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浮萍
君正文先是和值班医生打探了一番肾内科最近治疗的病人，寒暄了几句，顺带看看他们平时病例都放在哪里。
值班室整个的布局是中间一张大桌子和配套的六把椅子，在进门左手边是电脑，电脑正对面是一排架子，病历正是在这排靠墙的架子上。
医院值晚班的医生一般会在查完房之后回休息室休息，这个时间有大概范围，但他们具体几点离开值班室是不确定的，得先提前确定值班医生什么时候去休息。
君正文准备等他们休息了再去偷摸看看病历。
他先去今天白璐去的那个病房，以晚查房的名义看到病人的名字。
接着看肾内科这会儿没人了，灯黑了，确认人走远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值班室，他先把病例架上的顶灯打开。
又看看架子上的病例，翻找了一下4月20日这位病人的病历，没一会儿就找到了。
他轻轻地翻开，急诊室病人检查结果报告，上面有医生的手写记录，其中写着今天所用的药物，是补脑药和镇定剂。
君正文微微一怔，怎么用这些药呢？
“你在疑惑什么？”
身后想起一个声音，君正文心里一紧，马上合上病历，旋即转身看身后是谁，看到来人是韩林，没好气地说：“你吓到我了韩医生，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啊？”
韩林抓住重点，“这么晚了君医生不在心外科，跑来肾内科做什么？”
接着又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不怕鬼啊？”
君正文鸡皮疙瘩掉一地，但是自己过来属实理亏，“你现在比鬼还吓人！”他说着把手里的病例对着架子随手一塞。
“我只是来看看病例，你来干什么？”
韩林笑了，没问出什么来，反而被做贼一般的人反问了，“我没什么事，我只是看灯亮着，就来看看啊。”
君正文知道自己刚才所有的表现都被他看到了，得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哇。
“我的工作做完了，我得走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尽快吧，记得关灯。”说完就赶紧离开了。
“嗯。”韩林一路目送他离开肾外科值班室，在他经过身边时还加了一句：“小心有鬼哦。”
仔细确认君正文走后，韩林去找刚才他看的那份病历，确认病历没什么问题了，才又放心地把它放回原位。
这个君正文，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看病历，必有问题，最近得小心提防着。
一夜过去。
4月21日早上7：15
小刘路过休息室，看到陆九澍还睡着，他不会是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吧？太辛苦了，上前想要叫醒他：“陆医生，七点多了该起床了。”
陆九澍睁眼，先向窗外看了看，天已大亮，他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姿势不对，睡觉真累。
小刘见陆九澍好大两个黑眼圈，整个人都很憔悴的样子，凑近一些关切地问道：“昨晚很累吧？”
陆九澍没来得及回答，“嗡嗡嗡……”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是“白璐”，情不自禁地笑了，她竟然给自己打电话了！于是示意小刘自己先接电话，一会儿再和她说话。
他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hello？”
“额……九澍哥。”
小刘觉得自己吃到大瓜了，在门口往前探了探身子，挤眉弄眼地问道：“对象？”
陆九澍怕白璐听到什么声音，用左手捂上手机听筒，用气声回小刘：“不是啦。”
小刘笑意更深，用手指他，表示自己明白，陆九澍左手摆了摆，示意她赶紧出门去，小刘心领神会，走时还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陆九澍终于能正常和白璐说话了，语气不由得温柔起来，“小璐怎么了？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医院里，夏聿来找顾维，两人一起到附近的公园走走。顾维很高兴自己帮助过的小孩来看望自己。
顾维双手插兜，慢慢地走着，感慨道：“昨天你急急忙忙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都长大了。”
“嗯。”夏聿抓着自己书包的背带，有些紧张。
顾维继续问道：“你妈妈最近怎么样啊，还好吗？”
“就还行，她每天不是上班就是打理院子。”
“那你学业上呢？”顾维很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学习，穷人家的孩子，学习已经是很好的一条出路了，他要提醒夏聿。
“也很好。”夏聿说完低下了头。
顾维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面上的表现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得自信一点回答啊，你这么没自信和回答，我这个给你补课的人可是会难过。”
夏聿欲言又止，不敢看顾维，纠结之下还是说出了口：“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顾维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而夏聿如释重负一般地，“我不知道你在这家医院工作，我经常来但是没遇见过你。”
顾维则回道：“幸好你没在急诊室遇见我。”
“那你来这干什么？”
夏聿眼眶一瞬间红了，眼底有些湿润，“我……查出了肾肿瘤，之前在这家医院进行了手术，现在好了。”
顾维想起之前陆九澍说夏聿的肾肿瘤手术是方铭做的，陆九澍提醒过，切除的可能不只是肿瘤，得带这孩子再去检查一下。
陆九澍的话似乎还在耳边：人民医院方铭的耳目众多，得换一家医院。
二人走着走着路过一把树下的长椅，就决定在这里坐坐，晒晒太阳说说话。
顾维表情严肃：“那你之前的主刀医生是方铭吗？”
“是的，怎么了吗？”方铭是这家医院炙手可热的医生，当时本来没有机会找方医生主刀，但是给他看过情况后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同意了，所以很高兴有经验十足的老医生来主刀，也从没多想。
“我……想问你一件事。”
“哥，你说。”
顾维的眼神对上夏聿的眼睛，一脸凝重：“你要不要再检查一遍，我给你介绍医生。”
夏聿则疑惑不解：“为什么要再检查呢？”
“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顾维拍了拍夏聿的肩膀，最终没忍心说出来，不确定的事，但心里早已确定，这件事对一个大好青年来说多么残忍。
没伞的孩子就是飘在世间的一朵浮萍，飘摇，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