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3
“鹰组01小队队长路止请求通话。”
在颠簸的车辆里，前排的军人正在汇报。
“报告长官，d-14资源回收任务已完成。鹰组01小队正在返回基地，预计在c-3停留7小时，到达基地时间：13小时后。”
他撩起眼皮，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着一言不发的苍白女生和她肩膀上莫名高傲的漆黑乌鸦，低沉的声音顿了顿。
“此次任务无人伤亡。救援一人，疑似d-14居民。”
“请求c-3收容。”
后车厢传来微弱的私语声。
车辆后车厢挤了四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军人，特制的黑色防护服上有血迹、尘土，显得风尘仆仆又异常坚毅冷酷。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说不出的腐臭味。
他们自称是来自b-9基地的军人，正在执行周期巡逻任务——确认b-9管辖下的各c、d级基地情况。正在返程中。
“请配合检测体温。”
“嘀。”
电子体温枪显示353c。
略低。但正常。
被丧尸病毒感染后的活人不会在白天发生异变，体温会上升到38c。以现在的科技条件而言，病毒感染的过程无法逆转。
“你这鸟是哪来的？”
这是上车后，简安被问的第一个问题。
[放肆。你这无知的小姑娘，我才不是鸟，我是最高端的生物科技结晶，是创世主伟大的向导——]
车内只响起：“嘎嘎嘎嘎嘎——”
比起常见的纪律森严规整的军队，眼前的这一支精英小队显得随意许多，他们由四男两女组成——现在又多了一名女性和一只乌鸦。
男性中，正在驾驶车辆的大块头是盛叔，坐在简安旁边的娃娃脸是元宝，一直昏昏欲睡的是常清卿。女性中，脖子有荆棘纹身的高挑美女是常欢笑，和常清卿是姐弟关系。与元宝一唱一和的是六六，年纪最小的狙击手。
以及，副驾驶座是最最最帅的神枪手——他们无敌英勇的队长——路止。
以上参考六六与元宝所说。
这一车的军人都不是文中的主要角色，简安没有与他们相关的记忆，她只是觉得有些震撼。在小说世界中，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们却形象鲜明地存在着。
“你还真敢啊，要不是队长发现得快，你可要被吃了，”元宝一手指勾着一边嘴角作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圆圆的眼睛露出调皮的精神气，“嗷呜，一口就能把你的头咬掉。“
简安欲言又止。她的设定可没有说普通丧尸能一口咬掉头。
见她沉默，元宝很快换了话题：“你是从d-14基地逃出来的吧？我们赶到已经晚了。”
他有些感慨：“虽然是d级基地，但连救援信号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攻陷成那样，塞满了那种东西——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六六拍了他一巴掌：“会说话吗！”
她拼命使眼色。
“你打我干什么，”元宝觉得莫名其妙，“确实很奇怪啊。”他看向简安：“我们只好把d-14炸塌了，里面那种鬼东西太多了。”
d-14是等级最低的小基地，规模不超过百人，没有在正文中出现过。
简安眼睛也不眨地顺着编了下去：“我不太清楚。当时跟着我的父亲在一支小队的保护下逃出来了，但小队全牺牲了。”
“那你父亲呢？”
简安面不改色地回答：“之前被车撞飞的那只就是。”
车内突然陷入安静。
乌鸦应景地“嘎”了一声。
[论扯还得是您。]
“不用介意，”简安冷静地安慰道，“那时候已经是一只丧尸了。”
六六虽然才十八岁，但她见过太多在末世里逃难的人了，那些绝望、愤怒、麻木、狼狈的脸……像眼前姑娘这样情绪稳定、衣着干净的绝没有过——怎么也不像刚刚死了爹啊？
连元宝都噎住了：“是，是吗。”
“额……那个，我们会赶在天黑前到达基地，”六六咳了咳，指着窗外昏暗的天地，“你见过天黑后的荒野吗？”
外面偶尔有丧尸追逐他们，又被彪悍的越野轰鸣着甩在身后。不知何时沙尘渐浓，可见度持续下降。
天黑后的荒野？
简安没有作声。她记不起来“天黑”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她注意到路止——那位救下她的黑衣枪手忽而从后视镜内瞥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眼神。
片刻后，她谨慎地回答：“昨天逃出来后，我就一直躲在屋子里，没看见。”
正在开车的盛叔接过话：“你做的很对，天黑后最好别乱跑，教科书里写的没有亲眼见过那种可怕的万分之一。日落后，丧尸的攻击性提高。部分丧尸会互相厮杀，吞噬晶核，完成进化。不过总体总是会保持在一定数量。”
简安：“这样啊。”
[你绝对忘设定了。]
简安已经习惯了只有自己能听见乌鸦说人话。她其实对原文记得不是很清楚，毕竟这是她的处女作，在这之后她有拥有了众多未填完的坑。
车内部挡板损坏得只剩一小块，副驾驶的破窗灌进的冷风涌进了后车厢。一车子穿着厚实防护服天天风餐露宿的特种兵们习以为常。
简安的声音有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之前我一直待在基地里，对外面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从后视镜看到她的情况，路止不动声色地靠向破窗挡住部分寒风。
“拿条毯子给她。”
六六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简安的手冻红了，这姑娘穿着薄睡衣和棉拖，连袜子都没穿。她拍了自己的脑壳一下，从座椅下扯出救援物资。箱子里有一条厚实粗糙的毯子，有一股奇妙的酸臭味。
“来，”六六稚嫩的脸上带着善意，“将就一下吧。”
简安伸手接过：“谢谢。”
她毫不客气地把自己裹起来，让乌鸦也钻进来。
元宝的眼神在简安和面无表情的路止之间溜了一圈，坏笑着道：“队长会怜香惜玉了。”
路止没有搭话。
在队友休息时，他负责警戒。
[话不多必是狠人定律。]
乌鸦露出一双小眼睛，殷勤地为简安出谋划策：[抱他大腿。]
突然它一个哆嗦——被一双好奇的眼睛盯住了。
“这鸟好听话啊，我可以摸吗？”
[放肆，无知的人类小姑娘，我岂是——]
简安看向六六：“摸吧。”
[岂可休！]
“队长对谁都很善良，但是不太会说话。我就是队长执行任务的时候救的，超努力训练才挤进了队长的队伍，”六六套了个一次性手套，小心地摸着乌鸦，自以为很小声地道，“队长超帅的。”
元宝叹气：“小声了个寂寞，我们都听见了。我也赞同。”
他们默契击掌。
简安等身体回暖，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主动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路止回答：“c-3。”
他从后视镜与简安对上眼神：“那里的收容所已经准备好接收你。”
“c-3？”
乌鸦被六六撸得有点舒服，声音有些飘：[c-3基地离x城只有五天的车程。]
[顺利的话，你不仅能赶在盛曜离开x城之前抵达x城，还有充足的时间接近他。离杀掉他回家已经不远了。]
盛曜。
简安这才想起自己被送到这里来是为了杀“人”。
盛曜，她的第一个男主角。
他是简安新手时期赋予了龙傲天设定的男人，本文的智商情商双巅峰，可惜三观扭曲。除了因为简安不做人导致他在结局和女主be以外，他人生里没有挫折和失败，有的话也只是为了送上门给他打脸。
盛曜阴鸷伪善、疯狂扭曲、冷漠多疑，是极度理智的利己主义者，精美的表皮下翻滚着人类最极端的恶。这些都是简安这位中二作者送给他的礼物。
不得不说明一下简安这么写人设的理由：没其他意思，读者就爱看这个，偏执大佬男主对娇软小白女主爱得死去活来。
简安回想完毕，很有自知之明地陷入沉默。
她杀的掉这样的“人”？
[女人你在害怕什么？现在你在小说的前十章——盛曜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研究员。找准时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任务结束。]
这只鸟绝对是在传/销组织学过的，太会画大饼了。
简安没吭声。
[如果他不死，你就得死。]
[主角的成长速度很快。等到他得到第一个异能，你再上就跟白送一样。]
简安：“……”
多余写个异能的设定。
前座传来路止和盛叔低声的对话。
“油还剩多少。”
“足够按原定计划撑到前面c-3基地的补给站。怎么了？”
“提速吧，”路止的声音很低，“这里不对劲。”
“我们会把你安全送到c-3基地的，那个基地能自给自足，有很高的墙，被称为是东区最安全的c级基地，”六六年纪小却是最会照顾人的那一个，怕简安觉得不安就跟她搭话，“我们也要在那边过夜。”
简安点头，她有些疲惫，半合着眼睛休息了许久。她听见几人压低的交流声，细细簌簌的，然后陷入了一片寂静。
直到路止的声音将她惊醒。
“有情况。”
车辆突然减缓行进速度。
因为惯性，所有人都晃了晃。
六六拉住了前倾的简安。
简安坐稳、抬眼，只见六六已经收回嬉笑的姿态，所有人的手都按在枪上。车内安静得可闻呼吸声，气氛绷得极紧。
简安看向六六，对方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保持安静。
“嗡——”
地面似乎在震动。
马达噪声减弱后，远处隐隐约约令人不安的声响传了过来，闷响——像是爆炸的声音。还有枪声，集火时才能发出这么远都能听见的声响。
路止拿起特制望远镜看出去，片刻后，道：“c-3方向有火光。”
简安也看了过去，她看不见火光，黄色的沙尘遮掩去了荒野上的一切。似乎有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像是高墙。
乌鸦钻出了个头。
[c-3？不会这么倒霉吧？]
路止拿起通讯器，口齿清晰地进行汇报。
“鹰组01小队队长路止请求通话。”
“c-3疑似遭受袭击。重复，c-3疑似遭受袭击。按原定计划，作战车辆将在c-3得到补给。计划有变。小队请求前去支援。”
“请求批准行动。”
“完毕。“
[好吧，就是这么倒霉。]
短暂的沉默中，车辆平稳地前行。
炮火声已然清晰。
“轰——”
燎起的冲天火光烧穿了沙尘，照亮天空。
没人惊慌。
所有人训练有素地待机。
简安不敢眨眼睛。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已经无法说清是强烈的恐惧、敬畏还是茫然。或者说，无法抑制的好奇。没有作者不会心情澎湃，毕竟——
[你在害怕？这是你创造的世界。]
炮声一声接一声。
战况激烈。
简安有些耳鸣。
片刻后，路止回过头，大声喊着：“鹰组01小队，命令已下达：支援c-3。做好作战准备。首要任务：救援。再强调一次，首要任务：救援！”
“是！”
越野马达功率提到最大，咆哮着冲往火光。
接近那高得无法看到尽头的高墙时，热/兵/器的巨大声响几乎能穿了人的耳膜。除此之外，简安也听见了人的哭嚎声，以及非人的嘶吼声，堪称惨烈。
“总部刚和c-3指挥部取得联系！”路止在安排作战计划，他必须喊着才能让人听见，“怀疑有三级丧尸领导！我们只负责救援！十五分钟内尽可能帮助居民从南门乘车撤离！”
“盛叔带——”路止看向简安，“她，去原定的补给站补充汽油！补充完物资后尽快到南门！保持联络！”
“其他人跟我走！”
“记住！弹药不充足！首要任务：救援！不是火拼！”
“行动！”
车门唰地被推开。
突然间，就像真实的世界打开了，硝烟的味道，烧焦的任何东西的味道，升高的可怕温度，呛人的灰尘，求救的哭嚎声，连同人间炼狱般的燃烧场景，一同扑面而来。
“吼——”
不远处撕扯着活人的丧尸们察觉了他们的存在，纷纷扑来。
“砰！”“砰”！“砰！”。
数声枪响后，丧尸倒在燃烧的枯草中。
是元宝开的枪。他反应速度很快，开枪也很冷静。
六六跟随他而下，临走前看了简安一眼，映着火光的眼睛闪出一点安抚的笑意：“待在车里别动，我们马上回来。”
简安喉咙发干：“好。”
[怎么立flag啊。]
[没事，我帮她说了，flag就无效了]
常清卿和常欢笑也下车了。
路止戴好护目镜，两大步越过残损的挡板，一言不发地半跪在简安面前。简安不解地望向他，手里却被突然塞进了冰凉的物体——她低头，是一把漆黑的手/枪。她听到路止冷静的声音：“看着。”
他拉过她的手握住枪，拉了保险栓，对准扑近的一只丧尸扣下扳机。
“砰！”
后坐力让简安的虎口有点发麻。
路止重新给枪上好了保险，将枪交给她：“剩下五发子弹。希望你一发都不会用到。”
他跳下了车。
车门被迅速关上。
整个过程不过十余秒。
“等等！等等！”
不远处的撤离车辆那里却突然跑过来一个姑娘，她被拦下了，却还在对着他们喊叫和挥手。
“如果看见了我的未婚夫——”
简安听不清她的声音，却看见她手上在火光中闪耀的铁婚戒。贫瘠的末日里连婚戒都是统一制式，并不珍贵也不浪漫，这也是简安的设定。
“请尽快上车避难！”
南门的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丧尸已经扒上了车门，但很快被击落——是来自六六的火力掩护。盛叔一踩油门，迅速撤离。那位姑娘和枪声一同被留下。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