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审问
杜宁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因为他一个人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但是即使知道了,想来他这会也没有心思去探究他人的心思,因为这会他被几个人押到了一间会议室门口。
“进去,秦主任在里面等着。”一个青年语气很恶劣的推了一下杜宁。
杜宁瞪了他一眼,狗仗人势的玩意。
推开门,就看见会议室里只有秦玉香一个人坐在里面,面前桌子上放着一个茶缸子,她正悠闲的喝着茶。
昨晚上自己把自己给搞的流了一身汗,大早上的正好补充一下水分。
杜宁没有看秦玉香,反而心里不断埋汰着大源乡公社的简陋、贫穷。
瞧瞧,连个正经的监狱都没有,搞个审讯都需要在会议室里,这也太没威慑力了。
“坐。”秦玉香咽下一口茶水,语气温和的说了一个字。
杜宁也没有客套,更没有即将被审讯的觉悟,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昨晚上一晚上的时间,想必你已经想清楚了自己的问题吧?”秦玉香声音轻柔,好像一个知心大姐姐要跟犯了错误的弟弟讲道理的既视感。
杜宁可是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好感。
秦玉香此时的慈眉善目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不知道,猫吃老鼠前都要玩弄一番,也是这么慈眉善目。
前世看了那么多电影,审讯罪犯时不都是先用大道理感化你,感化不了就恐吓你,还不就范,那就只能逼迫了你就范了。
“不知道啊,秦主任,我一颗红心向太阳,难道仅仅因为救人就把我关起来吗?”
“现在不是都在提倡学习雷锋同志,学习中外名人的先进事迹吗,我没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错误啊。”
杜宁一脸的茫然,还带着几分委屈,那张比女人的脸还精致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些泫然欲泣之色。
他心里也不觉得尴尬,反正自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受了冤枉,委屈点怎么了,想哭一下怎么了。
“好,我问你,你跟胡雪梅是什么关系?”秦玉香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
杜宁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关系啊,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我只是萍水相逢于道左,做了个好人而已。”
“砰。”
秦玉香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道:“你不要跟我装傻充愣,坦白从宽的政策你不知道吗?”
“没装傻呀,坦白什么,事实就是事实,难道还要我现场给秦主任你编一场感人肺腑,惊天动地的话本或者样板戏来吗,我没有那能力。”
杜宁也不装委屈了,不咸不淡的说着,一点没有将她这个主任放在眼里。
“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样关着我一个知青,不明就里的随便冤枉,郝主任知道吗?县里的知青办知道吗?”
“好,好。”秦玉香被气笑了,连声说了两个好字。
这也就是在大源乡这个穷旮旯里,要是在县城,谁不知道她秦玉香的威名,谁还敢这么放肆。
她勉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目光炯炯地盯着杜宁。
“我可以给你一次洗脱自己身上污点的机会,只要你承认你之所以接近胡雪梅,是因为受到了胡雪梅的拉拢腐蚀,我可以对这事既往不咎。”
杜宁却哈哈大笑起来,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
这是让他洗清污点吗,这是让他变相的承认,承认后自己的后果暂且不说。
单单是胡雪梅肯定没有好下场的,那个可怜的只想见女儿的母亲,她有什么错,凭什么将这么多的不公全强加到她身上。
他杜宁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绝对不是这种丧良心的人。
“秦主任,你有孩子没?”杜宁坐直了身子,没头没脑的问道。
“没有。”秦玉香下意识地回答后却恼怒不已,这让她想起了之前堕胎的那件事。
虽然她可以肯定杜宁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这就像根刺一样,扎在心上,提到孩子她就心里一阵难受。
“那就好,秦主任,千万别生孩子,不然孩子会没屁眼的。”杜宁眨巴着清澈明亮的双眸,好像松了一口气,一副我真是为你着想的样子。
“你,你……”秦玉香气的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趁手的武器,今天她要打死这个王八蛋。
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找见什么能拿的起的东西。
她只能端起茶缸子,不断往嘴里灌着茶水,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愤怒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的恐惧。
半缸子茶水见底了,她才觉得心里的火浇灭了几分。
终究是个老战士了,虽然因为杜宁的话一时心神动摇,但是不可能让她一直陷入到愤怒中。
“哼,牙尖嘴利,但愿你的膝盖跟你的嘴一样硬。”放下茶缸子,秦玉香又重新坐了下去,整了整衣领,继续审问起来。
“胡雪梅的事暂且略过,你向社员卖药的事情又怎么说,这是严重的投机倒把。”
“秦主任,乡亲们穷啊,看病舍不得去医院,我心善看不过眼,只能自己做点药丸送给他们,是送,不是卖,跟投机倒把沾不上边,你不信的话可以让乡亲们来当面对质。”
这事,杜宁心里一点也不虚,实际上他还真就是送。
只不过乡亲们心里过意不去,东家送来两毛钱,西家送来两个鸡蛋的。
“我再问你,你经常请假说是到县城去看亲戚,可是据我调查,县城根本没有你的亲戚,你不要忘了,我在县城生活了三十多年,工作了十几年了,调查你这点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你到底去干什么了,难道是跟什么反动分子去联络,出卖公家的机密,或者谋划什么反动行动。”
这话还真是她诈杜宁的,短短两天的时间,上哪里去调查他在县城有没有什么亲戚。
“据我所知,你父母就只是个中学教师,现在更是在扫大街,凭借他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你买的起自行车吧,自行车又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受了反动分子的拉拢?”
说起这事情,就轮到杜宁心虚了。
他没有急着回答,反而眼神乱飘,手指不由自主的放在桌面上无声的敲击着。
这也是他的一个弱点,准备编造谎言时下意识地行为。
秦玉香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
虽然没有学过什么心理学,但是她见多识广,接触过的五类分子,资产阶级分子太多了。
这很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
“说啊,你亲戚叫什么名字,我这就打电话叫人核实。”
她催促了一句,端起茶缸子不断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着。
茶缸子撞击桌面的声音,让杜宁心里一阵烦躁。
要说自家亲戚是高转转肯定不行,他那样的无业混子绝对是街道的重点关注对象。
不要说亲戚了,就是他家亲戚的祖宗十八代的信息估计都被街道办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吧。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
可是要是那女人又将他给卖了怎么办?
“说啊,刚才不是嘴硬的要死吗,现在你在沉吟什么,想着该怎么编造吧?”
“我告诉,杜宁,在公器面前,你一个小知青连个蚂蚁都算不上,你不说我难道就查不出来吗?”
秦玉香叫嚣着,得意着,一点点撬出别人难以言说的隐私,挖出群众中的蛀虫,握住别人人命运的咽喉,这让她有种当上帝的满足与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