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而复死

    一层秋雨一层凉，秋雨绵绵秋意长。

    今儿实在不是什么好天气，蒙蒙细雨一直淅淅沥沥的落着，雨势不大，却连绵不绝，格外惹人烦闷。

    细雨阵阵中，叶若慢慢睁开了眼，眼前是遮天蔽日的红——他复生在了个枫树林里，又恰逢此时正值秋季，这叶，便红得醉人。

    ……倒是转了运，竟能复生到这般美境。

    叶若转了转眼珠，一如既往地头有些晕、眼有些花，四肢也绵软无力，无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这是死哪儿来了？

    正疑惑着，一个清清冷冷的男音突地在上方响起：“找到了，那小贼在这儿。”随后便是道冰冷剑光闪过。

    这道剑光来势汹汹，既快又狠，明显没想给叶若留活路，剑尖直直奔着心口而去。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身为顶尖剑修，叶若叫什么杀了也断不会被剑刺死，可他此时正处于初复生时的尴尬期，术法术法用不了，还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根本无从躲避，竟被这一剑轻易刺穿了胸膛。

    叶若:“……”

    ……如此巧合……

    抬眼，不出意料地望见了张熟悉面孔，叶若沉默了一瞬，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竟能好运复生到这般美地，原来是他着急找人替死来么……也罢，左右不过多睡几年，能顺便还次因果是我赚了。这替……便替吧。”

    叹完，便静静闭上双眼，再不关心自身处境。

    这种事情，真的已经很习惯了。

    谁让他是天下至邪呢。

    谁让他是浊气化身呢。

    为三界所不容，为天道所憎恶，一身霉运诸事不顺，当真是喝口凉水都能噎死。偏他不容于三界，莫说投胎转世，就连想魂飞魄散都是奢望。且他还欠着一人因果，在因果未清之前，他无法抗拒来自所欠之人的命令，亦无法躲避来自所欠之人的伤害，能像现在这样□□脆利落一剑穿心，于他而言已是善终。

    更多时候，还是生不得死不能，茫茫游荡于凡尘中，浑噩不知归处。

    ……其实不错了，至少这次没有被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叶若漠漠然想着，思维逐渐跑远，任凭那人怎么劈砍都无动于衷。除了最开始望那一眼，叶若始终未动，既不替自己辩驳，亦不呼痛、躲避，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躺着，真如具尸体般安静。

    但也不是全然的安静。如若仔细观察，能发现叶若的嘴唇其实在轻轻开合，如若再看得仔细些，就能发现他其实是在无声默数:“一、二、三……”

    并非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是在数自己捱了多少剑，只是单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曾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过，说只要他复生了，就数一百个数，一定到。

    可是——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一百。”

    没有来。

    呼吸逐渐微弱，即便是被当成替死鬼活活剁成肉酱都始终无动于衷的人，在久候无果后终于露出些许黯然之色，轻声道:“……骗子。”

    生机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