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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长清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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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过去了,天气越发燥热,又是一日明媚的阳光,倾泻于如镜般的小青莲海。

    弟子们胳膊底下夹着书,三三两两地走在红色的廊道上。早晨的食堂熙熙攘攘,最近好事多,连伙食都改善了不少,油多且分量十足。

    小角落里两个白衣的人影,于渊脸上的伤早已经痊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好了之后一看见镜子就念叨什么自己太丑,荷安怎么劝都不听。

    于是乎为了提高他的自信心,荷安便常带着他出来多看看,不要老躲着说自己丑了,他再这么说,荷安就要羞愤而死了。

    两人坐在一处桌上,荷安慢悠悠地喝着豆浆,偶尔吃两口小笼包。于渊还是第一次来,有些拘谨。

    荷安不知道在想什么,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咬着筷子,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因为穿的素净,正装都没套上,并不是很多人注意到这两人。毕竟谁会想到堂堂少门主会蹲大众食堂,吃这么素呢?

    之前里这位大小姐奢侈无度,早餐整的跟酒楼一样,没有十来样菜都咽不下去。什么鼓汁凤爪、虾饺、叉烧包、榴莲酥、春卷、黑椒牛仔骨……偏偏每样只吃一口,完全不符合光盘行动。

    荷安第一天早上在思寒居醒来,就看到一大桌子菜。不是她不喜欢吃,实在是很难吃得完。那时候就勒令退掉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习惯。

    自己每日来食堂或者叫人送去,每一样好吃的挨个点了一遍,几个月后菜单就被扫光了,反倒想吃素一点的。

    穿的白白净净的弟子们买好了早餐,有的去抢位置早修了,有的旁边聚坐在一起吃,期间说着几句闲话。

    一个弟子说道:“你昨晚是没听到兰心殿里吵得可厉害了!”兰心殿是门主长老们议事的地方,处于长清门的正中央。

    于渊悄悄竖起了耳朵。

    “那我不是肚子疼吗?一晚上都蹲茅房里,到底什么事啊?”

    “我来说我来说!真是,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那是少门主在跟长老们吵架呢。兰心殿一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的。”

    “哎不是,少门主才元婴,就是荷绍长老都欢喜得不行,怎么这时候吵起来?”

    “那不是为了少门主徒弟那事嘛。”

    “什么?少门主什么时候有徒弟了?”那弟子惊得筷子都掉了。

    这还真怪不得这位弟子,荷安收徒这事两年前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家只知道住在柴房里砍柴的于渊,压根没想到他与荷安的关系。

    “你来的晚,这事不知道。咱长清门的东南角落里边不是有个柴房吗?里面住着的人叫于渊。”

    “他不是长清门弟子讶,连净莲服都没有。”

    “听我说完,插什么嘴,真是!那于渊是少门主两年前收的弟子,但是收完之后并不管事,任其自生自灭就是了。但是,前段日子,少门主是为了他才坠的无际涯。”

    问话的弟子眼睛睁圆了,嘴巴成了一个大圆,不敢再插嘴。

    “门主与长老并不喜欢他,想着找个由头把他赶出去算了。少门主本来也答应了,昨天晚上却变卦了,这才吵得起来。”

    “做少门主的嫡亲弟子,那以后不就是有资格做门主的嘛。何况咱家少门主,这才多少岁就已经是元婴啊!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要收的弟子定然也是人中龙凤,怎么能收个来历不明的人呢?那于渊修为低下,而且并不适合修炼门中的心法。这不是胡闹呢吗?!可是少门主怎么都不肯让步,定是要于渊做她堂堂正正的大弟子。”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少门主与长老们各执一词,吵到了半夜,谁也说不动谁。还是门主给调停了,答应让于渊留在长清门,只是不给大弟子的身份,待遇也就像我们这些普通弟子。”

    “啊?!那不是还是答应了吗?”

    “嗐,也就那小子命好!他虽不是大弟子,但既然少门主认他,那不早晚的事儿吗?真不知道踩得什么狗屎运。”

    说话的几人气愤地胡乱扒了几口粥,提上书袋子便走了。

    于渊目光一动,看向了荷安。荷安并没有听到什么,还在桌子下斜斜翘着腿踢着,歪着眼睛看天花板,发着愁。

    于渊想道她定然是昨日为了自己与长老们闹得不愉快而忧愁,心下不免愧疚。

    此时荷安的内心:烦死了,他的心法我上哪去弄,难不成真要跑焚阳海一趟吗?跑了又有什么用!人家的本源心法,我想要就能要吗?这神脉又是劳什子玩意?心法要求这么苛刻,当不成凤凰就只能当落毛鸡了是吗?去他妈的!

    于渊看她忧愁得入神,轻轻摇了摇她,“师尊……师尊……”

    荷安眯了眯眼睛,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出来,问道:“什么事?”

    于渊低头说道:“再不吃就凉了。”

    荷安才赌气似的两口喝光豆浆,又低头吃了两个小笼包。

    于渊小心问道:“师尊可还在为弟子忧心?”

    荷安嗯了一声,继续吃着。

    于渊在她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是沮丧:“对不起师尊,我……我不知道会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荷安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没事。不就是神脉嘛,不就是心法嘛。”

    于渊懵懵懂懂地转转眼珠,说道:“师尊刚刚是在想这个?”

    “要不然我想什么呀?”

    于渊噎住了,他确实没想到荷安的心这么大,因为他都要把一整个长清门得罪光了,吃早饭时满脸忧愁,想的居然是玄脉问题。

    荷安抓起了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天无绝人之路,玄脉的问题我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这天暮神脉不开发是不行了,既然身为他的老师,修炼上必须推他一把。

    于渊压下了丹田内的一股力量。自此回来后,他就察觉到自己原来的灵力都被暴虐的黑色力量吞噬殆尽,取而代之。

    虽然这股力量并没有伤害他,但是他知道,他并不能完全掌控这股力量。这几日荷安翻了多少次藏经阁,几乎抄光了家底去寻合适的心法,结果还是被体内的这股脉象吐了出来。

    荷安吃完了包子,喝完了豆浆,道:“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虽然两人与弟子们的年龄相差不大,但是一个已入元婴,一个心法没定,长清门的修炼课这会子上了也没用。

    缓步在凤凰树相叠栉比的黑棕色廊道,阳光斑驳,湖水送来一丝静意。

    于渊微微走在前面,轻轻拨开了荷安前面茂盛低垂的木枝,荷安道:“我已向岳伯伯说明,待元婴大典过后便带你下山去寻合适的心法,你要做好准备。”

    于渊满怀笑意点头。

    回到思寒居,公文账单摆满了一案,像座小山一样,能把整个人遮住。送公文来的弟子微微弓腰低头道:“少门主,这是一旬以来的公文,还未处理。门主说要您亲自过目才可。”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红色的本子,说道:“还有,这个是元婴庆典所邀之人,门主问您还有谁是想邀请的,或是不想邀请谁的,用朱砂笔批表便可。”

    他把本子递了上去,荷安揉揉眉接过来,随意看了两眼,她问道:“怎么最近没见到芙芙?你可知她上哪去了?”她是记得的,荷芙芙在这些事情上很有经验,若是她来,就能省心一半了。

    弟子:“芙芙师姐前往定坤山,正在参与长清军卫的考核,这几月都回不来。”

    “这几月……都回不来?”荷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沓公文,她要处理到猴年马月去啊!芙芙!

    等到弟子走后,荷安趴在桌子上哭丧着个脸,又陷入了萎靡不正的状态。

    “师尊若是不嫌弃,弟子愿为师尊解忧。”于渊坐在旁边,看着她横趴在桌子上软软的毛茸茸的样子,不知为何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荷安托腮把自己撑起来,露出洁白光滑的藕臂,她扔了一本账单给于渊道:“你看看,如果不会的话,就练长息决去吧。”

    一般奏表大概就是上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比如教育计划进行到哪了,上一次的考核情况怎么样、下一步怎么调整;或者请示什么事情,比如招收新弟子的考核方式、宫殿不够了要不要多修两座等等。

    这些大概跟看报纸一样,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印个‘已阅’或者‘批准’。以上那些还算简单的,一旦碰到算术题……那就完了。荷安的会计能力,极差!

    于渊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是一堆的数字表格,所写的当然不是阿拉伯数字,全是什么文绉绉的拾贰万青灵石整、玖拾玖万白灵石整……什么利润、借方、贷方、费用、折旧的,她算术不准啊!!!饶了她吧,一看《九章算术》她就要睡觉。

    于渊唔了一会,指了指那个算出的总数道:“师尊,这算的不对,本月云锦仙府的云纱是十青灵石一尺,这衣料的总价用的却是上个月的单价。还有这里……算出的总数对不上上面的借与贷,最后算出来的结果应当是九百八十三。”

    在一旁缓慢地打着算盘,一会过后,果然与于渊所说的一模一样。

    她凝神注视着他,于渊心里有点发毛,“师……师尊,怎么了?”

    荷安富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走到旁边伸手把他推到自己的书案上去,按着坐下来,“那就麻烦渊儿了,帮为师算算吧。”

    她差点就要跪下来了,什么数字鬼才啊!这就是主角光环的作用咩!爱了爱了。

    于是雅致的房间里,两人盘腿坐着,共用一张书桌,书桌上乱糟糟地摆满了文案。荷安低头聚精会神地处理着右边的公文,于渊算着左边的账单。

    像现代时荷安坐在自习室里,一切都安静极了。日光渐渐明亮,窗外的青莲沐浴阳光缓慢地一朵朵绽放,偶有游鱼翻腾起一点水花。夏日总是疲倦的,一切的一切都懒洋洋的。

    偶尔看墨砚里边的朱砂不够了,荷安便起身添了一些,又坐了回去;有时看的眼睛累了,于渊便一手支颌,悄悄看看旁边的荷安侧脸,不知不觉嘴角有笑意洋溢而出,他恍然醒神过来后又急忙把眼睛撇开,不敢再看。

    如此一来,便忙活了大半日,处理过了一半,荷安抬头伸了个懒腰,她实在改的手都累了。

    一转头看看旁边的于渊,于渊正支着颌,笑笑地看着她。

    荷安把手收回来,眯着眼睛道:“你算完了吗?这么清闲?”

    于渊面色不改:“嗯,师尊,我算了两次,没有错了。”

    两次?荷安看着那与齐天高的公文差不多的账单。翻开看了一页,又翻了几页,在挑一本,果真如此,找不出一点儿错处。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于渊,手中的毛笔掉在了地上。

    于渊笑着弯腰帮她把笔捡起来,放回到她的手里。

    荷安半日没缓过神来,良久,她像只狐狸笑盈盈道:“徒儿,会处理公文吗?”

    于渊点头,又摇头,回答道:“弟子对长清门内里所知并不多,更不知各项制度、分派如何才算是合理公正。”

    荷安把笔塞到他的手里,得意洋洋说道:“那我告诉你……”

    她一边修改批正公文,一边细细把自己所知晓的长清门内门之事说给于渊听,什么弟子要多收些,征地要征那块,翻新、修筑宫殿用哪一块等等之类,于渊细心听着,不时点点头以示回应。

    他开始生疏地批改,有不懂的或者模棱两可的便停下来询问荷安。荷安也耐心回应着,同时给他举一反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于渊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在荷安后面。

    荷安并未留意,回道:“进来。”

    原来是送茶水的一个女弟子,女弟子用一个木碟子送过来一杯茶,嫣然一笑道:“少门主,这是荷媛长老说今年的第一批荷叶茶已经做好了,叫送过来给您尝尝,解解暑。”

    荷安抬头一看,礼貌笑笑,若春风拂柳,她道:“替我谢谢荷媛长老,就说我改日定到她那拜访。”

    女弟子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一抬头,她看见了于渊,顿时痴了呆了。

    荷安疑惑,看了看于渊又看向女弟子,凝声道:“怎么了?”

    女弟子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红彤彤的脸蛋像一个苹果,她说惊问道:“少门主,他就是您收的弟子吗?

    荷安噗嗤笑了一下,才明白那女弟子的心思。

    荷安坏心思地想要逗逗于渊,她玩笑道:“是呀,他是不是长的很好看?”

    于渊惊奇地转眼看了看荷安。

    怎么不好看?若春晓之花、秋之霜雪,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明明是黝黑如桂圆子,可是天上灿烂的明月,银色壮阔的繁星点点都比不上它们。

    女弟子的脸更红了,像一片火烧云,点头连声“嗯嗯嗯……”了几声,又反应到自己答了什么,羞愤地想要跑走,她惊慌失措地拱手退了出去。

    荷安垂着书桌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在发疼,她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看你都要把人美死了哈哈哈哈……我徒弟最好看了哈哈哈……”

    于渊的脸也有点发红,不知道荷安说的是不是笑话。

    他原本紧绷的脸微微展颜道:“师尊,别笑了……”

    荷安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问道:“你怎么站那去?”

    于渊抿抿唇道:“师尊信任弟子,弟子很高兴,只是若是长老们知晓弟子插手长清门内务之事,只怕又要给师尊添麻烦。”

    荷安镇静一笑:“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她拉着于渊的衣袖又让他坐下来。“好,为师的乖徒儿,倒是我想到不够周到了。”她把那杯荷叶茶推到于渊的前面,“渴了吧,这杯给你。”

    于渊又摇摇头,把茶杯推回荷安面前。

    荷安嗔笑道:“我不渴,这杯是我关爱我徒弟,给我徒弟喝的,行了吗?”

    荷安把茶杯拿起来,递到他的嘴边,歪头“嗯?”了一声。

    于渊用手接过,低头道:“谢谢师尊。”

    两人唠嗑了一顿,边说边做,很快便把公文处理好了。

    荷安站起来又伸了个懒腰,挨在那小山般的公文账单上用手拍了拍,满满的都是成就感。荷安对于渊赞赏说道:“你若是有一派宗门,定能将其发扬光大。”

    她看着正在收拾桌面的于渊,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闪动着,专注而细心地清洗着毛笔,仿若看到了什么极好的景致,不知觉地看得有些入迷,心里暗暗赞叹道:确实是人间绝色啊。这才十六岁就能把人迷得死去活来,长大了那还得了?

    等到于渊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荷安回过神,对他说道:“在这坐了一日,出去走走吧。”一边拿出那个红色的本子,翻了几页,细细地认人名,同时不断回忆起原小说的人物。

    两人走到湖心亭坐下,吹着湖风。下课休息的弟子们有几个眼尖的看到了这两人,乱哄哄地大喊:“看,那是少门主,还有他旁边的那个……于渊。”

    一个明媚动人,一个玉树临风,都是倾国倾城之绝色,众人看的眼都直了,几个年轻可人的小师妹们尖叫一声,几乎要昏死过去。还有的凑近了一点,想要仔细看看。还是长老运气大喊:“看什么!都滚回去修炼!”这才避免了踩踏事件。

    荷安正在细心看着邀请列目,翻到焚阳谷一页时,便看到了虞小瑾的名字,手一抖,那本子就要掉下来。

    于渊堪堪接住,也看到了上面写着的‘焚阳谷’原本勾起的唇角回落了下来。

    荷安的嘴角抽了抽。心中寻思道:有虞小瑾这号人物,这下元婴庆典可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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