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喜欢你
江镜一路推着程欢往病房里走，听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喋喋不休跟他说话。他其实没有太仔细听，因为不知为何他最近的鼻子异常灵敏，即使置身于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中依旧能嗅到程欢的味道。
淡淡的冷杉味道就像是一层轻纱将他周身裹挟住，让他没有余力再去想其他。就连想要逃离程欢身边的想法也不知何时被挤出了脑子。
潜意识里，他居然希望时间可以一直停在这一刻。
意识到自己又在产生依恋对方的想法，他咬着牙手抓紧了轮椅手柄。
只是因为信息素，自己会对程欢有感觉只是omega那部分的他出于本能去依赖曾经与自己接触过的alpha！
而程欢对他的好，对他的喜欢……
也只是因为他是个omega。
他的头脑混乱，脑海里闪过了母亲独自一人度过发热期的模样。
“江哥。”程欢忽然叫他。
江镜堪堪回神，“嗯，怎么了？”
他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门关上后，医院外头一切嘈杂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外头。病房内只剩下他和程欢两个人。
程欢很难得对江镜神色严肃，他转过头，漆黑如墨的眼里掺着点受伤，“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情吗？”
小时候？
江镜眨了眨眼，记忆不断地搜索着自己和程欢究竟有过什么不愉快。他想啊想，一直回忆到修学旅行时——他第一次发热。
他记得赶来救他的是程欢，同样那也是他少年时期最后一次看到程欢。
他忘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从发热中清醒的第一眼他只看到了在身边陪伴着他的陆乔然。他没有说有关程欢的任何事情，只是说程欢搬走了。
那时候，他心里有些失落。但却并没有对程欢有任何不满的情感。
因为从小到大他学到的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人可以陪伴他到最后。他早已习惯处变不惊的面对离别，早已习惯孤身一人走在路上。
于是他如实说，“不是因为这个。”
他看着男人的手指蜷缩地紧了些，“所以呢，现在你是怎么看我的？”
“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江镜道，“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真的很谢谢。”
程欢的心彻底被泼冷了，看着男人低着头满口感谢，这些天的失落愤怒显得可笑又可悲，他说，“江镜，我不需要你的谢谢。”
“那你……”江镜抿唇。
“我喜欢你。”
四个字崩出来，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突然到江镜的瞳孔缩了缩，有些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程欢也知道这样随随便便的表白显得很没诚意，但是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和江镜又会像少年时期一样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他高兴于他二人能因为江镜突然的发热纠缠在一起，但也悲哀于只能靠着江镜发热来和那个人亲近。他一点都不想他二人只停留在原地。
于是，他迈出了属于他的那一步，他真诚地对江镜道，“江哥，我想和你在一起。也许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四个字冒出来的时候，江镜的耳根子率先发烫。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甜橙味，甚至腿间也因此开始濡湿。若不是早上吃了一大把抑制剂，想必会因为程欢这一套没有来的说辞原地发热。
“江哥，给我个机会好吗？”程欢道，声音温柔。
他对上男人的双眼，透过那双带笑的眼睛他看到了里头无措的自己。
他想答应。
他想和程欢在一起。
江镜并拢双腿，强忍着心头的悸动。
可是……
手机“叮咚”一声，不知是解救还是禁锢，江镜即将答应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
“江镜，爸让你今晚回去一趟。”
电话那头是哥哥江尚源，他对江镜说话向来都没有半点好气，也很少有主动打电话的时候。江镜用脚趾头想，肯定是老爷子就在江尚源身边叫他打的。
还没等江镜回答，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也是，给江镜打这个电话就只是个通知。毕竟江镜即使没时间，也会想尽办法赶回家。
江镜对江存严父子没有任何好感，若不是母亲一意孤行要融入江家，他也不会因为这一个没头没尾的电话回家去。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轮椅上的程欢还在等他的答复。
男人神色满是殷切，可即使江镜再想答应，他也只能够违背他的心。
他说，“程欢，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omega，不会散发出信息素。你还会喜欢我吗？我也还会非你不可吗？”
“你什么意思？”程欢问。
“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江镜说着对他笑了笑，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是儿时身为哥哥的他安慰胡同里被欺负哭的弟弟一样。
程欢垂下眼睑，不再纠缠，“好。”
他相当识趣，多余的话一句没说。本来江镜还担心他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人一样纠缠不清，可是程欢这样地冷淡让他松了一口气之余，心里不是滋味。
离开医院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台风天过去后的街道，法国梧桐的红衣也变得干涸发皱，飘零在地上干巴巴地像是被揉皱了的纸板。
脚踩在上面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剪刀剪着他被秋风吹麻的神经。
江镜回到家，洗了个冷水澡，换上整齐笔挺的西装，就像是即将要面见重要客户一样地给自己挑了一条蓝色朴素的领带。
但是身上的甜橙味不管怎么洗都无法彻底掩盖，而且似乎是因为程欢的话导致他那股气味就算是冲了冷水澡还在不断变得浓郁。
江镜叹了口气，找出许久都没用过的alpha味道的香氛喷雾对着自己身体喷了好几下。
喷雾是陆乔然给的，说是为了他omega甜橙味的信息素量身定做的。喷雾的味道是比他的甜橙味更加甜腻的草莓味，alpha的气味强势且霸道，只需要喷一点点就会掩盖掉江镜身上的味道。
而且这个草莓味的信息素对江镜来说，是不大容易出现排斥发怒的。
可谁知道，刺激性的味道冲入鼻腔，让本就敏感的江镜瞬间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恶心感。他适应了程欢清冽干爽的冷杉味，对这样甜腻的味道反而出现了排斥现象。
他强忍着不适，生怕自己因为排斥反应发热。连忙连滚带爬地找出药盒往嘴里塞了一大把抑制剂。
终于在管家的车子停到楼下之前，勉强适应了喷雾的味道。
管家替他打开门，彬彬有礼地冲他问好。江镜冲管家点了点头，也问好。
正要坐在后座的时候，却发现车子里早已坐了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显然是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捏着文件的手用了些力，纸张上起了几道褶。
“都多大的人了，连个信息素都控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