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雪絮绒绒，遇春融融
齐城传统特色早餐都是咸口，牛肉饼羊肉汤，就连名字叫五香甜沫的米粥，也是咸味的。
虞声坐在餐桌上，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大部分都是包记早点的餐食。
热乎乎的招牌牛肉包，香喷喷的杂粮米粥，圆滚滚的晶莹鱼饺……氤氲着白蒙蒙的烟火气，暖意融融。
都是她喜欢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当时那段时间，每个人的早餐都是一样的，她好像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喜好。
盯着餐桌上的早点，虞声锁起来的心墙也慢慢软化成了一涓温温的水。
谢云最从洗手间出来，摸摸虞声的蘑菇头，笑道：“想什么呢你，吃饭。”
虞声很真诚，对上谢云最的视线，莫名地脸有些热，不自然地眨眨眼，轻轻呼一口气，说：“谢谢。”
谢云最坐姿一向随性潇洒，手肘往椅背上一搭，眸光清亮，语气熟稔：“客气了。”
虞声看着谢云最把盛有牛肉包的瓷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又把杯粥打开倒入瓷碗里，放到她的手边。
整一套动作下来，十分自然。
虞声握着汤勺，小口地喝了一口粥，舌尖触到软糯的红豆，温热清甜瞬间充盈她的心脏。
她抬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的？”
谢云最对上她的目光，眼底是轻扬的笑意，语调有点慵懒的味道，缓缓慢慢：“智商问题。”
明明是有点自信臭屁的话，虞声却听出了掩饰不住的……炫耀？
炫耀他智商高，猜出了她的喜好？
还是炫耀他智商高，观察入微，了解了她的喜好？
不论是哪一个，都让虞声忍不住弯了嘴角。
很走心很走心地夸他：“那你好聪明哦。”
谢云最打开自己面前的粥盖，眉梢眼角都拢着如泉清冽的笑意，疏朗明亮，看着虞声的眼睛笑说：“月姐喜欢皮蛋瘦肉粥，每次带早餐都是皮蛋瘦肉粥加牛肉包或煎饺或鱼饺，而你呢，每次都是先吃慢慢吃牛肉包，最后才快速解决掉粥。”
虞声眨眨眼：好像是这样。
“陈立跃呢，更单调了，依旧是皮蛋瘦肉粥加一的组合，只是这个加一没什么规律，鸡肉包猪肉包素菜包他都带过，而每次，除了牛肉包，你都是微微抿嘴，又很快舒缓一皱的眉头，再笑一笑，翻开书，一心二用解决早点。”
谢云最低眸视线滑过虞声闪闪的眼睛和停在粥面的汤勺，伸手敲了敲桌面，半是调侃半是玩笑：“我都怀疑，你每次都不留剩饭，纯粹是因为你不想浪费食物的习惯。”
小蘑菇头看着傻傻笨笨蠢蠢呆呆的，其实还藏着一些自己的小秘密。
但是呢，也没有多精明，仍然是简单干净，心思单纯。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却也仅限于写在了脸上而已，发于心止于口，什么话都往心里装，就算是不喜欢，也不会让别人难过。
虞声毫不吝啬抽出手给了他一个大拇指：“聪明。”
谢云最说话间流淌了几分独属于少年的傲气：“用你说？”
窗明清清，冬光透透，落雪正在冰冻中融化，曾经沉寂的内敛的无所畏惧的青春快意，在这一刻生动鲜活了起来。
虞声眼底都是浓郁的笑意。
哦，这就是月姐和陈哥口中，一人挡万夫肆意又骄傲的最哥啊。
(▽)
飘浮的热气晕染了两人的眉眼，谢云最喝下一口热乎乎的粥，继续说：“而荀旸的方式我更是熟悉，提前请老板装好五份早餐，所以每次都几乎不重样，都是搭配好的，”他又看向虞声微红的脸颊，胸腔的跳动软了又软，“也只有荀旸，带过糯米红豆粥，你看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跟装了个小太阳似的发光，我想看不到都不行。”
热乎美味的早餐让整个人身体都暖了起来，虞声愉悦得心情快要飞起来了。
“咔哒——”
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
两人回头看过去，是昨晚半夜因为病人误食玻璃珠出急诊的佟聆回来了，正在玄关处换鞋。
“妈。”
“佟阿姨。”
佟聆神色有些疲惫，声音却依旧温和：“最最，声声，早上好。”
抽过桌上的消毒湿巾，佟聆擦过手，抬手扔到桌脚的垃圾桶里，又抽了一张消毒湿巾，看到虞声碗里的粥，笑了笑。
“声声，你喜欢糯米豆沙粥？”
虞声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最最和我先生不喜欢喝甜粥，通常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喝，”佟聆看一眼餐桌，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盒牛奶，对着虞声笑道，“不过，一个人喝太孤单了，所以……”
虞声眼眸清澈，微微疑惑。
佟聆打开牛奶盒，对着虞声俏皮地眨了一下眼：“我会去早餐店喝。”
虞声笑了，脸蛋粉扑扑的。
佟聆把杯粥倒进碗里，一边加牛奶一边用勺子搅拌：“糯米豆沙粥可以加一点牛奶，”揉揉太阳穴，佟聆感觉头痛舒缓了一点，笑着把牛奶递给虞声，“以我多年的经验尝来，味道会更好。可以试一下。”
“谢谢佟阿姨。”
“声声，你的膝盖记得擦药酒，一天两次就好。”
“嗯嗯，我记住了。”
“楼下西边的那条路结冰了，东边的路上雪扫的很干净，路上一定要小心。”
虞声嘴里咀嚼着灌汤包，两腮鼓鼓的，朝佟聆点点头：我知道了。
“昨天下午我让最最去买盐，就是怕雪化水，晚上温度太低路面会结冰。”
虞声昨天下午到谢云最家时，佟聆并不在。虞声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等谢云最烧热水时，没想到自己会睡着，睁眼时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毛绒毯。不知道谢云最是怎么和佟聆说的，佟聆依旧优雅和善，还和虞声聊了很多。
佟聆是齐城解放军第九零三医院精神医学科的主任医师。
她和虞声说了很多她遇到过的病人，战后应激障碍的军人，有数字强迫症的五金店老板，过度饮食导致肥胖正在治疗的贪食症患者……
人间病痛，精神上的身体上的，一旦他找上你的门，你会知道，生活如此渺小，生命如此复杂。
佟聆又转头看向早已经吃好的谢云最，微微倾身。
“最最，你和声声要不还是做公交吧？”
谢云最合上手上的书，表情无奈：“妈，你也太唠叨了。”
佟聆立马向虞声控诉：“声声，你看到没有，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他就嫌我烦，”看向虞声的眼神特别温柔，“还是女儿好，是贴心小棉袄。”
“我们谢家，从公公那一代开始，”佟聆轻轻耸肩，对上虞声好奇的目光，“没有一个女孩子。”
虞声：(⊙o⊙)
“最最还有一个大伯，就是昨天来的穿军装的谢晏宁的父亲，在京市军区……”
“嘀嘀嘀——呜哊呜哊——”
救护车的声音响起，虞声一惊，谢云最抬头看着接起电话的母亲。
“好，好，我马上到。”
佟聆抽过桌上的消毒湿巾快速又仔细地擦过手，穿上大衣换上鞋子，拎着包就出了门。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虞声神情怔忡，呆呆愣愣地看着佟聆背影消失的方向。
谢云最屈指轻弹了一下虞声的后脑：“看呆了？”
虞声低下头，掩住眼底情绪，嘟哝道：“佟阿姨好伟大。”
谢云最察觉虞声情绪不太对劲，俯身靠近她，轻声问：“怎么了？”
虞声闭闭眼，抬眸看着谢云最：“医生好辛苦。”
“哪一行业都不轻松。”
谢云最说得也是，虞声心里认同。
“坐公交？”
“好啊。”
“有学生卡吗？”
“当然。”
“那你请我。”
虞声：？
谢云最很坦然：“我没公交卡。”
虞声小声：“可以投币。”
谢云最双眼眯起危险的弧度，压低嗓音：“你说什么？”
虞声立马改口：“乐意至极。”
胡乱揉一把虞声的短发，想着她前几天是不是刚剪过，收到虞声无语的眼神，笑得开心肆意：“怂蘑菇头。”
“我们要和月姐一起吗？”
“她请假了。”
虞声一勺一勺地喝着甜糯的粥，加了牛奶果然更好喝了，她不由得露出享受的神色。
谢云最看着她那愉悦的小表情，心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却说：“蘑菇头，你的用餐礼仪是只有一个重心吗？”
虞声疑惑。
只见谢云最薄唇微启，慢慢地吐出一个字：“慢。”
“哼。”虞声才不搭理他，时间还早又不会迟到。
“哼什么哼。”谢云最笑了。
“哼——”虞声转头对着谢云最用力哼一声，却忘了嘴里的糯米豆沙粥，哼声突然半路从鼻腔转弯到嘴巴，“扑哧——”
深红棕色的粥喷向对面，顺着谢云最锁骨往下淌，在胸前的白色校服上留下深渍。
虞声惊呆了(｀Д)!!
在那一瞬间，她竟然还能乐观地想着，还好没有喷到谢云最脸上。
果然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大了，虞声囧囧的想。
“虞、声。”
谢云最要把那颗蘑菇头拔离土地，然后烹炒煲汤烧烤都来一遍，最后狠狠磨牙咬个几百遍再、下、肚。
“对不起，”虞声小小声，推过去纸巾盒，偷偷用眼神瞄他：“我不是故意的。”
谢云最脱下校服，擦着脖子上的粥，闻言眼睛一眯，从喉咙深处压出危险低沉的哼声：“嗯？”
虞声立马证明自己是纯纯的好人：“我是无意的。”
看谢云最脸色不好，虞声微微噘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无辜的眨眨眼：“我错了。”
谢云最站起身，戳戳虞声的脑门。
“又怂又怕，也就在我面前能耐了你。”
…………
周一早上。
雪后初霁，空气清新，白云柔软，蓝天澄澈。
虞声正在和谢云最讨论一道圆与直线的数学题，关山月从后门进来时，就看到两人凑在一起，挨得很近。
“你们两个，”关山月搂过两人，左看看右瞧瞧，看得虞声莫名紧张，“练习了没有？”
陈立跃这时正好走进来，把书包甩到座位上：“月姐，这两天都在下雪，最哥哪有时间带着虞小声声练习？”又转过身看向关山月，“听说你们家来了个国外的亲戚？我怎么不知道你家有人在国外？”
“是我妈在国外留学时的室友。”
“也是医生？”
关山月打开书包，摇摇头：“不是。”
“嘿嘿嘿，兄弟们，”陈立跃不满意了，快放假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学习，“马上就是元旦了，要不要一起出来通宵跨年，啤酒烧烤走起啊。”
关山月微笑：“我们全家要去泡温泉。”
谢云最淡定解题：“我大伯要回来。”
虞声很不好意思：“我可能不行。”元旦她肯定是要去给路多梦看店的。
陈立跃十分伤心欲绝：“一群无情无义的负心汉。”
“我去找老荀！”
关山月真是不忍心打击他，继续微笑：“荀哥回青城。”
陈立跃气倒：“这个世界还能不能有爱了？”
洁白轻盈的雪花给大地穿上了一件美丽的银装，清冷的空气仿佛能净化人间的沉郁污浊。
冬天到了，新的一年就要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