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引气入体
叶蛮回到青叶府，进入屋内盘坐下，继续尝试着引气入体，他按照孙太平所言，调整了些许牵引方式，但效果微乎其微
孙太平说的没错，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灵根资质太差了
但叶蛮并不打算放弃，他有不能放弃的理由，也是一个不愿放弃的人
从正午到月夜，他与那丝灵气做着艰难的搏斗，终于在午夜时分，将这丝灵气捕获
叶蛮开心的挥舞拳头，要不是夜深人静，怕影响到同门休息，他恐怕就要高喊出声，宣泄着心中的快意
叶蛮是个很知足的人，一次微小的，别人瞧不上的成功，也足以支撑着他向前
次日，他前往传功殿听课，结束之时想要上前向孙太平讨教，孙太平却先行一步，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叶蛮轻轻叹息一声，背后却响起章天元那一贯温和的嗓音
“叶师弟何须叹息，仙路漫漫，先行一步未必能走远，后来居上也未尝不可”
这话中的笃定让叶蛮动容，他转过头看去，对上一双平静的双眸
内中波澜壮阔，其外分毫不显
叶蛮抱拳抵掌，深深一拜
“师弟受教了”
接下来的日子，叶蛮早上去传功殿，午后便引气入体，一丝一丝的抽取灵气，遇到疑难就去询问章天元，后者每次也都细心为其解惑
随着时间流逝，与他一同进门的赵俊，格雪先后凝气为湖，跨入炼气初期，但只有原本外门大招第一的叶蛮，迟迟没用动静
渐渐的，关于叶蛮灵根资质的事情传播在外门弟子中，“外门大招第一”“外门大招历史最快破幻者”无法引气入体的消息广为流传，成为外门一桩笑事
曾经的外门新星，如今的外门笑料
身为当事人，叶蛮深切感受到这种转变
刚入门时，路过的外门弟子会向他含笑致意，走在小道上会为他让路，传功殿他总是能坐在最前
叶蛮以为外门弟子都是如此和善，师兄弟互帮互助，友爱和谐
但他发现他错了，原来所有对他释放的善意，都是在他潜力非凡，以后大有成就的基础上
当天才的名号被剥下，这外门才对他展露出真实残酷的一面
没有人会对他再露出笑容，有人甚至连一眼也不愿赏赐过来，而那些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多半是以他为笑料，作为谈资
走在小道上，若是他不及时避让，好一点的撞开他走掉，差一点的会对他一顿训斥，拿足师兄的架子，享受着教育落魄天才的快乐
原来他不是因为去的够早，就能坐在传功殿最前面的，会有师兄上前，让他挪开位置，于是他挪开到第二排，又会有一个师兄上前，他再挪，到最后，他只能站在殿门外听课
外门不是什么友爱花园，这是一片等级森严的丛林
叶蛮越发沉默，其他人以为他是软弱的不敢言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夜又一夜，拼命攥夺灵气，不愿停止抗争的坚忍
“不帮帮他吗”
时常跟随着章天元的弟子，看到章天元望着叶蛮远去的背影，有此问
“不帮，才是在帮”
章天元打着玄机的话语，听得那弟子一头雾水
话虽这样说，但傍晚叶蛮向他讨教完，离去之时，他还是说了一句
“叶师弟，加油”
叶蛮露出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笑容，轻轻点头
在这举目无亲的日子里，格雪的拜访让他惊讶
“怎么，不欢迎我吗”
格雪露出可爱的笑容，但落在她有些许雀斑的脸上，大约只能称之为顽皮
叶蛮将她请如青叶府，为她泡上一杯茶水，询问道
“当然欢迎，格师妹有何事？”
“没什么事儿，就是看你最近过的好像不太好，我来看看你呀，毕竟是咱们是同时入门的嘛”
格雪拍着自己平坦的胸脯，言之凿凿
叶蛮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格雪虽然相貌平平，但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颇为落落大方，全方位展现着自己的魅力
普通，但那么自信
这份自信感染了叶蛮，让他不禁挑起嘴角，心情舒畅
“格师妹莫说笑了，且说说你的来意，能帮的我尽量帮你”
“哎呀，我真的是关心你呀，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一只秋鸣鸡，来尝尝”
格雪说着就真的变戏法一般掏出了秋鸣鸡，这香气让叶蛮食指大动
自从成为公认的外门笑料后，连食馆送上的伙食都差了不少，虽然不至于饿着，但像秋鸣鸡这种珍贵的食物，是不曾有了
看到叶蛮如饿鬼的模样，格雪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将秋鸣鸡的锡纸拆开，一主一宾就在桌子上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后，格雪果真就离开了，没再多说什么
往后的时间里，叶蛮身旁多了一道身影，与他一同往返传功殿，分享美食，说些趣事
叶蛮不得不承认，外门弟子的态度虽没有磨灭他的意志，但确实让他心情低落
但格雪的出现，就像一颗开心果，驱散了他心中的郁结
有时候看着格雪，恍惚间像看到了王小琴，一样的淳朴，天真
这日，叶蛮与格雪走在回青叶府的路上，遇到迎面走来的赵俊
赵俊哼着小调，心情很是愉悦，他引气入体，跨入炼气前期后，赵式皇族又给了他不少支持，更让他开心的是，叶蛮迟迟无法踏入炼气之境，在外门日子并不好过
远远他就看到了叶蛮与格雪两个并肩而来，他的眼睛盯着叶蛮，笑道
“这不是外门大招第一嘛，还没踏入炼气？那你不就是个凡人吗，还待在这仙门做什么”
说话间以仙师自居，仿佛他是早已修炼许久的修士，不是刚刚踏入炼气的新人似的
叶蛮浑然不理睬，这些话语早已对他无用，挑不起他心中任何波澜，全当一只野犬狂吠
赵俊没有看到他希望看到的画面，叶蛮应当如他所想，要么恼羞成怒，自尊心受到打击，要么唯唯诺诺，向他服软
但叶蛮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条野狗，与刚刚入门之日的眼神，何其相似
但当时你是外门新星，今日你为外门笑柄，你怎么能仍然如此，保持着你的初心不改
此刻反倒是赵俊有些恼羞成怒了，他看着与叶蛮并肩而行的格雪，心生一计，说道
“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第三的格师妹，怎么，你来讨好我不成，去勾搭这引气不成的凡人去了？”
“哎呀，师妹，你虽然长相丑陋，但也别作践自己嘛，回头师兄给你介绍几个好看的，保准你满意”
前一句话，叶蛮毫无反应，后一句话，让他顿住了脚步，他望向旁边的姑娘
格雪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似乎被赵俊的诽谤和侮辱所伤害，不敢露出脸来
看到这个落落大方，充满自信的女孩如此，叶蛮心中一痛
若是她以后变得畏畏缩缩，那叶蛮将如何自处
叶蛮怒了，他直面赵俊，眼神却越发平静，犹如一滩死水，凝望着赵俊
曾经有个地痞对王小琴图谋不轨，叶蛮赶到后，就是带着这样的眼神，将那地痞打了个半死，若不是被随后赶到的王猎户死死摁住，那地痞必会被活活打死
从那以后，方圆百里再没有人敢调戏王小琴
后来王猎户与人喝酒，说起这事，仍还心有余悸
“别看阿蛮那小子平时温和，遇到事儿了他是真下死手，而且那小子是个杀胚，我就没见过快把人打死，还那么平静的，就好像他在杀一只鸡一样”
赵俊见叶蛮生气，心中窃喜，但对上叶蛮的眼睛，却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讽刺的话语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道歉”
叶蛮声音很轻，脑海中勾动着天缺镜，烈日缓缓升起
赵俊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他想冷哼一声，想嘲讽回去，想把叶蛮按在身下羞辱
但他做不到，他有种感觉，如果他不道歉，他会死
这感觉太过强烈，且来源于他一直依赖的秘宝，他确信这感觉是对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介凡人的叶蛮，会有能杀死他的手段
“对对不起”
“格师妹美吗”
叶蛮的声音轻柔
赵俊快哭出来了，他如小鸡般点头
“很美，可称外门第一美人”
“滚吧”
叶蛮的话如同赦令，赵俊连爬带滚的跑了，来时有多潇洒，走时就有多狼狈
“听到了吗，格师妹，你在外门最美，别伤心呐”
格雪抬起头，拿开手指，脸上并无泪痕，看向叶蛮的眼中异彩连连
她承认，在叶蛮为她出头的那一刻，她心动了一瞬
收起杂乱的思绪，她歪着头，鼓起嘴来
“我当然是外门第一美女，不过叶师兄，你既然能逼退赵俊，那为何其他人那样对你的时候，你没有这样呢？”
叶蛮轻轻摇头，苦笑道
“我总不能因为别人不尊敬我，就要与他决一生死吧，而且有很多师兄我可打不过，只是赵俊弱罢了”
格雪头又歪到另一边，手托着下巴，明知故问
“那你为什么这次又出手了呢”
叶蛮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明明知道是这样的回答，但配上叶蛮那坚定的双眸，格雪感觉到强大的安全感
她的心又悄然的跳动了一下，她吐了吐舌头
“那可真是谢谢你啦”
叶蛮一笑，继续往青叶府走去，格雪落后他半步，眼神复杂
叶蛮的努力格雪都看在眼里，但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
一年时间过去，叶蛮仍未踏入炼气初期之境
一丝一丝的引入灵气，叶蛮丹田内的灵气，汇聚成一汪池塘，距离成湖差之甚远
叶蛮的事迹居然也传到内门去了，要知道，上一个打破大招记录的人物，在雷雨峰混的风生水起
所以不少内门弟子都记下了叶蛮这个名字，将他与龙绣程暗暗比较
可谁知，一年时间，名为叶蛮的那个少年居然还未踏入炼气，这些个内门弟子便也对叶蛮不甚在意了
雷雨峰上，雷声滚滚，大雨潇潇
一座开阔的院中，一俊朗青年，挥动红缨枪，在空中击出一声又一声炸响
“龙师兄，你听说了吗，那个叶蛮居然一年连炼气都没进入，你说好笑不好笑，可惜你的记录居然被这样一个家伙给打破了，俞致远他们还在偷偷笑你呢”
一敦厚少年站在栅栏外叫喊，脸上颇有些愤愤不平之意
红缨枪依旧飞扬，龙绣程面色不变，手中不抖，淡淡出声
“叶蛮也好，俞致远也罢，我都不甚在意，我的目标，只有更高，更远”
敦厚少年眼中亮起小星星，显然是对龙绣程很敬仰
“你去告诉俞致远，傍晚我去找他，试枪”
敦厚少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连连答应，迫不及待的去找俞致远传话去了
秦初墨得知叶蛮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青叶府，察看他的情况，发现他迟迟无法踏入炼气初期的原因，只是因为灵根资质太差
但这个只是，却也是最重要的
秦初墨带着些许遗憾走了，留下了一句话
“若是你要下山，先来找我，保你一世荣华”
人在低估时，足以见真心，这为数不多的暖意滋润着叶蛮的田，但他仍然不准备放弃
晚上，叶蛮向章天元讨教完，准备离去，章天元却叫住了他
“有人送了我一壶猴儿酒，一起喝点吧”
对于这个一直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师兄，叶蛮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对坐在院中的石玉桌，对月饮酒
章天元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把玩着酒杯，沉吟片刻后出声
“以你的描述，你每日只能捕获一丝灵气，根据你现在丹田内的灵气存储，想要破入炼气初期，恐怕得至少十年”
叶蛮连喝三杯酒，眼神有这些茫然，也不知是这猴儿酒太烈，还是自己的路太崎岖，他咧嘴笑了
“十年啊，那也不算久，那若是想跨入炼气中期呢？”
“三十年”
“炼气后期呢？”
“此生无望”
叶蛮沉默许久，将玉桌上的一壶猴儿酒抱起，痛饮起来，将壶中酒喝完，叶蛮打了个酒嗝，趴在桌上睡去，口中喃喃些酒话
“我还是想试试”
“我知道”
章天元从屋内拿出薄被盖在叶蛮身上，又拿了一壶酒品尝
“但今晚先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