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安葬
刘国旗手里拿着个罗盘,老半天时间也没决定下来到底在哪安葬。
“你速度快点,人家其他人还等着打坟呢。”杜宁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是阴气重,还是因为心理作用的缘故,他是一点都不想多待。
“妈的,我那老丈人就知道为难我,再好的风水师在这破地方也找不出个能埋人的地方啊。”
刘国旗收起罗盘,忍不住破口大骂。
骂完后他又用脚圈起了一块地,“就是这里了,只能凑合着了,等以后我逢年过节的给她多烧点纸就当补偿了。”
“呵,你这风水大师还挺懂人情世故的,给人家院子没选好,就想着用金钱补偿了。”杜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国旗双手一摊:“我还能怎么办,其他地方又埋不了,都是公家的地,种满了庄稼,幸好还有这么一块寸草不生的地,不然像这种不是本村的人死了都没地方埋。”
他又拿出来几张黄纸在原地烧了,嘴里念叨了几遍安土地神咒,插了几炷香,坟地算是定下来了。
“反正这事我不懂,你决定就好,赶紧下山吧,回去给队长帮把手。”
李满江今天的任务也不轻,赶晚上必须将棺材做出来,今天肯定得加班加点的干。
回到家后,李满江派了几个年轻人到刘国旗划定的地方挖坟。
丧葬之事在农村是最神圣严肃的,没有之一,即使在这年代,流程依然非常的复杂。
虽然胡雪梅不是本村的人,可是落丧到了这里,也不能马虎大意。
村里的社员们下工后,基本上每家的男人都跑来帮忙了。
很多时候,活着的时候感觉这个社会冰冷无比,等死后人情的温暖才能体现出来,也许是出于人道关怀,也许是出于古往今来的风俗,反正在丧葬之事上很少有人摸鱼偷懒。
等到晚上的时候,王来娣跟赵亚娟还有几个妇女,改好了衣服。
给胡雪梅换上新衣服,脸上盖上一张白纸,入殓之前的工作算是做完了。
胡雪梅孤身一人,前夫算是彻底断绝了关系,如今客死他乡,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只能杜宁跟刘国旗两个人坐在简易的灵堂里当个临时守灵人了。
外面,土地庙外面,几个马灯照的亮堂堂的,李满江跟几个社员们一起终于打成了一口薄皮棺材。
一帮人将胡雪梅的遗体入殓后,大家干脆不睡觉了,反正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大家将棺材放在架子车上,拉到了坟地,草草埋葬了。
本来按照这里的习俗,在埋葬之前,子女会铲几铁锨土,装在袋子里放在棺材顶部。
可惜,胡雪梅如今孤身一人,即使有女儿,女儿也不在这里,这项工作也没有人去完成。
杜宁心里有愧,主动承担了下来这个任务,尽管这样下来,摆明了将他放在了胡雪梅的女儿一辈,不过他也不在乎。
没有竖碑,就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红泥包。
好在有个确切的地点,如果以后她的女儿长大了,想来祭奠母亲,也能找到地方。
“唉,造孽啊,年纪轻轻地,还不到四十岁呢。”
看着面前的红泥土包,李新功忍不住叹口气,这个老光棍今天情绪波动太大,看起来甚至比杜宁还难过。
女人啊,这么死了真可惜,要是能当他的女人,他豁出命去也要护自己女人的周全,每天将她捧在手心里,不舍得打,不舍的骂,只需要暖炕生娃就行了。
“你这会儿可惜有啥用,人都没了。”
“即使她还活着,她也看不上你,城里人跟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人家是教师,还是音乐教师,会唱歌,你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家伙,跟人家在一起说什么。”
李满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是好心安慰,可是话出口后就往人心窝子里戳。
李新功气呼呼的甩开他的手,不想理这个不积嘴德的混蛋。
杜宁面色悲戚,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是自己害了胡雪梅,一条人命就这么眼睁睁的没了。
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没有了精神去支撑的生命更加的脆弱。
“安心去吧,我会送秦玉香下来给你请罪的。”
最晚上一晚上,没睡觉,这会埋葬完胡雪梅,大家都忍不住哈欠连天的。
回到知青点,杜宁也倒头就睡。
不过这一觉实在是没有睡踏实,梦里一会是胡雪梅坐在山梁上笑着,一会是她狰狞的尸体好像在诉说着诸多的不公。
直到下午,周雄飞几人已经下工了,他才迷迷糊糊的翻起身。
结果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刘国旗就找上门了。
“洗把脸,跟我去我家。”进门后,刘国旗也不说来意,一屁股坐在炕边上,一个劲地催促着。
杜宁只好洗了下脸跟着他走。
刘国旗已经搬进了新家,院子里一座坐北朝南的青瓦上房,还有两间东房。
有个给力的老丈人日子过的就是这么舒坦。
杜宁进了门,桃花热情的端茶倒水,丝毫不显得生疏。
倒完茶,一盘子馍馍就端上桌了。
这是这里人的生活习俗,也是招待客人的生活习俗。
男主人倒茶,女主人紧跟着会端上来馍馍,就着茶边吃边聊。
在这空隙,女主人会手脚麻利的准备一顿最拿手的饭菜。
这种流程,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好像是刻意的排练过一样,就如同中午还有晚上见了面,大家彼此间问候的不是“你好”,而是“你吃了吗?”
杜宁并不觉得饿,没有吃馍馍,只是端起茶喝了两口。
“你这么着急的找我过来到底啥事?”
他忍不住问道。
“还能有啥事,我这不是怕你一冲动,再跑到公社去把秦玉香给宰了嘛。”
“之前办丧事的时候忙着,我倒是不担心,这会闲下来我越想越觉得还是应该把你叫过来聊聊。”
刘国旗也不隐瞒,笑着解释起来。
“放心,我没有那么冲动,想弄死她是真的,但是不会那么光明正大的弄死她。”杜宁一脸的风轻云淡,但是话语中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秦玉香的杀意。
刘国旗赞许的竖起个拇指,“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成熟了。”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其实我觉得你想弄死她也简单,你完全可以借公家的势,不用亲自出手,让自己手上沾血的。”
杜宁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仅仅盯着秦玉香,看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有了足够的证据,举报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