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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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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公和三姐一块去了外婆家里拜年,母亲安排他们给每个舅舅家拿去了一封糖。韩斌因为期终考试没考好,回到家里,对舅舅隐瞒了成绩单,说成绩通知书忘在三姑姑家里的,然后说自己考得还不错,舅舅们也没法核实,这一下姐弟二人来,刚给大舅舅拜过年,大舅舅马上询问,要核实韩斌的话是真是假,三姐不清楚,陆运红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了韩斌一眼,韩斌正在慌张的给他使眼色,他身不由己的开始给表哥圆谎:“四表哥考得好,他的通知书我看到过,原来放在柜子上,也许现在还在那儿。”

    “是不是啊?他考了多少?”

    “嗯,好多都是八十多分,具体我记不得了。”他说。

    大舅舅不相信,可是也只好不再问。

    两个舅舅家今年都杀了大肥猪,灶上都挂满了腊肉,外婆开始忙着洗肉烧饭,三姐就在灶下帮外婆看火,一边向外婆和舅舅说家里收成的事,说大哥陆运新的在县城工作事。陆运红和韩斌去割猪草,他想到了程夏,问四表哥:“程夏的家在哪儿?我想去瞧瞧。”

    韩斌说:“你还念着人家啊?”

    “你说什么,她和咱们一个队的而已,不该问问吗?”

    作为刚才他为他圆谎的回报,韩斌一边割草,一边带他转着去看程夏的家,程夏的家就在隔过去的山坳里,有一里路的样子,韩斌告诉他,程夏去年离家出走,不知去了哪里。

    他听得很吃惊:“为什么?”

    “她嫁来以后,他男人曾洪强经常打骂她,去年他们生了个女儿,曾洪强更嫌弃她,还打她,还不幸的是,那个女儿出生才两个月就生病死了,好像是肺炎。”

    “我觉得,可能是我害了他。”

    表哥哈哈的笑:“咦,我还从来没听说,你是怎么害她的?你不错啊,你有本领害她了!”

    韩斌再三敲问,他不再回答,他们到了程夏屋前方经过,这是一幢草屋,有四间房,有个包着白帕的老人在门口做针线,没其它人的迹象,韩斌对他说:“这个人我们喊伯母,她六十多岁,耳朵有点聋,咱们这么说话她是听不见的,他儿子曾洪强咱们喊二哥,就是程夏的男人,可能不在家,做活去了。程夏去年冬月间的时候,被曾洪强打了几次之后,就离家跑掉,再也没回来,至今杳无音讯。”

    他听得心里发恨,想哭:“这种男人,简直该死。”

    “我也瞧不惯曾洪强,平时,咱们两家几乎没来往。”

    他再没见到程夏,那天晚上生产队黄桷树下的情形,如同在眼前又重现了一次,他对知青范援朝原来的好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已不复存在。在外婆家里玩了两天,他又一次找机会悄悄去看程夏的家,盼望她能突然回来,能见到她,可什么奇迹也没有,他满怀失望的呆到第四天,和三姐一块告辞回家,两个舅舅分别给了他们两块腊肉,一共四块,用袋子装好让他们背上,外婆又每人打发两毛钱,姐弟二人可以说满载而归了。

    新学期开学,四表哥韩斌又来到家里,经过一个寒假,他成绩的事被三姑姑忘记,没人再提起,主人公和表哥又回到学校住校。他不太喜欢大哥陆运新带回来的那些书,可还是把那些诗词书和《三言二拍》带上几本到学校去,不想学习的时候翻翻。星期三,全校召开开学典礼,可是天不作美,一直下着毛毛雨,还有点冷,大家各自把板凳抬着在操场里分班坐好,校长在会上宣布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星期六,全校师生停课,县公检法在全县六个片区同日召开公捕大会,其中五河公社是召开的会场之一,五河公社的会场就在中学操场,全校师生都参加,并且公社其它单位和小学的人也参加,届时操场会很拥挤嘈杂,各班老师自行安排好学生观看,可以就在教室周围,操场和主席台让给公安局和五河公社以及其它单位参加的人。校长说,这次公捕大会,对大家来说,也是一场难得的法律教育机会,大家一定要认真观看。立即,学校就沸腾了,第二天,学校外面的临街墙上,就已经贴满了布告,那还是已经被法院判了死刑的。最多的强奸犯、杀人犯、抢劫犯,总之都是二流子,常在学校围墙里学习同学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两年学校之外的世界有这么多的让人害怕的事情发生。布告周围围满了观看的群众,连生产队里在五河场上补锅的秦祖年也吃力挤进人群里看,下午的时候,公捕名单也在墙上贴了出来,同学们都在一拨拨的围观。主人公在其中,意外的发现了钟强的父亲钟向尧的名字,他以为看错了,不是听大哥说过,他已经帮他把事情化解了吗?

    他不希望在名单上有钟向尧,因为贾丽群他们肯定会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只要贾丽群他们舒畅,他心里就不痛快。钟强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好想有机会找大哥证实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晚上,上自习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又来到班上,他站在讲台上,果然给大家讲:“同学们,你们看今天校门口的布告了吗其中一个人叫钟向尧,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告诉大家,他就是那个钟强的爹!我一直想,他为什么能那样嚣张,原来是有个这样的爹,家传的,将来就是坐牢的命。国家的监狱,就该将这些类人一个不留老老少少收干净。”

    老师是一股罕见的大仇得报的畅快感,陆运红在听着,越听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班主任的话和老师身份、修养不太相符,倒像是赶集时互相磕碰的妇女争吵相咒骂的情形。他原来还想写作业的时侯,给班主任老师写封信夹在作业中,说一说事情的原由,让老师改变一下对自己的看法,可听了老师这段充满段充满仇恨的话,有些胆怯,不敢再这样想。

    次日,全校停课,连早操也没做,刚吃过早饭,操场里就已经人山人海,公捕大会的现场,主席台前悬挂着墨迹未干的标语“从严惩处一切严重刑事犯罪分子”,学校的广播里就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刑罚》的相关内容,不一会,学校外响起汽车的声,犯罪分子们全都被押在车上带来,接着不一会,每两个民兵押着一个犯罪分子,推着走进会场,他们被押来站在操场主席台前的第一排,面向群众,低着头,一共推进来二十多个人,胸前都挂着牌子,有“强奸犯”“抢劫犯”“杀人犯”“盗窃犯”,又过了一会,县公、检、法的领导和公社的领导和主要干警来到主席台上,主席台上坐了两排,先是带队的公安局副局长讲话,接着公社书记也讲话,然后中学校长也讲话,都表态支持公安机关打击犯罪行为,铺叙完毕后,开始对犯罪分子们进行公捕宣布。此时,被安排来宣布犯罪分子罪行和实行逮捕是主席台后排一个年青的警察,陆运红一看,正是大哥陆运新,他心里荡起一股小小的激动。陆运新站到前排来,稍稍移过话筒,拿着稿子对犯罪分子进行逐个宣布,每宣布完一个,押出会场一个。他念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连续五六个是盗窃坟墓的犯罪分子,而最后一个念到的就是钟强的父亲钟向尧,陆运新在念的时候,没有抬头,但是提到了钟向尧为盗墓分子提供线索,有自首情节,认罪态度较好,可以考虑从宽处理,然后特别说,这是为了警醒所有尚未被抓捕到的犯罪分子,主动投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接着,押出会场,所有犯罪分子全被重新押上车,大五河公社的街上游街,然后开往五河公社派出所。

    会后,主人公去找表哥一块回家,表哥韩斌不想和他回去,说要学习,这期要毕业考试了,他于是和秦明明一块回去了。因为今天是赶集,生产队里上街的人也多,一路上大家都在议论着刚才押的犯罪分子,谁是哪儿的,谁又是谁家的。回到家里,父亲和母亲今天没去赶集,在家里松地,可也听说今天公捕大会的消息了,钟向尧的结果,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但令陆选南意外的是会场上居然让陆运新发言,他在公安局里可只是个临时人员,应该怎么也轮不上他啊。难道他被提拔了?他不敢这么想。

    晚上,陆运新回老家来,母亲刚做好饭,正在炒白菜,陆运新已经吃过了,在凳子上坐下,对父亲说:“钟二叔的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再次拘役,可能要关上三个月。以后他出来,还是多劝劝他,收敛一下脾气,老老实实做庄稼过日子,别让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的。听说钟强也没再念书,瞧,这样害自己,也害了娃娃。”

    接着陆运新也告诉了父母,他这次回去,可能就会转正。他们局里这次转正三个,他是唯一一个没凭关系的。今天会场上念稿,一方面是几个会场,人手不够,二者也是被局里安排锻炼的。他的转正不完全是考试成绩,也是去年为局里挣得了个全省的二等奖,这次统一行动中,他又参与抓获两个杀人犯,他和局长一块,都立了三等功,转正应该没问题了。

    父亲听着,激动得慢慢放下饭碗,半晌,忍不住擦擦眼角,忽然叹口气。或许劳累了大半辈子,终于今天从儿子身上体会到了人生的一丝甘甜。对他来说,只要儿子能吃上公家饭,就算这时死,他这辈子也值了,并且儿子现在命运层次肯定超过了秦正高的儿子秦勇,这是他最在意的。

    陆运新问了问陆运红的学习情况,又给了陆运芹和陆运红每人五元,然后连夜赶回去。陆选南一个人斜靠在枕上,点上烟,一口接一口抽,默默的想着什么,幽幽的煤油灯亮着,一时爆出个很亮的灯花,大半晚上过去了,他才吹灯睡下。

    学习在继续,主人公依旧没有心思的学习,上学期苦憋着劲学习一阵,虽然考得第四名,可着实也有很勉强的成分,他依旧讨厌学习,对班主任冷漠也不自觉的报之以冷漠,又反感父亲越来越粗暴的和秦超对比,还潜伏着对杨萍那丝弃舍不去的挂念。渐渐的,班上每次单元测验,他的成绩越来越下滑,越学越没意思,而班上名列前茅的同学,往往为了分数高低展开的明争暗斗,他开始瞧不起,觉得他们俗气,书呆子。他已经知道了父亲只要能超过秦正高的儿子就行,于是他开始暗暗的琢磨秦超的成绩,发现超过他并不难,因为秦超的成绩和名次也在下滑,只要自己每次考试的时候,临时抱佛脚下点苦功,就基本能超过他,接着他试了两次,果然如验。因为一班的普遍成绩高于二班,秦超在二班基本在八名到十名之间,若放到第一班,大概就排到十六七名的位置去了,他学习虽不太上心,可稍一努力,考到十名左右还是可以的。于是,他自以为很聪明,有时故意不听讲课,反正班上后几排同学不认真听课的多,尤其是主课之外的其它课程,他也就干脆和他们打成一片。上课的时候,别的同学在窃窃私语,或半听半睡,或搞其它小动作,他则是坐着,盯着黑板,要么想着天远地远的情节,要么干脆直接看课外书,偏要独树一帜的看陆运新带回来的并无兴趣的线装书《全唐诗》,还以为这些书只有自己才看过,班上其它人都没看过,于是渐渐的怀疑自己远非其它人能比的。

    陆运新带回来的书,基本是繁体字印刷,而繁体字是一般同学都几乎不认识的,因为以前有过看《三国演义》猜字的基础,他倒能不少字一猜就中,八九不离十的的读下去了,于是一边翻着这些书,一边有了洋洋得意的资本,有时环顾一下四周,看有没有同学投来敬佩的眼光,有时故意把线装书摆在桌面上,要让别人刮目相看,有时能背上其中的几首长诗《长恨歌》、《北征》、《送岑参君东征》、《梁父吟》,就浮想联翩的以为只有自己会背,更加觉得自己高别人一等。甚至暗暗的揣想,有人肯定在暗中赞叹自己:

    “啊,他好独特啊,好厉害啊,在看这么古老的书籍,将来肯定不同凡响啊。”

    “啊,原来他有这么高的学识层次,咱们念的书太浅了啊,他在这儿肯定是被埋没了啊。”

    “啊……”

    越想越舒服,越觉得自己超越在众人之上了,极有可能不少人都在仰视自己。

    总之通过幻想得到了全面的精神补偿。

    可是在学校,衡量谁厉害不厉害,聪明不聪明的唯一标准就是考试成绩。他除了地理和语文得到老师的赞扬而外,其它课程毫不突出,地理老师兼体育老师程春是位什么都看不惯的老师,他最看不惯校长,因为校长的堂叔是云津地委副书记,校长每每讲话的时候,都要求全校师生都要团结在云津地委的周围,程春给学生们讲课的时候,就说,全校师生和云津地委“周围”还隔着不少山山水水的距离呢;他也看不惯校长把考得好学生的的成绩都说成是在校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取得的,难道考得差的学生成绩就是在校党委的不正确领导下取得的吗?他在和学生们扯闲条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大声宣扬,于是一部分学生越加觉得他有水平,越觉得他是被埋没的人才。他能和学生们聊到一块,却和老师们谁都聊不到一起。他教地理的时候,每次首先都要花上几分钟把校长拐弯抹角的轻薄讥笑一番,然后才开始正式讲课,他讲课基本就是照着书念一遍,然后让大家自己看书,然后操着他特有的让学生们听不出来是鼓励还是哂笑持口吻,要求大家要拿出“攻城不怕坚,攻关莫畏难”的精神,把书本弄懂。同学们有问题提问,他马上一本正经的补一句:“要学会自己寻找答案,在反复阅读中寻找答案同,只有自已找到的答案,才能印象深刻,不要从老师这里得现成的答案。”再不然,他就直接将同学们的问题反过来抽另外的同学来回答,更多的时候或者说百分之九十都是抽陆运红来回答,说这是他独创的开放式教学方式,更能促进大家记忆深刻。久之,大家也适应了他爱理不理的讲课风格。凡是地理上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陆运红,反而把地理科代表贾丽群尴尬的闲置到一边,他很高兴的给大家解答,而且从中体会到对贾丽群一丝间接报复的快感。

    他不仅把程春教的地理学得好,在程春教的体育课中,他最擅长的是短跑,也几乎是班上的第一,体育老师简直把他看成了“明星学生”,可是,体育其实是学校谁也不当回事的,甚至大家暗中公认体育好的人多半其它科都差,体育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代名词。体育老师大概被迫接受了这样的理念,当着学生的面自我公开嘲笑说谁个学生如果在“德智体”的“智”方面课程成绩好而且某项体育也突出,简直是给他体育老师莫大的面子,他会另眼相看。因此在给陆运红体育期终打分的时候,打得很高,几乎就是班上的一二三名。大家也知道,当然他的这个分数本不值钱,如同销售商品中的赠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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