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伍遇瑾的往事
裴榆：！
“她现在在哪里！？”
裴榆几乎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
“裴姐姐裴姐姐，你听我说完，这个消息应该就是四皇子他们想说的，但是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告诉你。”
裴榆整个人又恼又惊，几乎是憋着气地说道：“你倒是一次性说完啊！”
“好姐姐好姐姐，真不是我不愿意说，只不过，这件事情是庆天裕和岑胜的交易。”
“你一次性说完。”
“母伍后她，因为之前行刺的事情，岑欸，岑胜是死了，但是她还活着。”
裴榆闭目长叹一口气。
“若是你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姜照臣道。
晚风轻拂山岗，晚秋夜风已然有些刺骨。
裴榆披上藏青色的大氅，跟着姜照臣来到天子山的山腰上。
两旁道路的树林皆染上的败意的枯黄，让人看着便有些心情郁闷，气结于心。
视野的远方，一红衣女子倚靠在亭子的梁柱上，女子未曾戴着先前那面具，因距离远的模糊的容颜也再度和儿时记忆里的面容重合。
徐徐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随着晚风荡起，飘逸凛然。
裴榆远远就被这一抹殷红吸了睛。可她该如何喊眼前之人呢？
她已经不是伍遇瑾了，岑胜也死了。
倏尔，视角里走出了一个男子，男子步伐庄重，气质矜贵，也十分眼熟。
“先别过去吧，或许，她现在更想见得人是四皇子。”姜照臣放慢脚步，拦下裴榆道。
伍遇瑾豪迈地干了一杯酒，率先开口道：“傅儿，母亲这样唤你可好？”
庆玿傅内心一怔，眼里不经意闪过一丝欢心，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唤过自己，他是父皇的口中的老四，是何欢意口中的四郎，是庆盈儿口中的四哥哥，是他人口中尊称的四皇子。
却未有机会，枕在母亲的腿上，听母亲叫一声：“傅儿，乖。”
他一直觉得，早已为人夫的他，再也不需要这份母亲的关心，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欢喜。
他的童年，没有听过父亲的谆谆教导，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慈爱关心，只有一个兄长的背影，父亲的冷落。
旁人都道，庆玿傅为父不慈，对自己的孩子，严厉冷漠，不闻不问。可这世间，又有谁人教他如何为人父母呢。
庆玿傅隐忍着哽咽，缓缓应道：“好。”
“终是没能听见你喊我一声母亲，傅儿，你是什么恨在怪我吗？”
恨，怎么可能没有恨。
如果没有那场宫变，庆玿傅便可以是那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四皇子，又像现在般何必步步为营，百般算计地活。
见庆玿傅抿着下唇，不做声，伍遇瑾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不知是酒壮了胆还是肆意妄为惯了。她大声呵斥道：
“庆天裕，你一个小人，是你逼我到了这一步，哈哈哈哈你凭什么到现在还坐在那个位子！凭什么！”最后几个字几乎咬牙切齿地从口中吐出。
伍遇瑾一把拿过桌上的酒壶，杯也不用了，取下瓶盖，哗哗一饮而尽，甩手往地上一摔，吓得远处的裴榆和姜照臣一激灵。
“待字闺中的时候，我心悦一男子，他曾无数次上门提亲，我父亲却以我未出阁的女子私下于男子私相授受，算不得闺门典范，不配嫁之为由，婉拒了。起初我以为是我鲁莽了，不该提前告诉父母我和他早已相爱，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早想把我塞给皇帝做妾。”
“哈哈哈哈哈，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不由我做主。那为什么这场少年的爱恋，却要把自己的女儿说成不知廉耻，而对男子，却如此宽容！”
“待到我已为人妻嘁，妾我成了宫中不知名的小妾之后，伍家族之人又不断以家族荣耀为由，让我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好！我用迷魂香，我用红花，我诬陷她人，一步一步他们诱着我成为宫中成天斗去斗去的深宫怨妇。”
“那时候道只祸是福。我诞下焐儿之后，庆天裕大喜，这是他的第一位皇子，焐儿很聪明，母凭子贵，我终是入了庆天裕的眼，位至妃嫔。”
“在前朝最乱的时候，我为他出谋划策，献上良方，治理当时势力盘根错节的朝堂，家族景气，熬死了我前头的皇后，我终是做到了这个国家女人最高的位子上，我是庆国的皇后了！”
“可结果在他眼中，我却只是一个最毒不过妇人心的小人，诸葛妙计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些闺门算计罢了，呵呵，那他倒是别采纳啊！却又一边依靠我，又一边贬低我。”
讲完这些，伍遇瑾，又走庭台处，倚着栏，红裙下摆在风中摇曳，她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灿若繁星，眼框里盈盈蒙上一成泪花，她轻抿朱唇，顿了顿声，道:
“哦，傅儿，你知道吗？你其实还有一个姐姐。”
“可惜，她甚至没能开眼望一下这个人世间，就这样躺在我的胸口，没有了呼吸。”
说着，她双手交叉环住，闭上眼，去感受那孩子在自己胸口的那份沉重感，仿佛那个死去的孩子仍在她怀里。不经意间，泪滴划过面颊，落在红裙上，鲜艳的裙布暗下了一块。
语气一转，接下来的话，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诉道：“可是庆天裕他一点也不关心那个孩子！他也永远不会理解一个母亲看着自己掉下来的肉，一点点在母亲怀中变得冰冷、僵硬的感受！”
“我还没出月子，他却又执意同我行了房事，我像是他的一个物品，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力，可笑吗？那时我明明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啊！却到头是男人发泄欲望，孕育后代的物品罢！”
姜照臣和裴榆都垂下了眼，一是给落泪的伍遇瑾留出一份体面，再着，他们也是为眼前女子的遭遇感到惋惜。
“而那次之后，我又有孕了，怀的正是你，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