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月光归来后（完）
他做的孽，他妻子受的苦，这一拳头怎么能够呢？
“哪个畜生会对自己的儿媳妇下手啊？”
陆为的声音既怨恨，又有些悲凉，更痛恨自己当初的无能为力。
“任谁都想不到吧，陆家鼎鼎有名的大少爷陆明彦，和他那个无能又懦弱的名义上的父亲，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哈哈哈，当真是荒谬至极，你自己见了就不会觉得恶心吗？！”
——
你自己见了就不会觉得恶心吗。
这是陆明彦被搜走实时监听的设备前耳边出现的最后一句话。
陆明彦瞪大了眼睛，整个都呆住了，继承人位置的更迭带来的冲击都不及刚才那句话的半分之一，他真的是好后悔今天的决定，不仅葬送了自己，还意外听到了惊天的秘密。
为什么要让他听到这些？他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还有人告诉他，连他的身份，都是假的。
陆明彦心中有种莫名的哀怨、愤懑和了然，更多的是茫然。
难怪他从来都不受“父亲”的待见，即使这个”父亲“在他心中落后他许多，也从未享受过陆老爷子的偏爱。
陆明彦两眼无神，任由引导他的人在他的双手上套上种种的镣铐，丝毫不见反抗。
抬头看，今夜的月光皎洁，群星黯淡。
原来，他生下来，就是个错误么？
——
厅堂内，属于父与子之间的对峙仍在继续。
“替我试一试？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这样的话居然也说的出口！”
陆为凄厉的嘶吼和笑声传来阵阵回音，灯火通明的厅堂竟有些阴森可怖之感。
兴许是累了，陆为瘫坐在地上，声音也小了些，却字字如诉，不像是质问，语序错乱着，没有章法，像是要把这些年的隐忍苦痛全都发泄出来。
他在恨他，更在怪自己。
“我知道知道自己不优秀也不聪明，我是没那个能力继承陆家，也不想找那么多人，我就想守着这么一个人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
“可你呢？你明明儿子那么多？不差我这一个，为什么偏偏要掺合我的生活？我他马就觉得你那根动不动就发情的烂黄瓜恶心，丑陋！你以为人人都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吗？”
“在陆家，我给你当牛做马，任打任骂我都没有反驳过一句。因为我知道，我无能，所有的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干，没关系的，我可以接受，我不会怨你，因为我就是个没用的人，我就想着好好地守着一个人，就这一个念想。”
“可你呢！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连着一点小小的念想都要被无情的践踏？！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为何还偏偏下得了手？！是你，是你毁了她，是我，怪我，怪我害了她啊！”
陆为崩溃地倒地痛哭。
“呜！”这个不孝子！他反倒怪起他来了？要不是他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孩子来，他女人那么多，犯得着去睡一个在他看来容貌性格都不算出众的儿媳妇吗？
偏偏这个不孝子，自己没有能力就算了，哪方面的能力都不行！认准了这么一个女的还整天当个宝似的，又不肯去找其他的，为了传宗接代的大事，那没办法了，只好他亲自上马了。
一发即中，这下他这蠢儿愿意守着她就守着她呗，反正儿子有了，也不用愁了，两全其美这不好吗？
陆老爷子自认为做了件好事，他当年手都被那不识好歹的咬得血淋淋的，都没有去找她算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好吧？
为这么一点小事，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
陆为擦了一半的眼泪，抬起头，对上那一双不知悔改，毫无愧色的眼睛，突然扬起了笑容，也不再嘶吼，出口是意外的平静：
“和你这样的败类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当真是疯了，不知悔改是么，没关系的。”
细听之下，有微小的颤抖。
陆老爷子闻言心中警铃大作，质问时自问问心无愧，此刻反倒是哆嗦起来。
“唔！”你到底要做什么？！
陆为冰冷的指尖捏住了陆老爷子的下巴，嗓音是令人心底发寒的柔和：
“不重要了，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的，你犯下的错，你欠她的，我会让你用余生付出代价。”
陆为起身，冰冷坚硬的褐色皮鞋无情地碾过柔软温热的肉体。
“呜！”住手！！！不！！！
陆为的嘴角勾起嗜血的笑容，是苦痛的得意，张口，似是恶魔低语：
“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陆老爷子痛得浑身颤抖。
陆为把他嘴里的毛巾车扯了出来。
“逆，子！”陆老爷子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可惜呀，无济于事，就像当初，那个不知所措的人妻，挣扎着拼尽全力地哀求，最终也只是徒劳。
陆为再次笑了，笑得尤为大声，他打开了大门，转过身来，皎洁的月光倾泻进来，所有的污秽在此刻都无处遁形。
“父亲大人，属于您的报应，这才刚刚开始。”
永远不要试图践踏的任何人的底线，即使这个人懦弱无能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反抗，自以为地反抗也构不成威胁。
因为一旦被他察觉到了机会，他会死咬住不放，豁出现有的一切也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你要顾及的在乎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不重要。
——
灯火通明的宅子里，一形容枯槁的女子在轮椅上沉睡。
一个不算年轻的面容跪坐在膝前，两只手虔诚地捧住枯瘦如柴的右手，沙哑着开口：
“小雅，你没有错，他受到了惩罚，你不用再怕了。”
然而伤害已经造成，就算将恶人千刀万剐换不回曾经的美好分毫。
陆为通红的眼睛又留下两行清泪。
——
【还有多久？】池鱼打开门将人送了进去。
【快了快了，最多两分钟。】书灵看着肉眼可见接近于百分百的进度条，终于有了底气。
【那行。】池鱼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等。
一只手就着散开在沙发上的裙摆，就此攀延上来。
池鱼一下子握住了，止住了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地捏了捏：
“为什么又喝酒了？”
温言直愣愣地盯着她，迟钝地反应过来后，蓦地红了眼眶，两道水汽就此挂上，他捧着池鱼的一只手，让它贴近自己此刻发烫粉嫩的脸颊，轻轻蹭了蹭，细小的绒毛通过手背传来阵阵酥痒。
“是你递给我的。”声音微小，沙哑，还带着莫名的委屈。
池鱼仔细一回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事儿？！
但她那就是随手一放呀！
【话本通道已开启，请抓紧时间离开。】书灵圆满完成任务，提醒道。
【等一下。】池鱼正在进行临行前的最后嘱托。
“我错了”，池鱼面上毫无愧色地对着柔软的脸颊一通蹂躏，“但你也要学会自己判断的嘛~”
温言闻言低下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声音细小微颤：
“你不要我了，对吗？”
他感受到了，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学着长大，这是即将离别的前兆。
“我没有！”池鱼下意识地否认。
而且，她这也不算是说谎。
她可都是事先问好了的，她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会自动补全，会有一个人代替她过完余生，照顾身边的人，这才决定离开的。
“真的？”温言凑上前来，声音还带着哭腔，噙着眼泪的眸子散发着喜悦的微光，但还是一样的好听。
清澈纯净的气息在鼻尖环绕，许是喝了酒，原本的清新香气多了些许醉人的意味。
【还有十秒钟。】书灵实时提醒。
池鱼没有回答，把人揽过来，埋到怀里，深吸一口。
这样的至纯气息，今日一别，也不知道是何时才能遇见了，抓紧时间，能吸一点是一点吧。
【八秒。】
“我香吗？”略带羞涩和颤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以往的温润柔和中增加了些许的甜腻。
池鱼点点头，可香可香了。
【五秒。】
“喜欢吗？”骨节分明的指尖攀住了她的手。
池鱼又点点头，当然。
【三秒。】
“那小鱼，想尝一尝吗？”低沉喑哑的嗓音中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
池鱼愣住了，怎么尝？
微凉的指尖带着并不抗拒的小手解开了白色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
感受到指尖肌肤的滑嫩，细腻和惊人的温度，池鱼猛地抬头。
眼前人衣衫半露，面颊潮红，朦胧的眼眸沾染了些许雾气和欲色，薄唇被自己咬得发白，长长的睫毛微颤，可见此刻的紧张。
温言在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湿润而又滚烫。
期盼而又难捱。
【他在邀请我诶。】池鱼挑眉。
【你还走不走啦！】书灵忍无可忍。
【下次一定。】池鱼犹豫了001秒后，给出了十分果断的回答。
左右那杯酒有她的一半原因，她还是负责到底吧。
【……】女人，你彻底失去它了！
话本通道正式关闭。
房间内的温度仍在不断的升高，气息逐渐缠绵起来。
池鱼握住那只急切却没有章法的手，眉眼弯弯，轻声哄他：
“乖一点。”
——
多年之后，话本通道能够再次开启后，书灵话里行间暗示着池鱼给它带了一大袋多年以前就心心念念的樱桃糕之后，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池鱼不知道的是，在她脱离这个话本世界的一霎那，所有的事与物，尘与土转瞬化为粉齑，一切都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只因她而存在。
九天之上。
一面容似雪，周身环绕着至纯至精仙气，身着浅色衣衫，环坐树下，凛凛不可犯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澄澈，却能看透人心。
面带和蔼笑容，静候身侧的红衣仙士上前一步：
“仙上，以后的本子，您莫要将自己的仙能再借予旁人了。”
气运之始，凡人之躯又怎可好轻易辨得呢？
“为何？”
“于她无益。”
此番淬炼，自有定数，平白插手，因缘际会，乱了初衷，可就不善了。
“好。”男子垂眸。
“仙上，该您履行承诺了。”红衣仙士微微一笑。
男子指尖轻挑，浅绿色的仙力便化作一道细小的丝线，钻进话本世界当中消失不见。
容貌艳丽的女子睁开了双眼，属于真正的姜池鱼的重生之路，才刚刚开始。
无论此生的错与对，爱与怨，结局是圆满还是遗憾，属于她的人生，都该由自己做主。
“仙上”，红衣仙士见男子沉默不语，轻叹一声，开解，“您该对自己自信些。”
就算是没了对于小仙子们有着先天吸引力的新生气息，若是相爱的两个人之间的靠近，本就不止于这些。
“我记下了。”
——
【慢慢看哈。】书灵丢给池鱼一本册子，手捧着樱桃糕，眉开眼笑。
【我有一个问题。】池鱼翻了翻册子，看了看周围，空无一物，心生疑问。
【不可以自己选话本子的，这是规定。】书灵接待的人多了，几乎每个到这儿的都有这么一问，池鱼还没开口它就知道问题是什么了。
大千世界，自有定数，话本的出现本就是随机的，若是可以自主选择的话，尽挑些简单易过的本子，难度高些的自然无人问津，那它这话本世界的运转可不就乱了套吗？
书灵舔了一口糕上的糖霜，幸福地眯上了眼睛，真的是好多年没有尝过这般的美味了。
不枉它软磨硬泡了这么久。
【那好吧。】
其实，她想问的不止这些，不过，她应该自己可以找到答案。
池鱼摊了摊手，翻开册子的第一页。
……
樱桃糕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书灵忍痛收回爪子，吸溜口水，移开视线，打算再留一留。
一只小巧白嫩的手伸过来，池鱼合上了册子，将最后一块樱桃糕两口解决，起身。
【看完了，走吧。】
【收到。】这么快的吗？
书灵听话地去开启下一个话本世界。
爪子终是忍不住往那块熟悉的老地方伸去。
够了一下，没有？
再够了一下，还是没有？！
书灵把视线移过去，定睛一看。
【！！！】谁偷走了它的樱桃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