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爱吗？
齐蕤最近心神不宁的原因是最近家里秦磊和菲菲的关系有点紧张。秦磊是被所有人称赞的贤夫良父。单是为女儿准备的早餐一周七天不重样就让很多男人望尘莫及。秦磊在水务局上班，工作和齐蕤比起来不要太轻松。每天就是查查数据、看看监测，偶尔做做报表，虽然收入在这样的五线城市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关键是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外出呼朋引伴。唯一喜欢打的游戏甚至还是十多年前的单机版。平常的爱好就是钻研厨艺。在很多人眼里，这样的男人几乎是完美的老公了。
是的，谁能否认秦磊的好呢，齐蕤更不能。前些年争吵时那句“我为你买菜做饭十几年了！”曾带来的伤害在近几年双方的主动妥协退让中仿佛也渐渐消失了。
现在的齐蕤和秦磊更像是一个屋檐下的亲人。如果说爱情最终的结局是亲情，这是齐蕤可以接受的。虽然自己骨子里还是个有些浪漫主义和文艺调调的女人，但她也是可以接受细水长流的朴素生活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渐渐没有话说。工作上没有交集，齐蕤那些让人煎熬和操心的事秦磊不懂也帮不上忙。于是他们之间的话题渐渐只有信息交换，而没有了思想交流。齐蕤有多少次鼓足勇气和秦磊谈心谈想法就有多少次被泼各种冷水。有时候，齐蕤在想，当年自己是怎么爱上这样一个木讷、固执、狭隘的男人的。身边这个男人能和居委会、物管的大妈大婶们侃侃而谈，却不能和自己在家庭事务上达成一致。他能为女儿费尽心思去做出一桌好菜，洗净每一双潮鞋，却没法和女儿进行一次心平气和的沟通。
菲菲来之不易，怀孕的时候就使劲折腾了齐蕤一把。齐蕤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保胎，产后为了母乳喂养，每天以锅计地给自己灌各种汤水，把自己闹成了个大家口头安慰性的“微胖”实际上是再也缩不回去的球。菲菲出世就因为哮喘而备受折磨，需要经常住院治疗。夫妻两人心疼孩子又着急，加上外婆奶奶都在一起，观念习惯不同，两人夹在中间，有时难免就会生气拌嘴。齐蕤是有一点矫情的，一方面性格倔强不愿服软，另一方面又希望能被关怀和呵护。磕磕碰碰中胡思乱想，终于得了产后抑郁。想想那段时间，每一天都备受煎熬，甚至一度想要轻生。还好，菲菲的存在，让齐蕤舍不得放不下。所以，齐蕤说菲菲是她的救赎。
由于自己曾经是个激烈对抗强势母亲的不快乐的女儿，经历过很多事，有过痛苦。因此齐蕤特别愿意现在努力为菲菲成为一个愿意去理解与接纳更多的母亲。所以，从小到大，齐蕤无论多忙都会花时间陪伴女儿。她特别骄傲地是她从未缺席过女儿的任何重要时刻，她能蹲下来听女儿的每一个想法，母女俩能平等地交流沟通，有着深厚的情谊。虽然也会有冲突，但正如菲菲所说，妈妈是她最依赖最信任的人。
可和她的爸爸沟通起来就没有那么顺畅了。比如，在秦磊看来，菲菲身体不好，那就必须严格控制饮食。任何垃圾食品都是不被允许的。齐蕤却觉得，有时候人是需要一点甜头的，虽然可能会有一些负面影响，但只要不动根本，偶尔的放纵一下也无伤大雅。再比如说，菲菲会买很多文具，尤其是笔。她喜欢收藏各种喜欢的杯子，齐蕤都给予经济上的最大支持。秦磊对女儿收藏几千只笔和上百个杯子的行为无法理解，对齐蕤这种毫无原则地纵容则是不能容忍。于是在秦磊自以为是开玩笑地语气说出“学霸两支笔，学渣文具多”的话之后，菲菲直接怼了回去。
“第一，我不是学渣。第二，我买东西不仅仅是因为需要，还因为喜欢。”
“可是，你已经有了很多笔、笔袋、笔记本了。”
“可我还是喜欢出的新品。”
“永远都会有新的产品出来的，你怎么买的完，而且花了好多钱了，没有必要！”
“你不懂，你要是心疼钱，你就不要问我价格。我不会问你要钱，我妈会给我。”
爷俩不欢而散。这类场景不止一次，久而久之，爷俩只谈桌上的食物，其他任何话题都会因为价值观的不同而戛然而止。
“妈妈，我们家本来可以请家政公司打扫卫生，为什么爸爸不愿意？可是他又要抱怨。我不理解。”
“妈妈，爸爸又帮我整理东西，我都告诉过他不要管我的啦！”
有时候，齐蕤会觉得家里父母角色颠倒了。这一次，爷俩因为菲菲未来生涯规划的选择起了冲突。在秦磊看来，女孩子不需要太过辛苦，成绩中等就好，未来嫁的好比干得好重要。所以，对于菲菲想要学刑法这件事简直不能容忍。
“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刑法？你音乐美术都很有天赋，将来考个师范学校，未来当个音乐或者美术老师，简单幸福地过好小日子就好。”
“可我就是喜欢刑法。我不乐意安稳的生活。”
“那你将来选择了刑法，就意味着会忙碌甚至危险，你怎么照顾家庭？”
“谁说我会有家庭的，我是不婚不育一族。大概率会养狗，但一定不会生娃！”
爷俩再次不欢而散。
15岁的菲菲很有主见。而这次秦磊也受到了刺激。爷俩已经冷战一周了，各不相让。
“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爱吗？我听不到你的回答。”应该不会了吧。如果婚姻中的男女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有多少还会坚定地选择彼此呢？
齐蕤和菲菲早就不婚不育的话题讨论过了。菲菲是很有想法的孩子。有时候问出的问题甚至让齐蕤招架不住。
“妈妈，我不结婚你不会难过吧？”
“不会，结不结婚是你的自由。妈妈不会干涉，但妈妈希望你能享受到爱情的甜蜜。”
“我不结婚，又没说不恋爱。我会有男朋友的，不止一个。”
“啊这，可以不止一个，但每次只能一个。”
“那是当然啦，我又不是渣女。妈妈，你能接受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
“成年以后吧，18岁？”
“你是怕我影响学习，还是怕我会被骗？”
“都有吧，妈妈希望你能享受爱情，包括性的美好，但更希望你是安全的，自愿的，享受的。”
“我会的，要是我爸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我好羡慕林朝夕有那样的爸爸啊！”
“那不如你把《天才基本法》推荐给爸爸看一下？”
“他才不会看呢！算了吧”
齐蕤不知道该如何与秦磊沟通。她曾经尝试过所有的方法，最后都以妥协告终，这也是她多年来最憋屈的地方。她想告诉他，夫妻之间，家人之间固然也要讲道理，但道理讲不通的时候，是不是更应该讲感情？面对青春期的女儿，他的表现看起来更像是不得已的妥协与忍让。让菲菲更加委屈。一个固执倔强，另一个叛逆矫情，而齐蕤则两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