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有句话我忍很久了,你真...)
江柏尧如此狼狈。
坐在他旁边的江夫人跟江先生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倒不是不心疼儿子, 不过此时他们也知道拿捏好分寸,现在显然陈家处于气头上。他们真要有了些反应,只怕会令陈家更加恼怒,而且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 还是他们儿子不对。
陈胜羽发了一通脾气后,显然气也顺了, 她抬起手捋了捋头发, 又看了淡定自若的侄女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家里有几位长辈都生病了, 相信你们也知道,病得很重,恰好我们本家有德高望重的大师, 觉得这一个星期不到, 就有几个长辈倒下实在是蹊跷, 就给算了一把, 你们猜怎么着, 说是江柏尧的命格太硬了,跟我们陈家相冲。”
江先生总算有了反应, 看向陈胜羽, 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别的意思。”陈胜羽笑, “我们陈家子嗣不丰,这燕京都知道,下一代也就两个孩子,一个就是仙贝。这要是接二连三的长辈都倒下, 你说我们家能不着急吗?谁不希望家里能多几个百岁老人?仙贝也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舍不得, 不过那几个长辈都是真心疼她,这未婚夫随时都可以再换,家人就这么几个,对吧?”
江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胜羽。
这话要真是传了出去,自家儿子可是要背上一个命格硬的名头了。
陈胜羽说:“至于两家还在合作的项目,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公事归公事,是不是,合同上怎么来还是怎么来,但私事方面,我们这边希望三天内就公布取消婚约这个消息,当然,如果你们家不信封建迷信这个说法,我们也尊重,那就把退婚原因如实说出来也行。”
虽然这一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如果江家真的不识抬举,陈家也不会介意损这八百,只要能跟江家摆脱了这该死的婚约关系。
也是直到这一刻,江家一家三口才恍然惊觉,陈胜羽说的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陈家说退婚,就退婚。
之所以叫他们过来,只不过是商讨一下对外宣布退婚的理由罢了,并不是征求他们退婚还是不退婚的意见。
江夫人六神无主,只能慌乱无措的看着自家丈夫,“世明!”
她希望丈夫能想个好的办法来。
可是江先生也知道,虽然现在江家的发展比陈家要好,可如果陈家真的有心想取消婚约,以陈家当年的背景人脉,绝对也能漂亮的处理好。届时,只怕江家也会灰头土脸,他儿子江柏尧也会落一个洗都洗不清的坏名声。
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如果公认了一方爱玩,或者各玩各的,那么无论曝出什么丑事来,大家都是一笑置之。可仙贝跟儿子不是这样,儿子如果在这时候曝出跟陈家女佣的女儿有不干净的关系,那么在道德点上,儿子就会被所有人谴责。
事已至此,不该再奢望陈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不提取消婚约,而是该想好,要怎么取消婚约才能护住自家的颜面。
江先生捋清楚思路后,说道:“是我们管教不周,让仙贝受了委屈,为表示我们的诚意,在婚约这方面,我们一切都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话到此处,他又看向仙贝,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歉意,“仙贝,你受委屈了,是伯父没有教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就算你不是我的儿媳妇,我跟你伯母还是你的家人,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只要需要我们帮忙,你只管开口。”
江柏尧总算有了反应。
即便再迟钝,他也意识到了,他跟陈仙贝的婚约,已经戛然终止了。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了。
更重要的是,他父亲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失望。
陈胜羽泼向他的是一杯浓茶,此时茶水流进了他的眼睛里,霎时间,当他抬起头时,眼睛里有着红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陈仙贝,不敢相信她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跟他取消婚约、断了关系。
他的视线太过强烈,强烈到陈仙贝也能察觉到,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再跟他虚与委蛇,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她不由得庆幸自己抽身及时,庆幸自己及早发现,不然但凡她对他多付出了真心跟感情,此刻都做不到淡定如神。
陈仙贝只是很寻常的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地品了一口茶。
听闻江先生的这番话,她也只是轻轻地笑道:“谢谢伯父伯母的谅解。”
江夫人跟江先生,可谓是心力交瘁。
谁都没有想到陈家会来这样一出,如果他们能早点听到风声的话,也不至于会陷入被动的地步。
现在也只能陈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谁叫他们手里捏着的证据太多太真,真要跟陈家撕破脸皮的话,难保陈家不会破罐子破摔将这事闹大,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陈胜羽根本就不想跟他们坐下来吃饭,今天得到这样顺利的结果,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往深了想便也了然了,对于陈家来说,仙贝的未来最重要,那么对于江家来说,也肯定是要保住江柏尧的。也幸好,江先生是个明事理、顾全大局的人,不然要是跟江柏尧似的,那陈家才是要焦头烂额。
既然已经有了满意的结果,那何不大方一回,让这一家三口好好地、敞开心扉的吃顿饭呢。
思及此,陈胜羽起身。
陈仙贝也立马跟着起来。
陈胜羽笑道:“你们慢慢享用,我家仙贝心眼实,知道你们的口味,点了一桌你们爱吃的菜,不过我们还要去医院,你们也知道,仙贝大伯跟叔公都住院了,得在医院守着。再见,退婚的事宜我会让张秘书跟你们那边沟通,希望这一次我们也能合作愉快,不要起不必要的事端。”
她刻意强调了事端这个词。
指的就是江柏尧这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杂碎。
陈仙贝也不忘跟江夫人还有江先生道别,“伯父伯母,我们先走了,你们慢用。”
她们两个人前脚刚走,后脚江柏尧就起身,想要追出去。
江先生显然了解他,一见他起身,脸色铁青着怒喝:“站住,你是不是还嫌不够丢脸?!”
此刻,陈胜羽跟陈仙贝离开,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江夫人实在是没忍住了,一脸厉色质问道:“柏尧,你跟那个姓蒋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柏尧身姿挺拔,不过这会儿头发还有衣服上都沾着茶叶,显得狼狈。
他唇线抿直,一言不发。
他越是这样的态度,江夫人跟江先生夫妻俩就越是绝望。
江夫人直接崩溃了,尖叫道:“柏尧,你是不是疯了,姓蒋的是陈家佣人的女儿啊!”
说实话,她是真的很抓狂。
抓狂到她恨不得起身去摇儿子的肩膀,想听听是不是他脑子里进了水。
不然儿子怎么会放着陈仙贝不喜欢,反而喜欢个佣人的女儿?
江夫人娘家是暴发户发家,当年也是牟足劲嫁到江家来,她骨子里特别看不起那些家世背景一般的人,不过在江家几十年,她也学会了伪装,伪装成平易近人的贵太太,平日里对佣人或者外面的工作人员都客气,但实际上,心里是瞧不起的。
她是门当户对这一观念的拥簇者。
之前有一户刚刚迈入新晋富豪的家庭有意想跟江家结缘,都被她一口回绝了。
她才看不上这样的人家,后来,儿子跟陈仙贝订婚后,她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并不只是因为陈仙贝的个人资产,更因为陈家的声誉不一般,而现在,她居然被告知,儿子跟一个佣人家的女儿扯上了不干净的关系,还因此丢了一桩美满的婚约,这让她怎么接受?
江柏尧没有回答,耳边都是尖利的声音,让他想要逃离。
他没有听父母的话,顿了一顿,便冲出包厢。
一路上,他遇到了好几个客人,都回头看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在状态,连他也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追出去。
他真的很想亲口问问陈仙贝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心深处,他根本就不会,也不愿接受他们两人的婚约就此终止。
江柏尧在这种混乱的时刻,也保持了部分神经的敏锐,直接来到了停车场,正好拦住了陈胜羽的车。
陈仙贝就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漠然的看着在车前的男人。
陈胜羽已经不耐烦地骂骂咧咧,“这狗……”
她想骂一句狗杂碎的,但想到侄女还在旁边,果断地改了口,“这狗东西想死吗?”
陈仙贝看向姑姑,眉目间都是安抚的笑意,“我下去跟他说两句吧。”
陈胜羽当然是不想同意,但看着侄女的神情,只好点头答应了,“不要太久。”
“嗯。”陈仙贝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她今天很反常的选了一套跟她风格不符的裙子。
她穿着很夸张的亮片连衣裙,极其的亮,这一身连衣裙还很修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细腰盈盈一握。
这连衣裙的颜色也是夺人眼球,皮肤稍微黑一点,穿上这颜色都会是一场灾难。
可陈仙贝的身材,该瘦的地方一丝赘肉都没有,该有肉的地方也绝对不含糊,再加上她皮肤白皙透亮,比起在广告屏上以美貌著称的女明星还要招眼。她脚下是一双高达八厘米的细跟高跟鞋,拉长了小腿,一双美腿笔直又纤细。
她很少这样穿。
她走到了江柏尧的面前站定,微笑着说:“有句话我忍很久了。”
江柏尧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一刻,他发现,也许他内心深处,正在慢慢滋生出一丝不舍。
他在不舍陈仙贝。
“你真让我恶心。”陈仙贝恢复了面无表情,毫不留情的转身往车上去。
江柏尧顿住,他艰难地看着她利落离开的背影。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喊不出她的名字。
陈仙贝上了车,重新系好安全带。
陈胜羽好奇地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让他注意身体健康。”
“哈哈。”
车从江柏尧身边经过,陈仙贝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其实她很想扇他一巴掌,但这种肢体接触也会让她作呕,车辆缓缓驶出停车场,夜幕已经降临,陈仙贝看向车窗外,面容恬淡,她突然想起,似乎在原著里,男主角已经爱上了女主角。
真好。
她想:我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种种心情与屈辱不甘,都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封宅。
封夫人正在翻看一本相册,又是哭又是笑的。
封太太乐颜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轻声说道:“妈,厨房炖了安神汤,按您的口味放了蜂蜜。”
“来,过来。”封夫人召唤着儿媳妇过来,一脸兴致勃勃地说,“我在看阿砚小时候的照片。”
乐颜在她身边坐下,也看了过来。
封夫人一脸回味的说道:“你不知道,这兄弟俩的性格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一点都不相同,阿辞从小就乖,从不让我跟他爸爸操心,阿砚就调皮捣蛋,记忆里,我跟他爸爸经常跟别人道歉,就因为他惹的那些事,让人太头疼了。”
翻了一页,封夫人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扑哧笑了起来,“你看,他门牙掉了。”
乐颜一瞧,还真是,问道:“是掉乳牙吗?”
她跟丈夫封辞是青梅竹马,不过她小时候大半时间都在国外,又比封砚要年长几岁,因此童年时,跟封砚并不怎么打交道,不过记忆里,小叔子的确是很调皮。
封夫人一脸笑意的摇了摇头,“不是,这好像是我带着阿砚去参加一个聚会,他性子太顽皮,拿虫子逗哭了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可能见他太得意了,当时发了狠牟足劲去把他撞倒,结果他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门牙都被撞松了,还没回家就掉了,阿砚当时哭得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