他承受不住,眼看着公司要倒闭, 破产,沈长清却不怎么惊慌——
他从小就喜欢白锦。
以前白父有将白锦送人换资源的想法, 是他给拦下了。
他让白家跟着自己屁股后面喝汤。
白锦这些年对他好,忍着他。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说通白秋,白锦就算气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拉下脸, 好声好气的先去找白秋, 讲了自己同他哥过去渊源, 叹了口气:“小秋,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
“就算不论我们的情分,你也不想让你哥哥他这么难做吧。”
沈长清盘算打的好。
反正白秋也没死,凭这个旧情, 再加上他自己公司也被搞破产了, 放许清一马。
凭着他的本事,日后就算不能东山再起。
靠着公司养老赚点钱,和许清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不错。
白秋听完点了点头:“哦。”
沈长清:“?”
就一个“哦”就没了?
“我哥跟我说过这件事。”
白秋咬着雪糕, 说话含糊不清:“他怎么解决全凭我决定,他不会插手,也不用顾及他。”
“沈长清。”
少年用力咬了咬雪糕棍,看着棍子上的牙印,满意的眯了眯眼睛,抬手,丢进垃圾桶里:“我哥帮过你很多次了。”
总不能携恩图报一辈子。
沈长清的笑容僵在原地,脸色阴沉难看,他忍住给白秋一脚的欲望:“那你想怎么样。”
白秋垂眸,看着他的腿。
“邹尘断了一条腿。”
“……”
什么意思?
邹尘那样的人,腿断了就断了,难不成还想要他赔偿吗?他也配?
沈长清冷笑一声,猛的起身,扭头要走,脚步却骤然一顿。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缓慢的转过身,瞪着眼一副想打人的样子。
白秋的手迅速放在警报铃上。
随时准备按下去。
出乎意料的,沈长清并没有动粗。
他恶狠狠的盯着白秋,拿起了一旁的花瓶,用力砸在腿上,花瓶碎了一地,白色的瓷片划破血肉,扎在里面,触目惊心。
白秋惊讶睁眼。
沈长清看着少年的样子,忍着疼,咬牙道:“这够不……”
白秋满脸痛心疾首:“这花瓶是宋朝的。”
两个人声音叠在一起。
够不够最后一个字卡在嘴里。
沈长清气笑了:“他妈的,就一个破花瓶而已,你别得寸进尺,白秋,大不了我这条命不要了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长清哥脾气好大哦。”
少年乖巧的笑了一下,委屈道:“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嘛,我当然要顾及我哥的啦。”
沈长清: “呵呵。”
白秋盯地上的花瓶看了一会:“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吧。”
沈长清忍着疼:“赌什么。”
“赌许清喜不喜欢你。”
这有什么好赌的。
沈长清嗤笑了一声,答应了。
沈长清身上带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
或者不能说是天真,是倨傲。
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许清会喜欢他。
他这样高贵的人,许清一辈子都碰不到第一个,他对许清有那么好,凭什么不喜欢。
沈长清瘸着腿回了“家”。
他名下产业都被冻结,那还是以前他给许清买,转到他名下的房子。
许清照顾了他一个月。
前两个星期还好,后面态度越来越差,更是直接开始甩脸。
许清说,看见他就烦。
不能挣钱,吃他的喝他的,瘸着腿跟大爷一样还要他伺候,两个人的开销全靠许清维持,问题是——许清没有多少钱。
沈长清给过他一张卡。
卡也被冻了。
少年找了许多兼职。
又苦又累。
最后他选择当家教。
他每天早出晚归,沈长清瘫在家里,偶尔帮着洗洗碗做做家务。
水平保持在洗个碗,打碎一个。
沈长清不会做饭,地扫不干净也拖不干净。
许清深吸了一口气。
“在想什么呢?”
酒吧包厢的灯有些晃眼。
面前的青年晃了晃酒杯,打断少年的思绪,微笑着看他:“老师。”
许清咬唇:“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啧。”
青年笑了一声:“沈长清以前没带您来过?”
许清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走吧,伯父伯母要是知道你不学习来酒吧,又要生气扣我工资……”
“别扫兴,老师。”
青年抿了一口酒:“我妈能给你几个补习钱,你要是跟了我……”
他指尖落在少年脸上。
许清有些慌张:“不,不行,我,沈长清他——”
“你们两个还真是深情。”
青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收拢手指,捏住他的脸颊缓慢摩擦:“一个散尽家财,一个不离不弃,不过沈长清那样的大少爷,照顾他并不容易吧。”
许清目光一闪。
正当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
“许清!”
一声怒吼猛的传来,包厢门被一踹开,男人的嗓音穿透音乐刺入耳膜。
青年无趣的收手,扭头。
许清眼底的厌烦一闪而过,他被一瘸一拐的沈长清用力拉着往外走。
他小声道:“你干嘛!”
“我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沈长清拉着他,直到走廊才松手。
男人气的双目通红,忍不住道:“这就是你说的家教工作?!”
“平常不是这样的。”
许清解释:“只是今天陪他放松一下。”
“放松,怎么放松,在床上放松?”
沈长清口不择言:“妈的,贱人,离了男人你是不是活不了?现在就辞职。”
他说——
贱人。
许清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下去。
他甩开沈长清的手,冷漠应声:“嗯,对,我就是离了男人活不了,你活的了,那你跟我说说,辞了这个工作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他面无表情道:“水费,电费,吃饭,日常开销哪一个不是我花钱。”
沈长清是大少爷。
吃的喝的都要最好的。
沈长清的气焰一短,随机又攀升:“我这样都是因为谁?要不是我,你……”
“是,都是为了我。”
“你是不是要拿这话说一辈子,我永远都要低你一头?”
许清冷笑了一声,他靠在栏杆上,低头,看着夜店来来往往的人,有熟客,也有第一次来涨见识,被朋友推搡着的大学生。
扭捏,青春,阳光。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你的爱也是,你喜欢谁,谁就必须要感恩涕零奉为恩赐的接受,你从来没有问过对方需不需要,想不想要。”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是这样。”
沈长清惊愕的看着许清,不可置信道:“你把这些都怪我身上,那些事也是我逼着让你做的?况且你这种人能被我喜欢,难道不是天大的恩赐吗。”
“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
“是一个天神的爱!”
“噗呲,不好意思。”
路过的服务员立马收起正在播放视频的手机,诚恳的弯腰道歉:“先生,对不起。”
他不是故意的。
沈长清:“……”
男人尴尬的脸通红,无能狂怒。
许清没有给他眼神,他专注的看着楼下被推搡进来的黑发少年,少年长相乖巧,声音又细又软,却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
透过耳膜,穿入脑海。
“算啦。”
他腼腆的笑了一下:“我还是回去写作业吧,这种地方不适合我,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学校还没关门呢。”
在许清身后。
包厢门被猛的一声推开,青年指尖夹着一支烟,他身后包厢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闪烁着的微弱彩色灯光,桌子上堆着各种各样的酒。
“老师,你解决好了吗。”
“来喝一杯?”
他看都没看沈长清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许清。
啧。
要不是为了这张脸,谁花那么多钱请他。
“好。”
许清顺从的垂眸,从沈长清身边略过。
他不甘心。
还有一种比烂的畅快感。
反正他都已经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