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许若容&于津
周凯走后的第一天。
赵雨正常出去上课，回家吃午饭，出去上课，回家吃晚饭，睡觉。期间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赵雨心想，这日子太躺平了，不过她喜欢！
在村小的排课任务或许有点多，但是班上的学生较少，没有像现世里一个班能有四十几个人的样子，顶多也是十来个人一个班吧。
赵雨在选择教师这个行业的最初，只是想当一个初中教师。她觉得吧小学内容太简单没啥好教的，高中呢过于严肃。说白了，就是上课是一回事，能做好高中阶段学生的人生向导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怕自己误人子弟，哦，不用怕，必定会误人子弟！
自从接手了团结大队的村小教书的工作，赵雨对小学教育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许是教学环境不同吧，赵雨总觉得自己时刻处在“身兼重任”的状态。
本来村里的教育资源就不比那些城镇的，而且这里的学生并不完全只有上学这一件事做，学生并不是他们的“主业”。像有些女孩子，课余时间是要去给家里的鸡鸭猪羊类的家畜割草的；男孩子呢，农忙时，也是要下地干活的。
可能现世的一些人不理解，小孩子能干什么农活？赵雨却是明白的，她在现世，父母都是农民。上小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学做各种活了。像什么洗衣、做饭类的家务，亦或是插秧、收油菜等的农活，她都干过。当然，做出来的效果实际上是比不过成年人，但是或多或少她能给家里分担一些忙碌的。
小的时候，赵雨不懂为什么明明自己还没有长大，父母却使唤自己干各种活。渐渐长大后，她大概理解了。不是每个人面对困难都能做出完美无瑕的应对措施，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所谓的“忙碌”，在父母小的时候可能更为复杂。他们面临的环境只会更加艰难，他们的父母长辈可能会因他们干不好而责难于他们。于他们而言，尽早掌握这些技能，能在日后成家立业亦或是长辈面前，不至于那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受人责难。
新社会的理念不会那么顺利就传入到每一个民众的思想里，一部分人仍旧保留着些许守旧的思想——女孩子要会做家务，要会操持家里的一些事物；男孩子必须努力干活，必须完完全全负担起家庭的重任。但是新社会教会了我们，男女平等，不止体现在言语理解中的精神平等，更体现在职业、责任一类的概念中。
没有特别规定女孩子必须固守在家庭之内，就像没有规定男孩子只能担负起赚钱养家的责任。这话的意思当然不是说男孩女孩要逃避责任，有些人就纯属是“无忧无虑”，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其实呢，女孩子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属于自己的成就，也能赚钱养家；同理，男孩子也可以选择洗衣做饭。人各有“志”嘛，人总要选择合适自己的活法。
此外，还有些男孩女孩很厉害——他们分工明确，各自负责家庭里对应的事宜。不同于必须某个人负责内，另外一个人负责外。他们的计划中，两者是可以兼顾的。就像很平常的做饭，一人煮饭，那么另一人就负责饭后的清洁工作；再者像工作，一人不舒服，请假休息一天，另一人就选择继续努力工作，总归家庭收入不会断就是了。
有些人把钱财看的过于重要，甚至超脱于生命。当然，也不是说它不重要，就是各人心里应该对赚钱这件事有个度。过满则亏，无论要做什么事都不用逼着自己做的太过“完美”。
赵雨的想法就是如此，不过，她觉得情况不同即可换角度思考。像那些从事严肃的科研工作者，那可不能有一丝松懈，毕竟有些工作是高危险的，必须全阵以待。但平时的普通人生活，随意一些也无妨。
晚上回到家，赵雨和周母一起做晚饭。赵雨还不太习惯用灶台做饭，故而洗菜切菜以及添火添水就是她的主要任务。周母很是欣慰赵雨的配合，倒不是说要求赵雨必须有一个为人妻的状态。她觉得，赵雨大概是愿意融入这个家里的，这样她倒是对这小两口放心了许多。
“小雨，妈这嘴巴就闲不下来。妈和你说说黑蛋以前的事情吧！”
赵雨听后，赶忙回道：“您说您说，我也有点好奇周凯以前是什么样的。”
周母误会了赵雨着急聆听的样子，笑了笑，继续说：“从哪里说呢，嗯，就从黑蛋他爸走了之后说起吧。黑蛋他爸走后，我们家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份药物支出而好过多少。那一年，村里的收成不太好，家家户户的余粮都不是很多。”
“黑蛋那会儿啊也不过十来岁，一身莽劲也就只能用在山里。但是其他人也知晓某些山货可以充饥，故而那个时候上山的人挺多。”
赵雨觉得年代文最让人潸然落泪的地方，莫过于此了。不像现世那么多赚钱养家的机会，这里只有靠土地靠大山。
“黑蛋还偷偷愁的不行，总怕自己再寻不着好货卖钱了。他以为我不知道，我啊，后来就时常安慰他。谁家不艰难呢，总不能因为我们最开始发现山上有好东西就霸占山头吧？黑蛋那小子，还真这么想过！”
赵雨顿时忍不住笑意，周黑蛋还真以为自己是小说里面的“山大王”啊？还霸占山头，真是笑坏个人！
“后来啊，小萱自己寻了一个亲事。对此，我很是自责，当娘的居然没有给自己的闺女好好慕色一个夫家。倒是女儿自己去寻的亲事，之后，我总怕女儿在夫家过的不好。”
“我时常派黑蛋去看他姐姐，虽然黑蛋每每回来都说他姐姐过的很好，姐夫待人很好。我这心里总是担忧，我怕孩子们大了，喜欢报喜不报忧。”赵雨赶忙收回了笑意，她倒是能理解周母的担忧。
本来对女儿匆忙结婚的事就有个心结，还遇到女儿怀孕这么重要的事，不担心那才是假的。怀孕对女孩子的身体伤害很大的，更何况是书中这个年代。这里的医疗技术还不发达，任谁都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怎样的意外，又是否有机会“力挽狂澜”。
“有一次，我偷偷跑去看小萱。那会儿小萱好像刚怀第一胎，我看见她的确过的挺不错的。但是我心里还是气，怀孕这么大的事，小萱居然没告诉我。都说女孩怀孕，娘家人才是最靠得住的。没有娘家人陪在身边，总是要吃苦头的。”
“吓得我啊，赶忙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去小萱那边照顾她。结果我才回家，就看见黑蛋兴冲冲地跑到我面前给我说，他姐姐怀孕了。”
“还说什么小萱让他转告我，让我先不用担心，她丈夫会照顾好她的。等临盆的时候，再请我过去帮忙。现下月份还小，倒不需要太过提心吊胆的。”
“但是我这心里还是害怕的紧，我自己怀小萱他们的时候，就时常怕这怕那。黑蛋他父亲倒是时常请假回来陪我，宽慰我的情绪。”
“我怕小萱有些时候闹脾气，她丈夫不理解她，厌烦她怎么办？婆家人只顾孩子不顾娘怎么办？小萱孕期胃口不好怎么办？索性我就准备了一大堆会用到的东西、吃食，强逼着黑蛋和我去了小萱家。”
“实际看过之后，我意识到小萱真的没有吃亏。她选的人是很不错，待她极温柔极好，我这矛盾的心啊稍稍平息了许多。”赵雨感动得快哭了都，真真是应了那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不过一回头看见黑蛋那副不要钱的损样，我就顿时气头上来。就他那个不着边幅的样，我真怕以后寻不着个媳妇儿，以后还要在我面前啃老！”
“都说成家有成家的好处，孩子们成家了，顿时就知晓操持家事的不易，会变得成熟稳重些。我眼瞧着黑蛋整日里离不开我的模样，就嫌弃的不行。每每在外面混大半天回来，总是喊妈这喊妈那的，烦人的很！”
赵雨又大笑起来，周黑蛋知不知道他的母亲大人曾经如此嫌弃过他呢？后来，周母又和赵雨聊了许多有关周萱的有关周凯的事。赵雨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真的渐渐和这个家相融合了。
周凯走后的第二天。
赵雨在村小交好了一个朋友，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女孩，叫许若容。赵雨绝对不会承认，她一开始是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才大胆上去自报家门同对方交朋友的。
这个名字是真好听，“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在赵雨为数不多的诗词脑容量中，她霎时间就想到了这句。索性对方更加健谈，两人很快就落入友谊的“爱河”。
“小雨，你来了。今天可比昨天迟到了些许哦，赵老师也有睡懒觉的时候呀！”许若容见到赵雨急匆匆往备课室跑，坏笑地调侃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哎呀哎呀不说了，我亲爱的学生们还等着我呢，告辞告辞！”赵雨只顾得上挥了挥手，便跑开了。
许若容瞧了瞧赵雨那股匆忙劲儿，笑着出去上课了。
中午课后，赵雨才缓过来早上那紧绷着的感觉。她似是卸下了重任一样，瘫坐在备课室，想休息一会儿再回家吃饭。
许若容拿过赵雨的杯子，给她接了杯热水放在旁边，好笑地望着她，“你今天怎么了？差点还迟到了都！得亏曹校长有事不在学校 不然你早上那&39;争分夺秒&39;的样子准会被他批斗一番，然后被扔来一句话！”
“赵老师，为人师表就该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作为老师你怎么能比学生还迟来学校呢？扣工资！”赵雨和许若容相视一笑，也或许就是小姐妹之间的默契吧！
许若容看着赵雨，想着先前自己在外面听到过的传言，还是忍不住问赵雨：“小雨，我先前听别人说，你好像不喜欢现在的丈夫。当然，你不用太在意这些没有价值的话。我问出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直都在。”
赵雨面对许若容真诚的目光，心里的感动都快要溢出来了。看着眼前那个满眼都是关心的女孩，她开心地回答：“没有不喜欢，只是同他相处的时间较短，一时间还不适应婚后生活。谢谢你，我很好的。不过，你和你之前那位怎么样了？”
许若容听后，顿了顿，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了些许，又想起了最初和赵雨认识的时候。
那会儿她刚上完下午的课，便收到一封寄给自己的信。信是她的对象于津寄来的，上面写了许多关心她的话——他叮嘱她要注意保暖，给她寄了一条围脖还在运来的路上；他提醒她好好吃饭别挑食，乡下的伙食可能不及家里，但是她也不能搞特殊；他甚至提到了让她放心在乡下工作，他会抽空回去帮忙照顾她的父母。这些都是为许若容好的话，但是，许若容想看到的内容对方却只字不提。
下乡之前，许若容和于津闹了矛盾。她和于津本相识于初中，他们之间有着从学生时代走出来的暗恋，她暗恋于津。一开始她同对方表白，对方并未接受，以学业为重回绝了她。
许若容原想等自己情绪稳定一些再看待这些事，她承认当初鲁莽地上去表白并不会打动对方，或许还会给对方造成困扰。但是当时她又做了一件冲动的事，自己悄悄给于津亲自留信说愿意等他上完学再谈及此事。
最初那次表白，是许若容托自己的好友帮忙送的情书，她不敢去。第二次冲动的结果让她有些欢喜，于津同意了，她一心只陷入在对方可能也喜欢自己的错觉中，无法自拔。
后来，高中毕业，她没有考上大学，而于津成功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许若容有时就在想，或许他们之间的隔阂从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就有了吧。
在她心里，一直把于津当做一个前进的信念，一个不断激励自己奔向充满希望的未来的支柱。可是，她在这次追寻中失败了。好笑的是，起初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同于津的差距。
高考一结束，就傻乎乎地问于津要不要考虑考虑她。当时的她啊，许若容忍不住回忆，可真是傻的冲动。身边的好友也劝她慎重考虑这段暗恋，提醒她给自己留点感情上的退路。
让她的好友说出这样劝言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们懂她这个人。许若容以前很内敛，不太会主动去接近一个人。如果她有一段感情，她处于被动的一方几率较大。但是刚考完试的许若容对自己信心满满，她坚信自己和于津一定会有个好结局的。
她猜对了一部分，于津同意和她在一起了。他，同意了啊！再后来，他们相处的有亲密有尊重。
亲密大概是因为两人一个在学校一个在家里就业，距离产生美吧，两人来往的信件很是频繁；尊重，这个词形容男女的感情或许不太合适了，但许若容觉得这的确是他们之间相处的写照。
于津常常和她分享自己做在学校的趣事，许若容从这些寄来的信件中了解到了一个不同于自己印象中的对方。她有些怕，不知道具体在怕什么，总言之她的情绪时刻吊在了于津的身上。
她开始习惯性地从对方寄来的只字片语中搜刮各种能她发脾气的爆发点，开始各种闹腾，虽然这些矛盾或许本就是没有意义的、给于津的“虚妄”的罪名。两人之间就这样闹了又和，和了又闹。
好笑的是，闹是由许若容发起，和也是由她发起。有时候她真不知道，是于津真的太尊重她的决定，说冷静就真的不再主动联系她。每每到最后，许若容先受不了两人之间的冷淡，赶忙去找对方求和。于津同样又尊重她的选择，就这样，两人再次和好。
促使双方之间的矛盾激化到极致的，是临近许若容要下乡前的那次。于津又寄来书信，上面照旧写着他在学校的琐事。许若容想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等她下乡后可能就不会那么方便和对方书信来往了。
但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不知道是马上要离开家人亦或是不方便和于津频繁交流的缘故，她将那封信件来来回回又看了好几遍。
终于，这次矛盾的激发点出现了。许若容发现信里提到对方在学校填写过一个不算太正式的调查作业，于津在上面的回答令她以往坚持的信念突然被击垮。
许若容开始仔细思考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开始认真回顾先前的情绪变动缘由，好没意义啊。打从她看到那个回答的时候，她已经预料到自己和于津可能，恐怕，再不会有未来了。开始便是一个错误，何谈有错误开启的未来呢？
于是，在许若容下乡前，她给于津发了一封分手信。自此，两人便彻底断了联系。和赵雨相识的那次对方寄来的信件，是许若容自从和于津提分手后收到的第一封信件。
看完信的时候，许若容难受的地躲在无人的备课室放声大哭。偏巧她那会儿还在特殊时期，肚子也难受的紧。哭到最后，她直接趴在桌子上，也有肚子疼的没有力气的缘故。
之后就恰好遇到了迟走的赵雨，赵雨给她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也是碰巧，那几天赵雨也在特殊时期，随行的包里带的有多余的红糖块。
据后来赵雨说的，她见一个女孩趴在桌子上，很快就解读为对方是因为特殊时期身体不舒服才那样的。虽然，赵雨猜的也没有错，并且那杯热水的的确确缓和了许若容身体上的难受。心里嘛，就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