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明天见，小蘑菇头（1）
齐城实验中学对高二学生的晚自习没要求，特别是对东校区的走读生。
中考成绩出来时虞声压着线考上了齐城实验中学这所重点高中。齐城实验中学有两个校区，东校区和北校区，东校区都是走读生，北校区则是寄宿制。
虞声原先报考的是齐城实验中学北校区，对虞声来说在偏远郊区的北校区简直不要太得她的心。
位置偏远，可以半月回一次家，如果不回家，也可以住在学校里，对虞声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高中生活。
可白胜雪凭借她一手精湛优美的钢琴弹唱，成功拿到了齐城实验中学的艺考通关书，报考的是东校区。
东校区地处繁华市中心，能在东校区就读的自然也非富即贵（此为白胜雪原话）。白胜雪离东校区一步之遥，白勤枚又贪慕荣华好面子，当即就带着全家搬到了东校区附近的新城嘉园，连带着强制要求虞声也要报考齐城实验中学东校区。其中意味，自然是希望能提高他一步升天荣华富贵的概率。
在这里说一下，白勤枚是虞声的父亲，黄霓是白胜雪的母亲，白胜雪是虞声同父异母的姐姐。
看起来是多么和谐美满的一家人啊，只可惜多了虞声这么个碍眼多余的拖油瓶。
虞声握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草稿纸，脑袋困得像装满了一团浆糊，似睡非醒间脑海里总是闪过光怪陆离的不安稳的灰蒙虚像。
妈妈去天上弹琴了，妈妈说，她要去天上表演了，如果声声善良乐观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也能去天上找妈妈了……
妈妈最喜欢《threetimesalady》，妈妈说，她会弹这首曲子给声声听……
声声好像听到了，是妈妈在弹《threetimesalady》……
妈妈最喜欢用钢琴弹《threetimesalady》了……
脑子里毫无逻辑地重复着什么强调着什么，像是在自我安慰又像是在自我催眠。
音乐声被下课铃打断，戛然而止。
“好了同学们，感兴趣的可以回家再听一下欧洲著名的新世纪钢琴曲。下课。”
虞声脑子更混沌了，明明能听见下课后教室瞬间喧嚷的每一句话，可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什么也没在脑海里留下，大脑的思考转动机就像被水泥糊住一样。
揉揉眼皮，心底深深地长叹一声，只觉越发无力。
唉，熬夜伤身啊，熬夜伤身啊……
再年轻也扛不住精神持续高度紧绷后的身体卸力疲惫啊。
音乐老师前脚走出教室门，陈立跃后脚就回过身问谢云最：“谭筱雲让我问你要不要去看她们排练节目？”
“谁？”
“楼下艺术一班的班长。”
楼下艺术一班，那不是白胜雪的班级吗。
谭筱雲……哦，那个赢了白胜雪成功拿下班长职务的艺术生。
下了课之后莫名开始慢慢恢复清醒的虞声有点无聊地想道：那输了的白胜雪心里应该不咋地愉快。
谢云最收拾好书包，是个黑色的单肩包，他撑开身子站起来：“老爷子让我早点回家。”
“啧啧啧，不知道最哥什么时候这么听老爷子话了”陈立跃就知道会是拒绝，语气有点酸，故作深沉得摇头晃脑，“辣手摧花啊辣手摧花。”
谢云最“啪”地一声把书包立在课桌上：“注意你的措辞。”
陈立跃不想承认刚才那一下自己的小心脏颤了颤。
对上谢云最的眼神，陈立跃立马怂：“老谢，太绝情了你，回回都拒绝。”
“你除了长得帅点，高点，还有啥好的，”说到最后陈立跃有些忿忿，“这个看脸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就不能关注一下有趣又英俊的灵魂吗。”
从小到大，看着老谢桃花围绕一直拒绝。
啥时候自己也能享受一下帅哥校草众星捧月的待遇……
陈立跃又想到：“还有老荀，跟你一样，靠脸吃饭的家伙。”
“看在你缺少靠脸吃饭这一技能的份上，不打击你，”谢云最眉眼不敛少年意气，帅气的脸上勾起笑意，语调慵懒又漫漫，“毕竟，要懂得关爱。”
“嗷！老谢！”
陈立跃成功地被谢云最的毒舌“关爱”内涵到了。
拍拍陈立跃的肩膀，谢云最挎背上黑色的单肩包，转身要走，肩带突然被人拉住，他回头睨着那人的手：“月姐，干嘛呢这是。”
关山月淡定地收回手：“等着，我和声声要和你们一起走。”
拄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还有一点小迷糊的虞声正盘算着一会小憩一觉，待眯到七点再回去。
听到关山月的话，疑惑又惊讶地抬头看她：？？？
“荀旸竞赛集训去了，先不管他，”关山月一副大姐大的口吻，“这可是声声第一次加入我们小组，我们一起回家，熟悉一下。”
谢云最耸耸肩，无所谓：“你是大姐，你说了算。”
语气十分之欠揍，还有点拽拽的无所谓，虞声偷偷抬抬眼皮瞄着身边人和身前人的反应。
“谢云最，你讨打是么，”关山月不愧是做了多年的班长，气势还是杠杠的，“我要告诉谢爷爷，你偷喝了他的酒。”
“你这动不动就告状的性子能不能改改，再说了，”谢云最扬眉，对上关山月的怒视，“你没喝？”
“我就尝了一小口。你和荀旸喝得最多。”
“陈哥，你说，谁喝的最多？”谢云最下巴一点陈立跃，陈立跃啊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和虞声顺路吧，虞声住哪里？月姐，快快快收拾，我请你们喝奶茶。”
关山月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看他们两个：“声声一会我们先送你回新城嘉园，我们都住在九零三医属小区，很近的。今天陈立跃请客，一会宰他一顿。”
听到虞声的住址，谢云最不知想起了什么，多看了她的蘑菇头几眼。
“哦。”
这么一打岔，脑里的瞌睡虫跑了不少，虞声应声，一副老实乖巧样。
和关山月从高一同班到现在，对她的性格脾气虞声可以说是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天生领导料，一路班长升上来，喜欢当大姐姐，还喜欢教育人。因为高一时关山月对虞声提点过几次学习的事，而虞声也不负她望地成绩一点一点在提高（虽然和她的话没一点关系┗(▔,▔)┛），大概是觉得在虞声身上容易得到一种说教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她平时做什么事都喜欢带虞声一份。
关山月满意地点点头，陈立跃却在那边又咋呼了：“我上周刚买了手办没钱了，我请客……”他慢慢转头，拉长了语调，朝谢云最挤眉弄眼，“最哥买单。”说完，递一个谄媚做作的眼神给谢云最。
谢云最面无表情：“把你那恶心的表情给我收起来。”
“嘿嘿，老谢威武，老谢万岁。”陈立跃憨憨的表情上带着憨憨的笑，虞声也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陈立跃眼尖的捕捉到虞声的梨涡，挎上单肩包趴到虞声桌沿的书堆上：“虞声，怎么感觉以前没见过你啊。”
虞声记作业的手停了停，还没想好怎么说，关山月就代她回答了。
“声声以前坐在那，”关山月指向斜前方，“就饮水机那里，和你以前的位置是对角线的两点，你整天不是可乐就是雪碧，都没去接过水吧，你当然没见过声声几面。”
“那老谢也不经常喝水啊，”不知想到什么，陈立跃瞬间又理直气壮了，“说不定老谢也对虞声没印象。”
长腿伸开，谢云最毫不留情地踹了陈立跃一脚：“我谢谢你这时候想着我。”
身处讨论中心的虞声默默有点汗颜：当着当事人的面，这样说好吗，难道当事人就如此没有存在感＝\"＝？
“行了，收拾好就走，”谢云最低眸瞥一眼在埋头记作业的蘑菇头，看着在磨叽的关山月说，“明天还要回来上自习，带那么多书干什么？”
虞声的笔一顿，明天是周六，要回来上自习？
“对了，声声，忘记和你说了，国庆之后，我们双周周末休息，单周周六周日上午都要上自习。”
虞声继续收书：“哦。”
表情如此波澜不惊？不应该啊，难道不是应该立刻哀嚎一声吗？外加对学校如此安排的一通抱怨吐槽吗？
心里怎么想的，陈立跃话就怎么说了：“你怎么这么淡定，不应该啊。”
虞声以前听说过这件事情，有一点心里预设：“这不是往年的惯例吗？”
“我靠，心理平衡了。”
关山月站起来，给了陈立跃脑袋一个暴栗：“不准讲脏话。”
陈立跃吃痛咧嘴：“知道了，下手真狠。”
谢云最屈指敲敲后门，声音清越：“走了。”
虞声把桌椅推进去，跟在关山月后面，短发一晃一晃的，深蓝色的衬服穿在她身上荡荡悠悠的，校服外套被她抱在怀里，细小白腻的手勾起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轮廓简单的耳朵，在阳光下能看到她手腕上淡蓝色的血管。
红墙绿树，青春成荫。
少年少女的身影融在明煦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