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乱战
屋外细雨微微，云雾缭绕。
裴榆撑着纸伞，来到小太子庆尚华的帐房内。
十一岁的庆尚华小小只的，坐在符合他身高的小书桌上，团着手，正在对着面前的论语打瞌睡。
“殿下，该醒醒了。”裴榆浅浅笑着，上前去从桌上拿起来庆尚华书桌上的书册道。
庆尚华见到裴榆心底很是激动，他瞪着小鹿楚楚得大眼，对裴榆说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长安啊。本宫真的不想要留在这里啦。这里很是无聊欸，我又不喜你们大人的这些狩猎”
“殿下，举办狩猎不是由你的喜恶决定的，这一场交易”
“那要是我当了皇帝，是不是可以不办了？”
裴榆一路踏雨走来，被雨打湿的衣角悄悄地地滴着雨水，这是本该从她眼角流下的泪。
这么多年来，裴榆眼看着庆尚华从善衣房打闹玩乐的天真孩童，到如今一步步被压抑天性，在华宫贵殿高座的提线木偶。
而自己，正是那个操刀伤害他的鬼。
或许有一天，庆尚华真的登基了，落得裴榆的就两个下场。
一是庆尚华这一辈子都会“尊”他的老师，那裴榆会成为这朝中拥有最高权力的佞臣。
二是倘若有一天庆尚华幡然醒悟了，那裴榆这一切“以爱之名”对他造成的伤害，都将让裴榆自己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但无论是哪种，裴榆还是选择将这条路走到黑。
最后裴榆微笑，伸出手来浅浅地拍了拍庆尚华的脑袋，笑道：“是的噢。”
将近年关，暮雪朝朝，天子的行列也踏上了归都的日程。
裴榆身披墨绿金甲，黑金纹的披风宽大地披与马背一直延至马驹的尾部。
威风凛凛地行列中踏雪而行。背后是一众众护卫士兵，绵延万里。
整齐地队伍中，突然冒出一个骑着马驹的欢快少年的身影。
姜照臣骑着马儿，成为整齐的队伍中那一点突兀。
“你小子又在搞什么！！”姜侯爷的眉目紧皱，十分气恼地道。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姜照臣甩个头转向姜侯爷滑稽地胡言乱语道。
姜照臣口吐一顿雾气后也觉得口干嘴冷，但他现在就想冲在前面去找裴榆玩。
反正这行列中，也无人会理会一个没什么利益冲突的世家之子想干一点无伤大雅的任性行为。
“裴姐姐！”姜照臣策马欢快地朝着前方的裴榆喊道。
裴榆转头回望，只见姜照臣驾着枣红骏马，跳脱地像雪地中的山兔一样朝自己冲了过来。
“姐姐！裴姐姐！”
姜照臣勒了勒马，使得马速慢了下来喊道。
可还没等姜照臣开口说完后面的话，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住了脚步，队伍行进的前方，响起沉闷地号角声。
“防卫！防卫！队伍里有敌细！”
每一队士兵旁的百夫长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后传递着这话。
就在这话将要传到裴榆旁边时，裴榆队伍中藏着的那个敌细听到了号角声，已经先一步点燃了绑在身上的火药。
巨大的冲击力和扑灭的硫磺烟，吓得队伍中的人和马都惊了神。
挨得敌细最近的那圈人全都烧伤了。
姜照臣急着挡在裴榆前面，裴榆却不需要，她在千钧一发直接抽出鞭绳，自己骑着马往后撤的瞬间还随机带走了几个人。
“快挖出干净雪！为燃着的人降温！！”
裴榆大喊道。
却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方猛然的开了战。来不及听指令的士兵本能的四散躲战。
最后裴榆在如蚂蚁乱流般的军阵中整个人都进退两难。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那个慌张的士兵，急着逃跑，手握的兵器刺伤了裴榆的马。
裴榆在马即将仰翻的瞬间被姜照臣拉了过去。
姜照臣的脚牢牢地勾着马镫，整个身体出去，双手拉住裴榆。
裴榆借力自己的惊了的马，蹬上了姜照臣的坐骑。坐在姜照臣的身后策马往前，说道：“别怕，去前面看看。”
姜照臣有些无奈，感觉自己被轻看了。
“裴姐姐，我未曾怕的。”
二人一路行进，身旁的士兵虽都穿着一样的军服，但却极容易分辨出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细。
因为自己人都懦弱地在逃，敌细都杀红了眼。
“反击啊！别只顾着自己跑啊！你们这么贪生怕死嘛！！！一个人头两文钱！！”
裴榆一路嘶吼道，无数风灌进了肚子里，冷风也凉得她肺一阵猛咳。
姜照臣焦急扭头不断地看向裴榆，眼眸子的忧心之意快流了出来，同时他也内心着急着，试图抢夺马绳，带着裴榆远离战场。
不远处遇到了前方阵脚慌乱地二皇子庆养濂，他即使自己都来不及应对，却还是装地风轻云淡地道：
“哟，裴大人带小孩呢。”
姜照臣顿时感觉有股子气从肚子升到了喉咙，他现在要是能吐火的龙，早就朝庆养濂喷火了。
裴榆在这紧急的时刻没得功夫理会庆养濂的嘲讽。
“一个人头两文钱！！杀敌，都给我杀敌啊！”
庆养濂：“哟，这钱谁来付啊。”
裴榆真的想一巴掌打在庆养濂得脸上，在大敌当前，哪里有比稳住军心更重要的事情？！而且大不了还有何欢意兜底。
但正在自己气头上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裴榆逐步冷静下来，随之而来的视角也变得宽阔了些。
庆养濂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好似装得慌乱
而且，这方的队伍，并未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伤兵”。
一路上，路过的士兵皆打得不可开交，地上伏尸随着行进的逐渐多了起来，血快盖过白雪，为大地换色了。唯有到了这一边却明显少了很多。
裴榆懂了些什么，眼底浮现微微的震惊与恐惧，看着马车里的“端坐”的庆养濂。
庆养濂读懂了裴榆眼底的意思，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渗人的笑。
兵荒马乱间，他才是夺取士兵性命的阎王。
“你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