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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元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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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法几日过后,荷安的身体修复便完成了。

    如若抽条的柳枝很快发出新叶,元婴给予的是一次再生的机会。

    那几日,她只觉得浑身痒痒的,松松的,光泽流转,五脏六腑竟然奇迹般地从腐坏的地方再度新生,浑身骨髓经脉更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全数更新。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便已经完成了,只是身体恢复不久,还需静养。

    荷岳与护法的长老们都松了一口气,前些日子被强行按压下去的喜悦再度浮上心头,就连荷绍先前对她的敌意也减轻不少,嘱咐她切不可傲慢焦躁,操之过急。

    荷安一一应承下来,长老们一一走了,剩下荷岳又跟她讲了一番大道理,什么天命无常、源始缘终的,语重心长地叮咛要她不可忘记本心,走入歧途。

    荷安边听边记着,荷岳最后说一句:“到元婴典庆那日,我会送你一样礼物。”

    听得荷安心痒痒的。她知道这个习俗,每当一个元婴诞生之时,所属之派都会帮着举办一个元婴典庆。

    如若十八岁的成人礼一样,是一个很重要的仪式,这个仪式过后,她便是修仙界承认的元婴长者。虽然辈分不过是天庆一代的年轻人,但也算是半个长辈了。

    荷安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小心问道:“岳伯伯,于渊他可以放出来吗?”

    荷岳本来的红润喜色消退下去,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你当年胡闹,我便由着你了,如今既然他心思底子不单纯,也留不得他了。”

    荷安松了一口气,心想道这样也好,如果他之前愿意护着自己,是不是表明他对长清门的仇恨没那么大了呢?后期的灭门惨案也许就可以避免了吧……

    便问问他的心意吧,她这么决定着。于渊早晚要叱咤一方的,长清门并非他的久留之地。

    等到把于渊和和平平送走了,自己再找回去的办法吧,即使回不去,也可在此过点安生日子,当个正儿八经的元婴护持一方就算了。

    荷安坐起来对荷岳正经说道:“侄儿之前确实冲动了,只是他救我一命,我对他的去留不能专断独行。我想见见他,若是他要走,我也不留。”

    荷岳无奈地说了两句‘你呀你……’,到底应承了。

    他便着手去吩咐了,房间安静了下来。

    荷安无聊地躺在床上用手在被子上打着拍子,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前几次躺在房间里都是惊魂不定,这还是荷安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间闺房,此处为思寒居,是荷安的居地,也是办公的地方。

    黑棕色的镂空雕花窗此时竹帘只开了一点,有一丝丝风透进来,不至于闷热。

    透过缝隙,还能看见小青莲海,蜻蜓立于枝头。斑驳的光影透进来,却是丝毫不热。通过窗子,大半个长清门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房间内的布局极为雅致,在东面的墙上挂着两幅画,紧紧贴在一起。

    左边的一张应该是一个男人,穿着青边白袍,背着一柄长剑,覆盖整张脸面的面具上有描金点缀的青风之纹,只露出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

    右边是一个苗条修长的女子,蓝边白袍,同样带着面具,面具上用冰蓝画着水纹,背着一柄略带幽蓝的长剑,与左边的那一柄似是一对。

    这两人浑身上下情侣服、情侣面具、情侣剑。荷安略想了一想,就知道是谁了。毕竟能穿成这样的人也不多,当然是风雨晴和凌寒嘛。

    风雨晴修行了几千年,修为深不可测,离登天一步之遥,甚至有人说他早已渡过渡劫期的天劫,只是苦等凌寒,久久不肯飞升。

    昆仑墟是整个人界的主心骨,他自己更是人族中最为顶级可怕的存在。

    凌寒的威望在人界比不得风雨晴,但是既然是在长清门,且原主荷安师承心法清环,供奉她也是一件极正常的事情。

    在《覆世》中的修为高深者多不以真面目示人。毕竟画像流传千古,日后烦闷了想到人界走一遭也不方便。所以面具算是他们的第二张脸,通过面具上的纹路便可认得谁是谁。

    荷安略略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眼睛,扫过桌面凳椅,皆是一尘不染,磨面干净地发亮,不缺什么,也不多什么。

    该有的都有,只是未免太普通了些,就如同宾馆里面的布置一样,规规矩矩的。

    越想越觉得可怕,为什么一个人心眼细到这种程度?

    连从小到大的闺房都是这般中规中矩,似乎在表现自己没有任何需要隐藏的东西,倒符合她在原小说表现出来的伪君子模样,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心里却是恶毒得能够毒死自己。

    嗯?她忽的觉得枕头里有什么硬坑坑的东西,伸手摸了两下。

    一个令牌?

    似黑玉质地,摸在手里很光滑,上面系着带子,下面系着流苏。但什么都没有写,荷安愣了一下,一点灵力打了上去。似涟漪而动,平滑的玉面慢慢地显示了一个‘颜’字。

    原来是颜明熙留在这的,也许是不小心落在这的?罢了有机会再问问吧。

    咚咚咚清脆的声音,随着荷安的脚步声而动。安“嗯?”了一下,看向此时脚下的地板。

    不得了!她要发现什么秘密了吗?心中又紧张又激动,荷安咳了两声正色模样,心中的小人却早已暗搓搓地叫嚣着要开了这暗格了。

    莫不是原主有什么见不到人的爱好全都藏在了这里?

    掀开了地板,漆黑的木板上果然有个灵力锁。

    灵力锁,其实就是以灵力为源,在用一个实物以为阵眼,画出来的一个阵法,跟密码锁一样,只有主人才知道打开方式。

    问题是……荷安她不知道呀。

    嗯嗯嗯……她看着那灵力锁掐着下巴沉思片刻,观摩着上面的规律,手中打火机打火一样嘭的一下出现了一股群青色的灵力,如同流水一般缓缓盘绕着她的手掌缓缓流动。空气忽然变冷了。

    密码她不知道,但是看到这么个阵法,一些久违的记忆不知道从那冒了出来,同时心中一股热情升起:她好像挺爱这些个解阵的……

    “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方,十二都天……万变不离其宗……”

    荷安嘴里碎碎念道,连她也是无知无觉,丝毫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等念出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左右转着眼睛。

    四周仍是一片静悄悄的,只有游鱼拨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幸好没人看见!

    “原来是一个周星阵呀。”荷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猫着身子仔细看着,以灵力注入手指,轻轻拨动着天干地支的法力凝成的转盘。

    咔嚓咔嚓两下响起,锁竟然打开了来。

    一片蓝光过后……

    书?!

    荷安的笑容有点凝固了,她把身子弯下地下暗格,随手抄起了一本。

    “啊……居然是这种书……”她脸蛋一红,连忙连忙把书藏到身后,这次还到窗户门上那扒拉了两下,土拨鼠般钻出个脑袋左右瞧着有没有人。

    吁……幸好没有。

    姨母笑都要溢出了嘴角,侧坐在床下一页一页地翻着,一边看一边笑着,又羞涩又想看下去。

    妈的!居然是同人文呐!还是凌寒与风雨晴的!

    荷安津津有味地看着,整个人扭着身子笑成了蛆,“哇……原来是这样吗?”一边涩然而笑,一边翻着书页,早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哒哒哒”,有人在敲门。荷安吓了一跳,忙把书藏在枕头底下,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之后立即缩回被窝去,摸了摸藏在被子里的凝痕冰霜。

    整理好形象与被子之后,她坐起来道:“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玄衣少年站在荷安面前,把自己的脸藏在带纱斗笠中,谨小慎微地站在荷安面前三步远。他的声音从斗笠中传来:“师尊。”

    荷安纳闷了,怎么听起来他好像很委屈的样子?看来,她的岳伯伯为难过于渊了,心中的不安愧疚不自觉加重了些。

    不再多想,荷安做了个手势,示意于渊过来一点。

    于渊向前走了一步,停下。

    荷安说道:“过来。”

    于渊又走了半步。

    荷安挑挑眉,干脆直接拉过他的衣摆,按着他在床边坐下来,于渊有些局促不安,似是自己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错事。

    好好的狂霸酷拽的男主给吓成这样,荷安不由得怜悯几分。她把手搭在斗笠上,准备揭开。

    于渊却先她一步,将斗笠按得死紧。

    荷安说道:“拿下来。”

    于渊:“不。”

    荷安:“你又不是姑娘,脸……”她又记起了梦里的一幕,心中汗颜,这脸这样到底谁干的?!还不是她!

    于渊还是摇头。

    荷安叹了口气,道歉道:“对不起……我……”心直口快,刚一想说这是原来的荷安干的,忽然天顶晴空霹雳,沉闷宏大的雷声活活把荷安吓了一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莫名其妙被雷劈,吓得都有心理阴影了。她立刻闭嘴,过了一会,雷云似乎消散了。

    荷安抬眼望窗,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这件事她不能说?

    于渊看到荷安神情有异,问道:“师尊,怎么了?”

    荷安试探地问道:“刚刚,你有听见打雷吗?”

    于渊竖起耳朵静默地听了一会儿,摇摇头。

    荷安勉强笑笑:“那我听错了。”果然有问题!

    她支支吾吾道:“我……对不起,我那时……我不是故意的。”

    于渊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赔罪,有些愕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她从前几日时就很不正常,先是把他放出来,又去柴房看他,再之后又为他跳入了无际涯,还有重伤昏迷时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变化如此?最为可笑的是,于渊居然感觉此时的她如此熟悉,仿佛折磨了他两年的人才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太熟悉了,就和他两年前第一次见到的‘荷安’一模一样。

    他的思绪沉寂在这些理不清道不明的缘机中,仿佛做了长达两年的噩梦,醒来之后却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才是真实。

    于渊看着她,满眼都是疑惑,他问了一个很玄乎的问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啊?”这下是荷安吓懵了,这个‘我们’指的是谁?是原主荷安与于渊?

    荷安内心腹诽道:这是几个意思?我怎么知道?毕竟配角分到的戏份就那么多,难不成要原作者把荷安从生到死的全部经历全都写给我看吗?

    答不上来就不答了,荷安摇摇头。她撇开这些想法,踹开被子,跪坐在上边,小小声说道:“别的我答不上来,等我能说了,我就告诉你。现在我就说一句,你要是原谅我了,就摘下斗笠吧,我都快心疼死了。”

    他沉默了一会,荷安就这样隔着一层纱澄澈真挚地看着他。

    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良久,他把放在了斗笠上,解开系带,将它拿了下来。

    一张五官分明、高低有致的面孔上似被人胡乱涂鸦。洁白好看的脸上满是血痕,伤口深浅不一,像是被铁网烙伤,有的还是鲜红的,有的已经发黑。

    荷安微微睁大了眼睛。于渊原本并不很在意自己的面貌,对他而言,变强才是此生唯一的追求。所以即使面目全非,他并不介怀别人看待他的目光。

    可是在无际涯一游后,荷安的一句“丑拒”就让他自卑了,手指微微蜷曲低垂着眼眸,他把身子悄悄后仰了些。心中想道:她那么在乎容颜,怎么可能不恶心如今的自己呢?

    荷安的脑洞与他却不在同一频道上:我的天!!俊男美女之间的爱情差点就被我毁了!要是于渊泡不到妞,这书还看个啥!幸好我机智!

    她从被子中摸出那个玉瓷,打开瓷罐,清香凌冽的气味扑面而来,蓝色的胶质的一团,还有点点的银色的物质。

    荷安轻轻用食指沾了一点,轻轻触在于渊的面颊,小心地擦着。

    察觉到冰凉的触感,于渊怔了一怔,抬起眼眸,愣愣然看着她。此时,荷安凑得很近,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根根分明的睫毛,脸颊上极其细小的毫毛。

    荷安是长得很好看的。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荷安很仔细地看着他的伤痕,时而沾沾玉瓷里的面霜又点抹在他的脸上。指尖轻轻软软的触感并不叫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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