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垂危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江聆雨脸上，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像做了一场好长的噩梦。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后，她才想起昨晚的情景，立马向医馆伙计询问：“我师兄呢？”
“他还在里面睡着呢。”伙计向她指明萧湛的房间，为了替萧湛接骨，他和大夫昨晚累得可是够呛，没得休息，一大早又要开店铺了，这样的特例有一次就算了，再多碰上几遭，他们非得猝死不可。
江聆雨心急如焚地冲进房间，只想确认萧湛是否平安无恙。原本沉陷于梦中的萧湛，陡然间听到开门的一声巨响，惊醒过来，睁开疲惫的眼睛，见是江聆雨，才敛去想要骂人的心。
“师兄，你觉得怎么样？”江聆雨泪眼朦胧地坐在床边望着他。
“不怎么好，胳膊好疼。”在师妹面前，他不需要伪装。
“能好吗，大夫说你的右手差点儿就救不回来了。”江聆雨抽泣道。
“只是差点儿，还没救不了，不是吗？你就不要担心了。”萧湛绽开温软的笑，他不想师妹为他流眼泪，他的心会痛。
江聆雨乖巧地点点头，转而问起昨天晚上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那两个人是谁，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为什么也出现在这儿，又为什么你会和她们打了起来？”
“那两个是风月宫的人，一身道姑打扮的是四大圣女之一的北塘燕，那个白衣女子……”萧湛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停顿了一下，甚至还观察了下江聆雨的神色。
“她是北塘燕的徒弟叫水灵毓。”萧湛不敢直视她，连说话时的声音都是虚浮的。
“水灵毓？”真好听的名字，江聆雨回想她的容貌，不得不惊叹了一番，月宫仙子一样的美人，连她都会忍不住动心的，师兄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儿也不奇怪。
江聆雨虽这样想，但心里还是很难受，没有追问接下来的事情。
萧湛见她沉默，只想快点把话题移开：“我也很奇怪，那个红衣女孩怎么会恰好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据她所说，她是为躲避北塘燕的追杀才误闯进我的房间。她希望我能救她，我也就莫名其妙地被搅进这件事情里了。”
“北塘燕为什么要追杀她呢？之前我们在淮安看见她的时候，她不是还在卖身葬父吗，那时看她的样子，像是半点武功也没有。而昨天我们看见她，她居然换上了一身红衣，这也太奇怪了吧！”守丧的人怎么敢穿如此红艳的衣服？
“是啊，她说等事情结束以后，她会向我解释，但是现在……”
“她早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还连累你被北塘燕打伤。”江聆雨的语气里多少带上了些怨怪的色彩。
“师妹，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就是看不过去……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怎么能不气，你看你的手，要恢复估计还要好几个月呢。”江聆雨生气地嘟起了嘴，师兄只管热心，却不顾自己的安危了。
“哪有这么夸张，顶多一个月我就全好了，我的身子骨可棒着呢！”萧湛自吹地拍拍胸膛。
看到他好强的模样，江聆雨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那我就等着看，如果一个月你的手还没好，我就要罚你！”
“没好就要被罚呀？”萧湛痛苦地嚎了起来，看来大话不能随便说。
“是啊，就罚你，罚你喜欢我。”江聆雨说完，头一撇，咬着下唇，双脸羞红。
萧湛却噎住了，心像被猛然揪了一下，江聆雨对他的爱是卑微的，她知道萧湛不可能喜欢她，所以才会拿这个当做惩罚。
“师妹，你……”别这样三个字还在口中。
江聆雨急急地堵住他的话：“如果不想被罚，就快点好起来吧。”调笑的语气下掩藏着无尽的心酸与痛苦，她脸上保持着僵硬而不自然的笑容，十分难看。
半晌萧湛没说出一句话，江聆雨蓦然觉得自己的一句话实在过分，她不该给萧湛带去困扰的，想要向他道歉时，萧湛却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孤城派的人追来怎么办，我的手受伤了，难以对敌。”
“我可以保护你！”江聆雨信心满满地说。
萧湛笑道：“可是，他们一定会派出高手，我不想你冒险。”
江聆雨低下头，自己实在没有保护萧湛的能力。
“我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我怕他们会追上来。”
“可是你的手……还是休养两天再走吧。”
“不管它了，现在是保命要紧。”
劝不动萧湛的江聆雨只好返回客栈收拾行李，因为萧湛受伤，无法拉缰绳，所以江聆雨便让他和自己同乘一骑，她来驾马。
离开小镇不过一里，在一个岔路口上，一个骑着快马的人飞速地从江聆雨身边擦过，萧湛和江聆雨都被抛到了地上，触痛伤臂，萧湛又起了一阵冷汗。江聆雨原想追上去要个说法，可看见萧湛的情况，只好折返回来照顾他。
“师兄，你的手，伤口万一裂开怎么好，还是回到小镇休养两天吧。”
实在疼痛难忍，萧湛只好听从了江聆雨的建议，预备向小镇返回。他们还没动身，便听到一阵急遽的马蹄声，裹挟着漫天尘土席卷而来。很快的，就响起了勒马之声，等到烟尘散去，萧湛和江聆雨才看清来人的影子。
江聆雨很快就认出这个身影，就是适才纵马撞倒他们的人。想着也许他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特地回来道歉的，江聆雨收敛怒火，安静地站着。
马上之人不住地将打量的目光在萧湛和江聆雨身上流连，在他把目光锁定在萧湛腰上佩剑剑鞘上刻着的两个字以后，他的目光倏然变得凌厉且狠毒。
萧湛意识到不对，拉起江聆雨以轻功快速逃离。可段闲已追了上来，截住他们的去路。
“原来就是你伤了我的儿子。”段闲一步步逼近萧湛。
萧湛感到大祸临头，没想到孤城派的人这么快就赶到了，要替儿子报仇，他一定会痛下死手的，偏偏现在他的手受了伤，唉，就算不受伤，也打不过他啊！
萧湛后悔莫及，当初真不该一时冲动打伤了那个人。
江聆雨挡在他的面前，拔出了长剑，横在胸前，显露出进攻的姿态。
“师妹，你别管我了，快走吧，这个人你对付不了的。”
“师兄，我不会撇下你的，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萧湛听着，心痛无比，他有什么资格连累师妹为他陪葬呢？
段闲大喝一声，腾身而起，蓄足内力的阴阳噬心掌直向萧湛头顶拍去，江聆雨疾挥长剑，却伤不了段闲半分，更无法阻止段闲的动作，江聆雨放弃了反击，已做好为萧湛挡下一掌的准备，就在千钧一发之时，萧湛及时将江聆雨推开，双手接住了段闲的掌。
阴阳噬心掌威力巨大，萧湛根本无法抵挡，只觉内里气血翻腾，噗的一声喷出鲜血，便跌倒在地。段闲这一掌下了十成的功力，又是正中萧湛的心口，想他无法再活，便欣欣然地上马离开。
江聆雨扑到萧湛身边，将他抱起，感觉他的呼吸已近微弱，抑制慌乱的心，倒出四颗九转玲珑丹给他灌下。没有片刻犹豫，又骑马带他回到小镇，直奔最好的医馆。
“大夫，我师兄他怎么样了？”江聆雨追着大夫询问。
大夫只是愁眉苦脸地摇头：“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我已经尽力医治了，可是……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如雷轰顶的噩耗，让江聆雨僵在原地，一时间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够无所不能一点，这样自己就可以拯救师兄的性命了，江聆雨的视线逐渐被汹涌的泪水模糊。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聆雨只是陪在萧湛的身边，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她心如刀绞，可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江聆雨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了萧湛，她该怎么办？这么多年以来，她已把他当做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如果萧湛死了，那么她的生活就再没有热情与盼望，她沉陷在漫无边际的悲哀之中，直到苏鸢的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