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甚尔和小智离开禅院家武器库的时候, 武器库几乎全空了。作为储藏库的陀艮开放领域让他俩把东西搬进去，足足搬了十几趟。
这其实不怪甚尔财迷心窍，主要是小智的收集癖发作了。
试问谁看到满屋附魔橙武不心动？
试问谁在“全武器图鉴”的诱惑下会对金色传说无动于衷？
试问！谁！会在顶着禅院直哉皮肤的情况下不想做几件坏事！
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怪禅院直哉嘛。
如此安慰自己过后, 小智心满意足地拍拍打着饱嗝的红色小章鱼：“谢谢你, 杰尼陀。要是没有你, 我就只能用麻袋装了。”
“其实之前我有一个收纳用咒灵的, 我在被你——被五条悟杀掉之后那孩子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甚尔啧了一声, “找时间要问问他我家丑宝……”
陀艮咕啾咕啾地乖乖趴在小智头顶，整理着它的触角们, 同时警惕地和宿傩保持了一定距离。宿傩才没把小章鱼放在眼里, 他对洗劫财库这种事的兴趣逐渐消退，百无聊赖地打呵欠，催促：“抢完就走吧，你们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这就走，这就走。”
小智和甚尔走出库房, 甚尔搬起被他踹倒的大门, 一使劲儿又给它安了回去。从外头看, 大门和他们刚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分别, 把手上的粗铁链和挂锁也完好无损。
小智推了推门，发现它有些轻微摇晃，不免担忧：“但只要他们推一下大门, 应该就会发现我们是通过直接拆门进去的吧？它好像一推或者一拉就会倒。”
“这还不简单？”宿傩不耐烦, “叫漏瑚出来焊一下不就行了。”
焊门？！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小智一拍手, “小火瑚, 又是你解锁新技能的时候了！”
瑚瑚！
漏瑚真的能做很多事情, 除了烧水, 煮鸡蛋，烧烤，现在又能做电焊工，还是不用带护目镜的那种，用手指头一戳门缝就能焊，真是太方便啦！
快送孩子去蓝翔深造，别耽误人家！
漏瑚照着宿傩的指示，把大门和墙壁的连接处严丝合缝地焊上了，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用超高温的手指抹一圈的事儿。焊完大门之后小智又推了推，满意地发现这下子就算他们拿了钥匙的人来开门估计也开不开。
禅院家碰上他这种大善人可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搬完禅院家武器库，他们转进下一间受害者仓库，也就是真正的高专忌库。这一回可就不是甚尔带路了，宿傩支棱起来，通过他的感应能力指挥小智向前走。
高专忌库在更深处，非常靠近薨星宫。甚尔面不改色地路过了他前几天晚上刚造访过的档案室，小智好奇地四下张望，他发现走廊两边有许多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小门，但宿傩对这些小门都无动于衷。
“这些门后面也都是储藏室吗？”小智问。
“有储藏室，也有别的用途的房间，比如什么拷问室，处刑室，有些门还和你们的教室医务室联通。”甚尔说，“门后面的房间一直都在变动，可能上一秒你打开，后面是医务室，关上之后再打开，你看到的就是光溜溜正在洗澡的五条悟。”
小智打了个寒战：“对不起，五条老师，我不是有意的。”
他们继续向前走，走到已经越过了薨星宫的走廊后，宿傩突然开口：“在你右手边那扇门后面。”
小智立刻扑过去开门：“是这里吗！”
门一撞就开，小智猝不及防差点跌进去，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脖颈像拎小狗一样把他拉住：“冒冒失失的……万一把手指撞坏了怎么办？”
小智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宿傩变回了成人体型。他乖乖地被宿傩拖到身后去，和甚尔并排，看着头快顶到门框的猛男诅咒之王亲自进入库房。
“我怎么感觉这情景有点像断指患者亲自进入器官库选择移植器官？”小智悄悄对甚尔说。
甚尔又悄悄贴着他耳朵回答：“没错，而且这位大爷动手术也不付医药费，说不定还会搞医闹。”
宿傩：我都听见了！
甚尔：你听见了又怎么样？
宿傩当然不跟甚尔一般见识，他非常迅速地在库房架子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了两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盒，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用符纸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柱状物体。
“烦死了，怎么给包成这样。”宿傩随手拿起其中一根扔到身后，“你帮我剥这个！”
小智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指：“这个这个——哎，怎么被包成这样了？！”
高专看来是真的很怕宿傩从手指里钻出来，他们用符纸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手指裹成了海参，小智就着库房不太明亮的灯光努力找符纸的头：“这要怎么剥啊……杰尼陀，你在领域里翻翻，咱们刚才在禅院武器库里有没有拿过剪刀？”
红色小章鱼咕啾咕啾用小爪子伸到它的领域里开始找，甚尔眼尖，小声怂恿小智：“宿傩的指甲又长又尖，你可以借他现在不用的一只手来把符纸抠开。”
小智看了一眼自己习惯性剪得圆钝的指甲，又看了一眼宿傩垂在身侧的又长又尖的黑指甲，非常赞同甚尔刚才的好提议。
宿傩正在用自己上面一对惯用手抠符纸，空闲的掌间却突然钻进来一只干燥温暖的小手。
这是谁家的小狗主动要牵手了？
小手圈住了他的食指，就像是抓着笔一样，用食指上坚硬尖锐的指甲去刮粗糙薄软的符纸。一下一下的，跟随着使劲儿的力道，小手的掌心贴在宿傩的手背，软软的掌心肉也一下一下地触碰、搔刮着他的心。
“好嘞，抠下来了！”
小智高高兴兴地松开宿傩的大手，但那条手臂并没有普通地垂回身侧，而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用它又长又尖的黑指甲轻轻刮了刮小智的掌心。
“借用我的指甲刮东西是要付租金的。”宿傩也处理完了他手里那根手指，把最后一层符纸解了下来，“作为代价，就把你不知好歹的那只小手给我吧。”
小智浑身一抖：“你要干嘛？”
“当然是吃掉了，还能干嘛。”宿傩一仰头，把他手里那根手指吃进嘴里，嚼了两下之后吞了下去，“你手上那根弄完没有？”
系统的提示音连响两次，跟着宿傩的吞咽动作提示他的级数上升。在吃掉了两根手指后，诅咒之王活动活动筋骨，四肢关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光是看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愉悦。
大爷升到25级了，大爷又觉得自己行了！
很行的大爷又想撕衣服了！
“别撕别撕别撕……”小智赶紧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夏油博士，夏油博士，这个游戏的分级究竟是多少岁，这种暴露画面是可以出现的吗？”
夏油博士说：“R18，没事儿，放心撕。”
宿傩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他不像某些不做人的家伙，一旦High到不行就会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停下撕衣服的手，转头又看上了仓库架子上原本和手指放在一起的三个罐子。
“这是什么？”他用手戳戳罐子，罐子里用不明液体泡着的不明物体咕噜噜上下浮沉，“我怎么感觉这东西比我的手指还怪。”
小智和甚尔也凑近了看：“这是福尔马林泡标本吗？”
宿傩自顾自做了判断：“有可能是腌菜。”
谁把腌菜放忌库啊？
宿傩：可能是特别好吃的腌菜！
这里是咒术高专，不是新东方！
小智也懒得纠正他了，于是不知道什么是福尔马林也没见过标本的老古董宿傩把那三罐“腌菜”高高兴兴地塞进了陀艮的领域，气势十足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再看看隔壁有没有什么吃的！”
说不定还有专门用来风干火腿腊肉的房间呢！
大爷，您转学去新东方吧，今晚咱们就去找夜蛾办手续，来得及，可不能耽误您继续在厨艺界发光发热。
宿傩开始琢磨用得上腌菜的菜谱，他们退出了这间仓库，重新回到了忌库走廊。小智眼神游移，他盯上走廊上其他小门，琢磨这些门后面会不会还有其他什么好东西。
“高专最值钱的东西已经基本都被你们拿走了。”夏油博士让小智赶紧打消念头，“禅院家收藏的咒具，宿傩手指，咒胎九相图——”
“咒胎九相图是什么？”小智问。
夏油博士：“就是宿傩最后拿走的那三个罐子。”
小智恍然：“哦，腌菜。”
怎么连你都叫上腌菜了？
他们各怀心事、分头琢磨着关于腌菜问题地走过拐角，按照原路返回忌库大门口。
变故发生在薨星宫门前。
宿傩和伏黑甚尔几乎是同时动的手，甚尔从腰间抽出他从咒具库拿到的三节棍“游云”，宿傩指尖燃起火焰划出一道炎箭，笔直对准黑暗中缓缓现身的某人。
小智后知后觉：“忌库里……有人？”
“原来是诅咒之王，一千年没见了，你看起来还是很精神。”
一个长着奇怪方块头的人从黑暗里探出头，它长得太过奇形怪状，桶状的头上只有四只没有眼黑的大眼睛还有巨大的嘴巴，没有耳朵，鼻子像伏地魔一样只有两道换气的长缝，看得小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是什么玩意儿？
“哦，还有‘天与咒缚’……欢迎，我这儿太久没客人了，能见到老相识让我很高兴，所以就主动出来看看你们。”桶头人说话不疾不徐，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亲切，和他奇怪的外表非常不相称，“后面那个小朋友……怎么了？你害怕我吗？明明你之前看到我都不害怕的，是不是我最近一年变丑了？”
大哥，你好像已经没什么变丑的余地了！
小智紧张地在心里猛戳夏油博士：“这人是谁！这人是谁！”
夏油博士：哦，这是——
“你还活着我倒是没太意外，毕竟那帮蠹虫还需要你给他们建庇护所。”宿傩上下打量了一圈桶头人，“但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丑样子的？”
桶头人宽容地笑笑：“没有办法，这已经比满脸皱纹、骨质疏松好多了，最起码我还能活动活动，和你们说说话，只是每天待在薨星宫比较无聊。”
“那你怎么不出去上课？我看这个破学校很缺老师，你开门养生课估计也有人会来听。”
“养生课……倒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养生啊。”桶头人竟然真的认真开始考虑，“我教他们怎么睡觉怎么样？”
甚尔似乎猜出这个人是谁了。
“结界，薨星宫……”他皱起鼻子，“你就是天元？”
桶头人平静地点点头：“是我。”
小智：“……天元是谁？”
对不起对不起，他是真的不知道！
“是我，我是天元。”桶头人笑了笑，“我大约和宿傩是同时代的人，因为术式的缘故不会死去。在为高专构筑结界之后，我就不太方便随意走动了，所以平时我都待在这里。之前菅原道真的后裔，就是那位六眼的小朋友还问过我，要不要帮我拉条电线在薨星宫弄台电视，我拒绝了，主要是我也不太知道什么是电视。”
没事儿，宿傩当初也不知道什么是电视，这不丢人。
“你的不死可并不仅仅依靠的是自己的术式啊。”甚尔似笑非笑地说，“天内理子妹妹呢？你怎么没用她的外貌出现？我以为你接下来这500年会顶着她的脸到处走。”
天元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向小智：“最近有羂索的消息吗？”
小智：？
“羂索是谁？”他感觉对面这位异形今晚就没怎么说过人话，“这是支线剧情NPC的名字吗？”
“哦，你已经忘了。”天元了然，“羂索的外貌千变万化，性别也不限，唯一不变的是他额头上有一条缝合线。你有见过他吗？”
又是额头上有缝合线的那个人，这是小智今天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家伙的第二回了，他不由得对这个人物重视起来：“没有，但五条老师也让我好好注意他。他是什么人？”
“是坏人哦。”天元认真地说。
小智：……你这个形容好粗暴！
“宿傩未能照他心意进入他准备好的容器，六眼提前有了警惕之心，咒灵操使没有叛逃，特级咒灵又被一一收服，必要条件之一[无为转变]的真人被提前豢养长成后提取了术式……看来羂索已经无计可施了。”天元欣慰道，“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找到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羂索，然后将他消灭。只是谨记，他是个危险又狡猾的人，要防着他狗急跳墙。”
小智：“这位老爷爷是不是年纪大了有点老年痴呆，为什么他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是好事，听懂了说明你和他的智力差不多。”夏油博士安慰道。
宿傩看样子是听懂了，不知道为什么，甚尔看起来也有点半懂不懂的样子。
你们都懂了什么啊？来个懂哥帮忙解释一下行不行？
从天元出现一直到现在，小智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天元和传说中那种活了一千年所以拽得要死的老神仙不一样（宿傩：你在内涵我吗？），他虽然长得奇怪，但是态度还挺友善，就是说话让人听不懂。小智只隐隐约约听懂了“额头上有缝合线的羂索是坏人”、“但是我们已经做了很多措施防止他干坏事了所以别担心”这两条。
更奇怪的是，天元看起来对他们在忌库里拿东西完全不在意。
“拿吧，没事，我不会跟他们说的。”天元道，“而且他们也不敢来问我，如果真的有胆子大的敢来问我的话，我会出色地编一句假话蒙混过去的。”
甚尔问：“你准备说什么假话？”
天元沉默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缓缓开口道：“我会说，是它们自己长脚跑的。”
……您这编假话的能力也不咋地！
“您就说是禅院直哉拿的。”小智嘱咐，“别的不用说，至于禅院直哉……他长得很欠打，您只要一说长得欠打，他们就能知道是谁！”
天元高兴了：“那还真是简明易懂的外貌特征啊。”
禅院直哉：？
天元好像就只是单纯从薨星宫出来跟他们聊聊天，他和宿傩东拉西扯聊了几句适不适应现代生活，然后又对甚尔说真好啊你们禅院家长得好看的孩子几百年前就挺多，最后在告别前，他对小智欠了欠身：“谢谢你，石川君。”
小智被他这稍微有些郑重的道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没、没什么，我们只是陪孤寡老人聊聊天而已！”
天元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学着小智的样子，对他招了招手，以示告别。
“天元大人还挺不错的，他好和善。”小智在离开了薨星宫许久之后这么对甚尔和宿傩说。
甚尔和宿傩的反应出奇地一致——两声冷笑。
“怎么了，难道不是吗？”小智有点懵。
甚尔冷冷道：“他做了一千年咒术界腐朽蛀虫的保护伞，对世间发生的种种袖手旁观，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不惜牺牲无辜的孩子……他对你确实很和善，但天内理子哭着被送进薨星宫的时候恐怕不会这么觉得。”
“不要不安，他理应对你和善。”夏油博士说。
“为什么？因为我陪他聊天吗？”
夏油博士笑着叹了口气。
“因为你是游戏主角啊。”
嗯，这倒是个很合理的解释。
游戏主人公石川智突然开始横着走了，然后非常顺理成章“嘭”地撞到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