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木材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黄斐还是很有眼色的，推了一把薛旺。
薛旺立刻拱了拱手，“何理事的眼力，鄙人是非常佩服的，是我打眼了。”
气氛烘托到这了，何仁挺难受的，只能谦虚。
装个逼都不让他装舒服了……
黄斐没有让何仁估价，他就算是要卖给唐僧也是在聚会结束之后，当着这么多人呢，哪能直接送呢？
等何仁回到赵姐和张诺身边，张诺问道，“真有瑕疵？”
何仁麻了，“真有，工笔画我还是懂一点的。”
“这也不是工笔啊？”
“设色嘛，都差不多……”
赵姐问道，“何老弟，这幅画怎么样？是精品吗？”
“除了这点瑕疵以外，那个薛专家说的没什么毛病。这件挂屏是乾隆御窑的，体量巨大，纹饰描绘也非常细腻，设色很艳，技法绝伦……再加上外框紫檀上面减地浮雕的螭龙纹，刀法十分细腻，庄重典雅，确实是难得的佳作。”
“那值多少钱？”
假装沉吟了一下，何仁直接按照鉴宝眼给的市场价开了，“一百万左右还是可以的。”
赵姐松了口气，一百万还行，和她准备的东西价格差不多，不会丢了面子。
没多久，就轮到赵姐了，何仁自然也是帮忙吹了一通，唐僧显然也很喜欢这个瓜棱盒，拿起来摩挲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还给了赵姐。
可让何仁觉得奇怪的是，赵姐明明不喜欢收藏，这个时候直接开口把瓜棱盒卖给唐僧多好？还能拉近关系。
何仁不太好直接问赵姐，只能回来默默地问张诺，张诺其实也不清楚这些弯弯绕，胡扯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
两人的谈话，没想到被赵姐听到了，她微微一笑，“其实道理很简单，我现在卖给他，他会感谢我，但是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
“如果我再找个机会登门拜访，是不是能更进一步，聊点私事了呢？”
何仁眼睛都瞪圆了，更进一步？私事？难道说？
赵姐见何仁表情不对劲，一开始也有点疑惑，随即她就知道何仁想歪了，啐了一口，“你想什么呢？我也想搞点副业，做做木材生意。”
何仁更诧异了，“木材生意？家具？”
赵姐撩了撩头发，“不行吗？你不看好？”
“没有，没有……”何仁连连摆手，“只是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清代的时候，连皇家的采购队都办不下去。”
赵姐惊了，“怎么回事？”
何仁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清代的皇帝都特别喜欢紫檀，但那个时候宫廷御用的木料一般都是通过广州十三行负责采购。后来皇帝大概是觉得费用太高，曾经组建过一支皇家采购队，出海去南洋采购各种木料，首当其冲就是紫檀。”
“后来呢？”
“后来就失败了。”何仁两手一摊，“买回来的都是一些‘粗不盈握，节屈不直’的小料，根本做不了家具，就算是稍微贵重一些的物件，都不会用这种小料，毕竟是给皇帝把玩的，品质必须有保障。然后皇帝也认命了，放弃了省钱的想法，整个清宫档案之中，也就记载过这么一次皇家下南洋采购的事情，还失败了。”
赵姐无比震惊，“为什么失败了？”
“因为人生地不熟。清代的紫檀大料，基本是从印度进口的。紫檀在印度是神树，传说佛祖释迦牟尼火化时用的就是紫檀木，所以印度人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人工补种和培育繁殖紫檀树。”
“广州十三行和这些印度的种树大户关系很好，也培养了一些会说当地语言和熟知各种硬木的买手。而皇家采购队既不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和语言，又没有靠谱的买手，出手还没有广州十三行大方，采购自然成功不了，人家随手给一些边角料就给他们打发了……”
赵姐人都傻了，“不会说当地的语言？是印度语吧？不能学吗？或者雇几个人做向导？”
何仁乐了，“赵姐，印度有一千六百多种语言和方言，这怎么学？至于向导，肯定也是找了，问题是向导可不会看木材。”
“那找广州十三行借买手不就行了？皇家采购队，还没有这个权力吗？”
何仁摇摇头，“赵姐，清代的木料可是一个大生意，牵扯的利益太多了，随随便便一个大柜子，就能换一百多亩地。皇家采购队，又不是皇帝亲自过来，地方的乡绅士族肯定不会买账。”
张诺插嘴道，“那皇帝就不管了？”
何仁小熊摊手，“他怎么管？他总不至于为了省点银子，把广州十三行都给抄了吧？犯不上……”
赵姐沉默了，半晌她才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何老弟，现在野生海黄和小叶紫檀还有吗？”
“肯定有啊。”
“那为什么我听很多人说野生的都灭绝了？”
何仁笑道，“灭绝的是几百年，上千年的野生大料。其实想要找，还是能找到一些的，而且有不少商人收藏了一些野生大料，就是价格太高了，很多人买回来也不舍得用……”
“前两年就成交过一方野生海黄大料，长十多米，直径七十公分，重量超过三吨，我记得拍了18亿，这个价格买回家，怎么做？一般人怕是都不敢下手。”
赵姐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代入了一下买家，就算是再有钱，怕是也不敢轻易找人切割，主要是现在的木匠也不比当年，万一做坏了怎么办？
何仁笑道，“所以我说这行不好做，野生的可遇不可求，就算买到了，价格也太高，不好出手。人工培育的价格相对透明，赚的是辛苦钱。”
提到人工培育，赵姐又问道，“对了，何老弟，我听说过一种叫紫檀速生林……”
“忽悠人的。”何仁连连摆手，“根本就没有这玩意，有些商人弄到一些品相不太好的小叶紫檀，然后想出了这么一个名头，想要忽悠出去。后来，干脆有人拿大叶紫檀冒充，反正谁都没见过什么速生林。”
赵姐人都傻了，她以为真有……
就在这个时候，聚会也差不多结束了，唐僧主动走过来，招呼道，“何理事，不知道你一会有没有空，我想邀请你去参观一下紫檀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