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叶恩弥只是垂脸看着她,双眼纯黑的不见底。盛凌薇在里面找不到自己。
他还是要走了,没什么能关住他。叶恩弥不是她的,永远也不会属于她。
盛凌薇泄了气,那口气泄出来就提不上去了。
“你还会回来吗……”
等不出他的回应,盛凌薇听见自己用力在说话,说得张口结舌,仿佛能挽回一些尊严和体面:“也对吧。我家就我一个女儿,我怎么也不能只为了自己活,像你这样。”
叶恩弥最后只说:“再见,薇薇。”
她瞳膜上化出泪水,在心里发狠地想:“我只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再触及这些过往,只觉得眼底酸软,像是八年前的泪水又要结出来。盛凌薇低眉垂目,睫毛密浓浓,马上把眼珠遮没了。
是他不好。
他要走,所以不给任何承诺。是她一厢情愿,以为自己足够留住他。
他不好,可是好像又不能怪他。
“算了,叶恩弥。”
她面无表情,声音压得好沉,到末尾撑不住重量,暗暗裂出断纹,“……算了。”
“嗯。”
他应允,语气反而是轻盈的,近乎无限纵容,“都听薇薇的。”
等盛凌薇挂断,叶恩弥才起身。到浴室的镜前,掬一捧清水揉揉眼。
昨天熬了大夜,拢共没睡两个小时,瞳孔都是散的。
思绪也在飘开,明知道不行,又控制不住去想。
这个时间,她会是苏醒在谁枕边。
他自认是个挺有办法的人,可偏偏总是拿盛凌薇没辙。忍耐,只有忍下去,像过去许多年间所做的那样。
当初离开家,离开她,又忍不住,无数次想她。
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种种缠结纠葛,又不能告诉她。
只好把心脏和头脑都放空,把眼睛闭严了,往未知的命运里生蛮地闯。
叶恩弥推窗到阳台抽烟。
脑子还模糊着,眼前影影绰绰,被这一通来电,勾起重逢那天,她在他面前的模样。
那时的盛凌薇绷着脸,向他讨一根烟。
面色冷漠又嫌弃,浑身故作疏远的矜持。他也无法准确判断,她是不是又在口是心非。
或许保持距离,真的是她想要的结果。
而叶恩弥别无选择。因为当初的离开,他不配掌握主动权。
只能给她,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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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凌薇躺回沈恩知身边,身上还沾有早晨清润的凉气。
她困顿得撑不起眼皮,思绪也迷乱,钝然地想着沈恩知和叶恩弥。她和沈恩知这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除了在床上,更像童年时的相处方式。
到底能有多少成年男女之间的感情,实在难说。
而她对叶恩弥的这份执念,究竟是纯粹不掺杂质的爱情,还是因为她当年骄傲到顶,对他决绝离开的不甘心。
实在难以辨清。
睡到中午才起,眼下印半圈淡青,腰和胃都在隐隐作痛。沈恩知不在房间,该是去忙工作了。
就算赶来杭州是为了给她庆生,他依然有些公务在身,需要亲自处理。
盛凌薇叫了胃药,等热水煮沸的工夫,拿起手机看。
弹出条短信,来自经纪人严愫,说飞机落地,已在赶来酒店的路上。
盛凌薇吃过药,简单清理自己。沈恩知一向周到,不会在她皮肤上留什么难堪的印记。
新冲了澡,头干脸净,满身新浴的清洁香气。
没化妆,只擦了口红提气色,在酒店餐厅和严愫碰面。
严愫以前常驻巴黎,一双鹰眼,识人极准,是欧洲华人圈声名最响的模特经纪之一。常年在海外运作国模,成绩斐然。
想要走向国际舞台,少不了经她包装打磨,是以海外国模,上到盛凌薇下到底层秀场模特,都尊她一声严姐。
盛凌薇是她最得意之作。像呕心沥血的老匠人,花费经年制出一件精致器物,每道工序都极尽严苛。
盛凌薇此番回国成立个人工作室,先把严愫挖来负责统筹全局。
点完菜,严愫姗姗来迟,在面前落座。
她挽着个价值不菲的手袋,头发抿得一丝不苟,才坐下就说:
“上次和你说的,三个落成两个。一支香水广告,一个高定珠宝系列,条款都谈妥了,后天签合约。就拿新注册的工作室作为主体,但你本人也得露面。”
她做事,盛凌薇从来放心,也不过问细节:“行。”
这时,严愫的目光变得探究,将她从头到脚掂一掂。
“你胖了?”她肃然问。
“没……”盛凌薇马上否定,但多少有点心虚。回国调时差,又被叶恩弥影响心情,作息颠三倒四,饮食没控制,日常规律的健身训练也荒疏了。
但她嘴上不认:“怎么可能?过生日喝多了,是水肿。”
严愫向来不吃这套,放下手里的长筷,用心端详她的脸。
未久,给出命令:“脸上有点红。明天断食吧,晚上开始禁水,再约个护理。”
盛凌薇成名这几年,周围人态度多有变化,谄媚迎合见得多了,已经开始麻木。
唯独严愫一如既往,仍以当初刚签约时的标准要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