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贺思承嘴里嘟囔着,似乎在手机上刷到什么,指尖忽然悬停,语气胡闹地笑着说:“这个怎么样,盛凌薇,妈您听过没?前两年特别红好像,很漂亮。”
沈恩知眉心微蹙,眼神变了变,正要开口,通话那边传来贺母有意压低的声音:
“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你别往外说啊----听说那个盛凌薇,是盛长荣的女儿。成年前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放出来见外人。后来做了模特,盛长荣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思承你听妈一句劝,不该碰的别乱动。模特儿这一行,这儿也露那儿也露,保不齐是怎么上位的……”
贺思承本就是乱开几句玩笑,鼻腔里轻哼两声敷衍着,旁边忽然伸来一只薄长白净的手,将他的手机掂在掌中。
旋即是沈恩知的嗓音,气息平顺而自持,却是冷淡口吻:“伯母,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眼睫密匝匝,重重往下撂着。
电话那边语露狐疑:“……你是?”
在他们这圈人面前,沈恩知向来气度清贵,称得上是如居云端。
贺思承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怒,面上很是意外,匆忙问:“恩知哥,怎么了?”
贺母显然捕捉到这个称呼,遭到打断的不悦立马被一声谄笑替代:“沈恩知吗?抱歉抱歉,我失言了……真是对不住。帮忙带个话,问你爷爷一声好。”
沈恩知声色发冷:“他老人家行事刚直,最憎人口舌造业,搬弄是非。您当心犯了忌讳。”
挂断电话,手机搁到一边,碰动玻璃桌台,喀然一声脆响。
他目中表情激荡,显然余气未消,薄唇一抿再抿,克制自己不至于失仪。
贺思承目瞪口呆,半晌才说:“真帅啊,恩知哥,平时我最烦我妈滥嚼舌根,我爸不是没了么,我又没法儿跟她犟……”
他生性单纯,真心觉得解气,就差起立鼓掌。
握过别人的手机,洁癖隐约发作,沈恩知取过湿巾擦拭手指,这时耳尖微动,听见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别带到我这里,也别让她听见。”
“谁?”
沈恩知抬目,终于露了丝笑:“来了,薇薇。”
贺思承一仰头。
方才在社交媒体上刷到的人,正生动活泛地兀立在眼前。
暗灯晒在她面容上,妆重眼浓,气质高傲,叫人不敢逼视。
贺思承一时怔忪了,几乎不敢认:“……啊?怎么是……”
盛凌薇也有些意外。忙完工作,天色已悄然擦黑,于是来找沈恩知汇合。
倒没想过还有旁人在场。
沈恩知给她略作介绍:“贺思承,之前家在朝阳公园,壹号院对面。”
这话含蓄而隐晦,盛凌薇一听就明白过来,略点了下头致意。
沈恩知回眸望向贺思承,只三个字:“叫人吧。”
贺思承何等机灵,马上乖巧地打招呼:“姐姐。呃……初次见面……”
他说着说着,只见两人的手在眼前交握到一起,惊得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沈恩知淡瞥他一眼:“应该知道什么不该说吧。”
贺思承紧着点头。
他们这一圈人,行事上多有出格,嘴是一个比一个把得严。
他清了清嗓子,谈起正事:“恩知哥,我这次找你是想问问看,这不是时装周了么,第一次见识,挺感兴趣的。寻思有没有什么门路,让我能在时尚圈蹭上一笔?”
盛凌薇心里一动:“国内的品牌?”
“那最好。”贺思承饶有兴致,忙不迭说,“姐姐有主意么?”
她打开和蒋睦西的对话框,几句话笼统说明。没等多久,蒋睦西推来一张叫月霓的名片,说这是她个人品牌的投资方,大老板。
盛凌薇转给贺思承,后者千恩万谢地加了,食中二指并着碰了碰额角,潇洒地往外一挥,歪头笑说:“我在北京也有店,姐姐有空常来玩儿。”
回到公寓,沈恩知说:“我明早要再去意大利开几天的会,然后就该回国了。薇薇,等你回北京……”
盛凌薇正推窗换气,闻言半掀着眼皮,扭脸轻看他:“等我回北京,做什么?”
沈恩知淡笑一声,过来细腻地啄她耳背:“什么都做,好不好。”
“看我心情。”盛凌薇也跟着笑了,微微偏过头,他的唇面擦到香软的发间,“看你表现。”
前段时间,他们之间相敬如宾的隔膜破裂开来,两个人以真实面目裸裎相对,总归频繁地出现不愉快。
可是他的宽纵与包容,依然如故。
日子久了,很难不习惯于他的陪伴,温柔,偶尔的强硬和刺激。
接下来要分别半个多月,盛凌薇还很是觉出不舍。
沈恩知启程去罗马那天,她看见桌上留有他随手写的便签。
----孤帷冷簟,另楚寒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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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的第一场秋冬发布大秀最终排演时,盛凌薇在后台见到苏蜜。她一张短猫脸,宽尖下巴,毛发描得浓如深炭,眼长而媚,美黑过的瓷滑肌肤,是一种类似金属品的冷冷宝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