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抱大腿八十天
偌大的李府一日之间衰落,李家老爷夫人被万剑阁带走,李少爷暴毙,留在现场的,只有他们家新娶进门的新娘子。
满地红绸落满脚印,喜事变白事。
在谣言传遍榕城和徽城之前,万剑阁传出消息,李家饲养妖物,万剑阁弟子扮成苏婉儿嫁到李家降妖除魔,这才将李家的阴谋扼杀在摇篮。
苏婉儿姑娘的名声就此保住,而那位不知名的万剑阁弟子也成了两个城镇的大英雄。
回到家中,慕桑桑脱掉了喜服,洗漱过后,倒头就睡。
慕桑桑睡熟之后,郁非晚悄悄来到了她的房间,替她掖了掖被角。
往常慕桑桑经常来帮他做这件事,每次他醒来,感觉自己半夜被踢开的被子又规矩地盖在身上,就觉得心中很是柔软。
他还是不是很理解道侣的意思。但他想,未来能有慕桑桑陪在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回到房中,他躺在床上,忍不住想,他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做道侣。
他脾气古怪,对人冷硬,不会表达爱,更不知道该如何对慕桑桑好。慕桑桑能看上长大后的他,一定是因为那时的自己是个会哄女孩开心的大人吧。
要是能快些长大就好了。
尽管,他知道长大后的记忆会比现在更加黑暗残忍,但为了能成为值得被慕桑桑爱着的道侣,他愿意再一次经历那些痛苦。
从床上站起来,他拉开了放着补灵丹的抽屉。
万剑阁弟子剿灭妖物僵的事情也传到了胥百辞耳朵里。
万剑阁后山的草卢,胥百辞安静地沏茶喝茶,他的面前摆了一个棋盘,他拿起黑子,落到了棋盘上。
他的对面,是一面连接时空的水镜,西平王在水镜中伸出手来,执白子,和胥百辞对弈。
“确定郁非晚在榕城了?”西平王问。
“慕家便在榕城,据他们邻居所说,他们家还有一位只有七八岁的小孩,说是慕桑桑的表弟,和他们一起生活。”胥百辞喝了口茶,慢慢说出自己的推断,“这人便是郁非晚。”
“哦?你是如何确定的?”西平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慕家几乎灭族,合族上下只剩一个慕桑桑,不会有表弟存活于世上。”胥百辞道。
西平王嗤笑,“也是,毕竟当年屠尽慕家,背信弃义的人就是你啊,胥家主。”
胥百辞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又落下一子,在平稳的棋局中落下杀招。
“西平王不必讥讽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恨郁非晚,虽然杀了不了他,但我也想将他囚禁起来,让他体会到我被囚禁数十年的痛苦。”
“而你——”胥百辞抬眼看了眼水镜,唇畔挂上嘲讽的笑容,“你也不想等到计划实现那日了吧?”
西平王默了默,他看着棋局,思考着要不要入局。
按照计划,他即便知道郁非晚的所在,也该装作不知道的。盟主叫他忍让,不要逞一时威风,破坏盟内百年大计。
可是,郁非晚现在实力倒退,已经没有能力奈何他。
权利欲望唾手可得,西平王手指碾了碾棋子,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他抬手将粉末洒了出去。
“胥家主想怎么做?”
“趁郁非晚还没恢复,派兵悄悄捉走他,不惊动盟主,将郁非晚囚禁起来。我会重新布置一个法阵,抽取他的力量,届时,你我一人一半。”
“可是郁非晚现在的力量还没到达巅峰时刻。”
“西平王,若我们按照计划等他恢复力量,届时瓜分这力量的就不止你我二人。那时,你能保证自己分到的力量就一定比现在多吗?毕竟盟主他,是需要力量飞升仙界的。”
胥百辞冷静说出这番话,西平王一惊,抬眼看着胥百辞,“你如何知道盟主的目的?”
胥百辞垂眸看向棋盘,轻笑了一声,“我虽看不到盟主的未来,但还是能稍微窥探他的过去。盟中成员各有心思,但盟主却是最有野心的一个人。”
“盟主,想当天神。”
西平王手指下意识收紧,饶是他野心勃勃,但也从未想过当神这种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是下了决定。
“好,我会派人去榕城,捉拿郁非晚。不过这事情急不得,要等我抽出一部分兵力来,郁非晚即便没恢复实力,也不是好对付的。并且,我还得瞒过纪衡。”
“胥某想随魔军前去,不知可否?”
西平王皱了皱眉,“你不放心我?”
“西平王别误会,胥某”胥百辞顿了顿,唇畔微微弯起,“胥某只是许久未见老朋友,想去叙叙旧而已。”
又是一月光景过去,最热烈的夏日散发着最后的余晖,晨起已经有了秋意。
郁非晚长到了十二岁。
郁非晚的生长向来没有规律可言,慕桑桑没发现郁非晚在偷偷吃补灵丹,还以为这是个偶然事件,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郁非晚长得太快了些,她也不好经常带他出门了,只能等夜晚人散了,才悄悄带他出门逛。
一日郁非晚入睡前,慕桑桑神秘兮兮地和他说,明天晚上要带他出去。
其实郁非晚对出去逛这事并没多么热衷,他只是喜欢和慕桑桑单独待在一处的感觉。
待得第二日,慕桑桑穿了身红色绣金色彩蝶新衣,发上插了根别致的猫咪步摇,郁非晚见了,眼睛募得一亮。
见郁非晚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慕桑桑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不好看吗?”
郁非晚愣愣地摇了摇头。
慕桑桑噗嗤一笑,“你今日怎么有些呆傻?是午时的瞌睡还没睡醒吗?”
郁非晚不知怎么夸奖女孩子,他只觉得用书中的用词显得轻浮,只是直白地夸奖又显得肤浅。一时,他只是呆在那里,嘴唇蠕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啦,我们出去吧,趁现在门外人少,没人会注意到我们。”慕桑桑自然地牵住郁非晚的手,向门外走去。
慕桑桑牵着郁非晚慢慢地走在路上,烟火在天空炸开,五色的光华落在她的眼眸中,她回头看郁非晚,眸中盈满了笑意。
“今天是乞巧节,街上会很热闹,一会儿我们去放花灯,再去坐个花船。你见过流光溢彩的仙界,我便带你见识一下,这烟火人间。”在烟花绽开的声响中,慕桑桑轻柔如烟的声音飘过。
郁非晚那一刻忽然觉得,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好的夜景,便是在慕桑桑的眼睛中。
两人来到一处卖花灯的摊位前,摊主热情道:“姑娘,小公子,今日乞巧节,两位要买一盏孔明灯吗?可以向天神祈求心愿的。”
慕桑桑停住了脚步,想了想,从荷包中掏钱,“那老板卖我们一盏吧。”
拿过孔明灯,慕桑桑又借了笔墨,让郁非晚在孔明灯上写下心愿。
郁非晚握着笔,迟迟没有动作。
慕桑桑:“你没有心愿吗?”
郁非晚摇头,却道:“我不信天神。”
慕桑桑微微愣住,郁非晚的父亲便是天神,他小时也见过许多神仙,早已明白,神最是冷漠无情,不会眷恋人间。
“不信天神也能许愿的。”
慕桑桑写完后,将孔明灯转了个面,递到郁非晚面前,“人们常对神明许愿,是因为他们相信,神实力强大又值得信赖,许愿后他们能从天神身上获得力量。”
“你不相信神,便选择一位你信任的人,对他许愿。”慕桑桑说着,忽然想到,对郁非晚而言,这个最值得信任的人,大概就是他自己。
郁非晚似乎被说服了,他犹豫了下,侧身挡住慕桑桑的视线,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孔明灯放飞,和其他孔明灯混在一起,越飞越高,最后,化作夜空中的一点明星。
远处少女比赛乞巧,穿针引线,七彩的线团在她们手上飞舞,像是飞舞的彩蝶。
近处,慕桑桑他们站的桥下,花灯放在水面上,游船上传来婉转的歌声。
慕桑桑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写下的心愿,侧身问:“郁非晚,你喜欢人间的夜景吗?”
郁非晚张了张唇,忽然,又一朵烟花在夜空绽放,慕桑桑只来得及听到他说了两个字,“喜欢。”
“那就好。”慕桑桑牵住他的手,“我们去划船吧。”
郁非晚跟在慕桑桑身后,弯唇笑了笑。他看向在他们身后绽放的烟火,在心底又一次说出了方才说的那句话。
“喜欢慕桑桑。”
因为你,我愿意喜欢这个人间。
郁非晚不清楚这是不是爱情,也不知道以自己的年纪,是不是能真正理解“爱情”这两个字。
但他知道,若要形容人间的美好,他只能想到三个字。
慕桑桑。
胥百辞带着几个胥家人,身后跟着数百个魔族好手,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榕城慕府。
守在慕府的魔族比他想象的少,他略一思索,便明白,可能是慕桑桑和郁非晚出了门。
待守在暗处的,属于郁非晚的魔族被他消灭了个干净,他笑着叩响了慕家的大门。
“谁呀——”门被门房推开一条缝。
胥百辞后退一步,彬彬有礼道:“劳烦通报一声,就说——”
他冰冷的目光看向慕家深处,“就说慕家义子,胥百辞求见。”
以为是慕桑桑回来,提灯出来看的明珠手中灯笼掉在了地上。
慕桑桑租了一个小舟,和郁非晚一人坐一头,用了些灵力,小舟便不需用桨,滑向了河中央。
她伸手拨着水,忽然道:“你知道吗?以前我不喜欢这般大红大紫招摇的颜色,觉得自己相貌寡淡,配不上这样明艳的色彩。”
“我实力又不强,样貌又比不得师姐漂亮,便总想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以前的心愿啊,就是想做个普通人,安稳平淡地过一生。”
郁非晚垂眸看她,“你很漂亮。”
“我知道啊,以前自卑嘛,总是想谨慎地活着。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开始学习入梦术、预言术,开始勤奋练习剑法,帮苏婉儿解决了麻烦,我才发现,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
郁非晚乖巧地坐着,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说出一句:“你很好。”
慕桑桑不知从那里拿出了一壶酒,她给自己倒了杯,却没给郁非晚倒,“你知道吗?小时候的你和长大后的你一点也不一样,长大的你,自大又恶劣,要是听我这么说,肯定会嘲笑我。但你现在啊,却会安慰我,我很开心,真的。”
郁非晚想,长成大人的他可真讨厌,他又不想长成大人了。
但长成大人才能陪慕桑桑喝酒吧,才能想出足够能安慰她的话,不会看着她伤怀而手足无措。
还是,成为大人好一些。
慕桑桑忽然弯唇笑了,她问:“你知道我方才写下的心愿是什么吗?”
郁非晚摇了摇头。
“我写的是嗝我写的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爱自己、爱人间、充满希望的人。”
慕桑桑方才还因为醉酒而坐不稳,说这句话时,却端正了坐姿,认真地看着郁非晚,“所以啊,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会陪在你身边,陪你忘记那些伤害,让你的记忆中只有这个世界的美好。”
“你呢?你写的愿望是什么?”
慕桑桑又懒懒地坐着,一手支颌,微微仰头看着郁非晚。
郁非晚别开眼,看着水面,声音很小,“愿、愿慕桑桑”
“嗯?你的心愿是关于我的?”
郁非晚被打断,耳朵瞬间变红了,他低低“嗯”了一声,轻声道:“愿你,一生不再忧惧,不再嗔怨,做想做之事,行想走之路。”
为此,信徒郁非晚愿奉上所有,纵使生命终结,也会献祭神魂,护佑慕桑桑喜乐安宁。
他向自己许愿,也是向自己发誓,无论生死,他都会护住慕桑桑。
慕桑桑愣住。
她手忙脚乱地坐直,在心底狠狠谴责自己,在方才那一刻,她竟然可耻地心动了。
她明明只是想带郁非晚出来,让他体会人间的美好之处的啊。
怎么、怎么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心动
慕桑桑收起酒壶,“好、好了,今日的谈心时间就到这里吧,我们该回去了。”
她让小舟靠在岸边,郁非晚首先跳下去,想回身来接慕桑桑时,忽然头部感受到一阵刺痛,眼前出现了许多画面。
他睁大了眼睛,僵在了原地。
慕桑桑跳下船,看见郁非晚一动不动地站着,拍了拍他,含笑道:“怎么,心玩野了?不想回去?”
郁非晚回过神,低下头不让慕桑桑瞧出自己的异样,“没事,回去吧。”
忽然,一直隐身在暗处的魔族跌跌撞撞落到了慕桑桑面前,他喘着粗气,浑身被血浸透,急促道:“不好了,尊主,慕姑娘,西平王的人杀进慕府了!”
慕桑桑心头猛跳。
纪衡派的魔族一大部分陪着郁非晚和她出来了,留守的魔族必然抵挡不了西平王手下的攻击。
她皱眉想了想,将郁非晚拉过来,交给眼前的魔族,“你们所有人护送魔尊离开。”
“那你呢?”郁非晚牵住她的衣袖。
“我要回去救人。”
“不行!”
慕桑桑微微弯腰,看向郁非晚,勉强露出个笑容,“你别担心,我背后是万剑阁,西平王若是不愿与修仙界为敌,就不会为难我。”
郁非晚还是执着地不肯放开她的袖子。
慕桑桑狠了狠心,将自己衣袖抽出,她转过身,“你明不明白,西平王是冲你来的,我只要咬死没见过你,他就不能拿我怎么样!只有你跑得远远的,我和慕家才会安全!”
慕桑桑心知这话伤人,攥拳逼自己说完这番话,片刻不敢停留,转身就跑。
隐藏的魔族此时都出来了,一个魔族上前,担忧地问道:“魔尊,属下要不要去带慕姑娘回来?”
郁非晚还没说话,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他艰难地拽住魔族下属的衣服,支撑起自己,看着慕桑桑越走越远。
慕桑桑不敢停,她跑得很快,就连风声都落到了她的身后。
怕吗?
自然是怕的。
但她不能又一次躲在别人身后。
郁非晚不能被抓,慕家也不能有事。
她提剑咬牙,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瓶补灵丹,自己吃了。
待她跑回慕家,眼前所见还是让她脚步顿住,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和蔼热情的门房倒在了地上,临死前犹自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失去了性命。
她绕开门房的尸体,越往里走,鼻端的血腥味越浓。
前院,尸体倒了满院子。
有些人,她几个时辰前才见过。倒在台阶上的姑娘,是为她编发的丫鬟。手中握着菜刀的男人,是做饭很好吃的厨子。
血迹一路蜿蜒至后院。
慕桑桑擦了擦眼泪,往后院走去。
她不敢想家人如何了,只知道闷头往里走,想着——
大不了,就和他们拼了吧。
胥百辞好以整暇地坐在慕家待客的正厅中,他赏了会儿摆着的山水画屏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问明珠:“慕桑桑什么时候回来?”
明珠紧紧攥着慕老夫人的手,她背后呆愣站着慕长英和秦苏。
“小姐不会回来,你别白费心思。”明珠冷笑,语气不肯退缩分毫,但攥住慕老夫人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慕宁风有事外出,慕家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明珠想,或许她要交代在今日了。
只要小姐过得幸福,她死又何惧?
慕老夫人拍拍明珠的手,沉声道:“胥百辞。”
胥百辞立刻站起来,笑呵呵地凑到她面前,问:“干娘有何吩咐?”
“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灭我全族?就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干娘你说哪里话呢?我不过是想看看我这个侄女而已,自她出生,我可是一面都没见过呢。”
胥百辞看了一眼呆愣的慕长英,眸中笑意更深,“至于您说的,灭了慕家全族,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留下了您的记忆珠嘛,不然——”
他神色冷下来,一把掐住慕老夫人的脖子,“你哪能扮成她,来这里训斥我!”
慕老夫人脖子瞬间被勒红,明珠赶紧拍打他的手,让他放手。
胥百辞嗤笑,一脚把明珠踹开,但下一刻,一柄长剑却向他刺来,凛冽的剑气逼得他不得不放开了慕老夫人。
“放开我奶奶!”
慕桑桑持剑而至,一击过后,她站在慕老夫人身前,伸手护住她和明珠,警惕地看着对面。
“你是西平王的人?”慕桑桑问。
胥百辞挑了挑眉,惊奇道:“你不认识我?”而后他看了一眼慕桑桑身后,笑了笑,“是了,他们连那件事都不让你知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烦请你告诉西平王,郁非晚不在这里,而我是万剑阁掌门亲传弟子,你们动了我们,万剑阁不会放过你们!”慕桑桑眸光锐利,一身彩蝶红衣竟被她穿出了凛冽和飒爽。
“哦对,你自小便去万剑阁了,我这才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你。”胥百辞自说自话,全然不理会慕桑桑的威胁,让慕桑桑眸中警惕之意更浓。
慕桑桑盯着眼前这人,他身材瘦削,脸上还有几分病态的苍白,看不出年纪,似乎很年轻,但因为疾病,眸中尽是老态。
刚刚听他和奶奶交谈,他们似乎认识。但当时她只看见奶奶被掐住脖子便冲了上来,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胥百辞走到椅子旁坐下,不急不缓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慕桑桑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我只是来叙叙旧,顺便啊,送你一个礼物。”
慕桑桑:“杀光了我府上的下人,你就是这么叙旧的!我不需要你的礼物,请离开我家!”
“唉,此言差矣,我杀下人,是因为我们的交谈他们不方便知道。”胥百辞吹了吹茶叶,“至于礼物你没发现,你的父母一直没有说话吗?”
慕桑桑这才意识到,她的爹娘一直呆呆地站在她们身后,像是成为了雕塑一般。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可没对他们做什么,只是”胥百辞看了眼明珠。
明珠立刻道:“胥百辞,你不许说!”她说着,就要去撕打胥百辞,慕桑桑赶紧拉住她。
手掌传来濡湿的触感,慕桑桑翻过手掌一看,才发现手已被鲜血浸透。
“明珠,你受伤了?”
明珠穿的深色衣服,又将手一直笼在衣袖中,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明珠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我没事,没事的。”明珠似乎很是慌乱,她无措地看向慕桑桑,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既然明珠姑娘不说,便由我这个做叔叔的来说吧。”胥百辞指了指两个魔族,“你们两个,把慕桑桑的爹娘拖过来。”
“不许。”可是,慕桑桑护不住那么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像破碎的玩偶一般,被拖到了厅堂的空地上。
“还看不出来吗?”胥百辞微微叹息一声,直接拿刀向慕长英砍去。
慕桑桑瞳孔睁大。
刀起,手落。只听见清脆的木块碰撞地面的声音,慕长英身上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慕桑桑后退了一步,双腿一软,跌落在地上。
明珠过来扶她,她却别开了明珠的手。
“慕桑桑,你的父母啊,全都是由明珠控制的傀儡。”胥百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愿来,是这样啊。
为什么父母总是行踪不定。
为什么明珠和哥哥半夜出现在父母房中。
为什么父母的动作有时会出现微微的僵涩感。
她早已发现端倪,只是不愿意相信,宠爱她的,关心她的父母,只是两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胥百辞又是一刀,这一刀,他将秦苏从中间劈成两段。
他挂着残忍的笑容,将慕长英和秦苏的傀儡一刀刀劈烂。
“若不是我伤了明珠,让她没法控制傀儡,你又如何发现真相?所以你要感谢我啊,我的好侄女。”
“哦对了,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的亲爹娘去哪里了?他们早被我杀了啊。你奶奶,你爹娘,你哥哥,全都被我杀了啊。”
“你奶奶是不是看着像人?呵呵,她不过是用凤栖木做出来,吃下你奶奶记忆珠的傀儡而已。真可怜啊,被一家人蒙在鼓里。”
他每说一句,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入慕桑桑的心脏。
痛到麻木后,整个人是钝的。慕桑桑抱住头,捂住耳朵,“你别说了,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眼泪滴在地上,她听到明珠说:“对不起。”
慕桑桑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面透明的墙后。
墙的那侧,胥百辞将她的父母劈成两堆木头。明珠哭得喘不上来气,奶奶则是愧疚地望着她。
墙的这侧,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在徽城,想不起来的那个阴差的名字,叫宁风。
在白玉城,明珠一定要取得凤栖木。
在丰城,她做的那个回到家后,却发现家中人皆惨死的噩梦。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这些时日的幸福时光,只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梦幻泡影。
她,早已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