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年就是长大了
说话的是个小女孩，她一手拿着烧火棍挡下了王锐云的攻击，一手指着陈十安恨铁不成钢的叫骂道：“跟你说多少遍了，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抱头蹲下大声喊我，我又不会离你太远，听到马上就来了，逞什么强啊你，真是书呆子！”
陈十安被小女孩当众训斥，也不恼，只是朝前抬了抬手，让她注意，小女孩一转头，便看到欺负书呆子的坏人又是扑了过来，于是抬手又是一棍子戳了出去。
王锐云心里那个恼怒，自己打个陈十安三番两次失手不说，现在还被一个小女孩拦下了，真是丢脸，比道论零分还丢脸！
虽然觉得丢脸，但他也没想把小女孩怎么样，这一击仍然是朝着陈十安去的，只不过他还没看到怎么回事，就见一根烧火棍怼了上来。王锐云随即变招，继续攻向陈十安，可是烧火棍一个翻转又是怼了上来。
王锐云心里那个气啊，不再避让，鼓起真元就抓了过去，想要一把将其捏碎，手掌堪堪抓到烧火棍之时，他就感到一股更加强劲的真元从烧火棍上传来，将他的手掌震开。
王锐云冷哼一声正要再度发力，却见烧火棍爆裂开来，残木四射抽得他手掌生疼，忍不住抽身而退。
小女孩丢下手里破裂的半根烧火棍，眼睛一瞪就要冲上去。
“苦苦，别闹！”陈十安赶忙将其拉回。
叫做苦苦的小女孩被陈十安拉住仍不安分，冲着陈十安龇牙咧嘴，声称要打爆坏人脑袋。
陈十安费力的拉着苦苦往身后塞，冲脸色铁青的王锐云歉意一笑：“这场比试是我输了，小孩不懂事，有点唐突了，请见谅。”
王锐云还没回应，这边苦苦听到陈十安没出息的话又要跳脚，陈十安死死的摁住她的脑袋，将她摁了回去。
王锐云见状也不好再动手了，人家都认输了，还能怎么样，不过我赢了吗？没赢吧，要是赢了的话怎么会感觉这么憋屈，王锐云感到胸口有点气闷，尤其是当他看到旁人古怪的眼神时。
一场比斗虎头蛇尾的结束，围观的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会感觉大开眼界的，恐怕只有戴夫子和高台上的诸位了。
苦苦见人群散去，再也打不起来了，恼怒的甩开陈十安，头也不回的走开。
陈十安知道自己惹恼了她，苦笑一声正要跟上，却见于和友在不远处朝他拱手。
陈十安犹豫了一下，也回了个礼。
“在下有一惑，还望陈兄不吝赐教。”于和友走上前来，说道：“关于凝瓶，敢问陈兄有何高见？”
“你不是真的想要请教。”陈十安说。
于和友闻言一窒，他确实不是要请教，他提的问题是这次道论的辩题，他自负他的答案不会比任何人差，凭什么陈十安就能一级以上，而他连一级甲等都没有，他不服！关于凝瓶境的玄奥，先达们早已说尽了，他要来确认一下陈十安的答案究竟高明在哪。
陈十安也不再管对方意欲何为，讨论一下总归是没有坏处的，三千道藏里都不乏有先达们激烈争论的记载，思想的碰撞能诞生许多学问。当即说道：“凝瓶者……”
哪知于和友抢先说道：“凝瓶者，以身化瓶，所以无缺，精元不泄。凝瓶之法，始于奇经八脉，囊括四肢百骸，以三百六十五窍穴为口，周天一成，经转不息……”
这些都是道藏里早就说烂了的内容，在此内容的基础上引经据典，陈述厉害，详细阐述几处关键的地方，便是他的道论答卷了，此时说起来颇为自得。
陈十安点点头，说：“没错，道藏-卷二十八-观想篇亦有此论据，不过凝瓶不止于此。”
“什么？”于和友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道藏有疏漏？”
“不是疏漏，是言未尽全。”陈十安说。
这不还是疏漏吗，于和友彻底无语了，三千道藏，汇聚古往今来无数先达的智慧，最早的道藏已经无法考究其年份了，现在的道藏也绝不止三千卷，三千是取大道三千之意，无数先达大家前仆后继，为后世继绝学，世间公认的已经说透了天下道理的三千道藏，能有疏漏？
“呵，愿闻其详。”于和友感觉自己被耍了，正要发作，但是看到陈十安无比认真的模样，还是忍了下来。
“少了神魂的凝瓶。”陈十安说。
被耍了，于和友内心无比确认，这陈十安绝对是在耍我！当即语气讥讽的说道：“神魂？陈十安你可知道，突破超凡三境，神魂显化，才算初窥神魂门径，神魂凝瓶？你可真是高见，难怪一级以上。”
“神魂一直都在，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你认为的样子，何须要等到突破超凡三境。”陈十安语气依旧很认真，一如每天看书时那样，并没有因为于和友的态度而有所不耐。
“呵，不敢苟同，修行一道，凝瓶也好，纳灵也罢，虽依托个人感悟，但于现实中皆有迹可循，神魂一说过于缥缈，非超凡不可感触，无感触就代表无，即使它真的在那里，但我感受不到，它就是没有。”于和友说。
“那你可有想过，你的思考从何而来？”陈十安说：“道藏外卷一十二篇有记载，陆公三岁之时突发奇想，冥思天地的尽头，以至无心吃饭，恍惚间感到天地变小了，陆公化成了一双天幕一般大的眼睛，一眼看到了天地尽头，你觉得这双眼睛真是陆公的眼睛吗？有没有可能是陆公的神魂。”
“荒天下之大谬。”于和友耐心耗光，拂袖而去。陆公虽是能在道藏立卷的先达，但是道藏外卷，呵呵。
道藏分为正卷和外卷，人口相传的三千道藏通常都是指正卷，外卷所述则大多都是先达们的一些巧思妙想和奇闻轶事，有些连先达们自己都定夺不了真假，道藏正卷就够浩瀚的了，常人穷其一生都难以领悟十之一二，谁会去钻研外卷，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研读两篇正卷来得实在。
陈十安见于和友愤然离去，内心甚至没有起一点波澜，只是记挂着苦苦，于是朝苦苦离开的方向追去。
刚走出不远，便见到苦苦在不远处踮着脚朝这边观望，陈十安加快脚步上前。
苦苦看见陈十安无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心里骂道:“死书呆子，我再也不要管你死活了，明明是你受欺负，我是帮你，还说我不懂事！”
苦苦心里虽然愤愤不平，脚下走得却不快，不一会儿陈十安就追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住处走，沉默不语，苦苦的小脸越来越黑。
“成人礼很重要。”陈十安说。
“哦。”苦苦应了一声，脸也不黑了，她等的就是这句不像解释的解释。
陈十安不再说话。
“我的梦中情棍没了。”苦苦说。
“嗯？”陈十安疑惑。
“就是刚才那根木棍，又直又光滑，舞起来咻咻声，我在林子里找了好久呢，我愿称它为四海八荒惊天动地剑。”苦苦说。
“哦，我以为是烧火棍。”陈十安说。
“……”苦苦无语。
“成年是什么？”苦苦问。
“成年就是长大了。”陈十安回答。
“长大了？然后呢。”苦苦歪过脑袋。。
“然后我就可以修行了，大夫子说的。”陈十安微笑。
“太好了，你不知道你这么弱鸡我都愁死了。”苦苦也笑了。
“苦苦。”
“嗯？”
“你看那个像不像你的烧火棍？”陈十安指向路边一根笔直的树枝。
“滚啊，是四海八荒惊天动地剑。”
“你取名真的烂透了。”陈十安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