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薅公家的羊毛
这个时节，并没有太多的农活，所以等到快到中午的时候，山上基本上没什么人。
该种的土豆、玉米还有胡麻等农作物已经种完，接下来就等着冬麦再稍微长一下，然后集体除草。
杜宁两人一路直接爬到了山顶。
“你别说，咱们这地方，从高处往下看景色还真不错。”
“人民群众的力量真的是无穷的。”
杜宁站在地边上连连感慨。
脚下是一层接一层新修的平整的梯田。
这里以前并没有什么梯田，完全就是陡坡，根本不产粮。
这些年上面在农闲时号召并组织群众改造梯田，以前不长庄稼的陡坡，在老百姓的手中变成了一块块平整的良田。
王来娣却不以为意道：“看着平整，可是新修的这种梯田不长庄稼，上面的肥土都翻下去了，将深处的黄土翻到表面上，你知道的，黄土不长庄稼。”
“再耕种个两三年，好好蓄肥，这种地才会有所好转。”
“你看，那里就有苜蓿芽。”说完后，她又一指另外一个方向。
杜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真的有些稀稀疏疏的苜蓿芽。
不管在什么时代，田地都是农民的命根子，在这个时代即使这些田是公家的，边边角角的也都种上了粮食，除非是像这种不长粮食的山头才会种上苜蓿，用这些喂养牲口。
而那地方向阳，并且正好在避风处，冷风刮不到，比较暖和，所以苜蓿才能这么快长出来。
只是那点苜蓿在杜宁眼中就跟陶渊明种的豆子没什么区别，草盛苜蓿稀。
“这点苜蓿够吃一顿的吗？”
“你要是凉拌着吃肯定不够吃一顿的，但我是掐来烙馍馍的，完全够用了。”王来娣却很欣喜，一脸喜悦地跑了过去。
“等回去我就用这些苜蓿芽掺和着白面烙一些菜饼子，给你跟赵知青尝尝，去年过年时，队里分了我两斤白面，我还没吃呢。”
杜宁看着她喜悦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
原来她大中午的爬到山顶掐苜蓿，并不是因为自己嘴馋了，而是为了做点她自认为最好的东西来报答别人。
看着她瘦削的身体，还有那一头因为营养不良而泛黄的头发，杜宁心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怜惜。
后世她这个年纪，正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上高中呢，每天过着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小姐日子，而她却靠着那双粗糙的小手努力的养活着自己。
看到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杜宁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白面啊，那是好东西，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过白面了。”
“对了，来娣，为什么要给我吃？”
王来娣听到他这样亲密的称呼，没有反驳，只是脸上泛着红晕，咬了咬嘴唇，道：“你好心帮我，却因为我被赵知青打了一顿，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的。”
杜宁心里地复杂情绪此刻一扫而空，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什么叫被她打了一顿，我们是打了个平手好吧。”
“好好，打了个平手。”王来娣看他着急的样子，咯咯一笑，连忙安抚起来，“我说错话了，我娘说男人都好面子，看来还真是这样。”
杜宁翻着白眼，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这不很明显就是你心里坚定的认为我被那个金刚芭比打了一顿吗。
“赵知青跟你打架，冤枉了你，可是我不能怪她，因为她是为了我。而对你，我又感觉很惭愧，我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有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这傻姑娘，你可知道，那个金刚芭比是个穿越者，她估计是有金手指的，说不定每天大鱼大肉都吃腻了，白面菜饼子她还真的不一定稀罕呢。
“好啊，我等着你的好吃的。”
两人边掐苜蓿边聊，杜宁心中怜惜这个坚强且懂的感恩的姑娘，而王来娣觉得杜宁是个好人，警惕性很小，两人这一聊，顿时距离拉近了许多。
聊天中，时间过得很快，王来娣看了看太阳，估计一点多了。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不然山上人多了看到了不好。”
可惜，他们想走，有人不想让他们走。
远处一道粗狂的骂声适时的飘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好啊，狗日的敢挖公家的墙角。”
“不要看，不要说，快跑。”王来娣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拉着脑袋还在短路的杜宁嗖的一下就蹿出去了。
后面那人看到两人起身就跑，心里更是恼怒不已，二话不说就追了起来。
“你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
杜宁毕竟是练武的，气息悠长，逃跑的过程中还不忘打趣。
王来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喘着粗气道：“你被追的多了，你也熟练。”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可后面的那厮竟然穷追不舍，王来娣脚步已经变得凌乱起来。
“来，我背着你跑。”
杜宁跑到前面，蹲在地上。
王来娣心里羞涩不已，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被个男人背在背上像什么样子。
只是眼见后面那人紧追不舍，她最终还是一咬牙，爬到了杜宁的背上。
杜宁感觉背上略微一沉，这姑娘营养不良，趴在背上他背上其实也没有多少重量。
“这厮是疯了吧，不就掐了点苜蓿吗，又不是再长不出来了，走喽，让后面那王八蛋去吃土吧。”
杜宁嬉笑一声，脚下生风，眨眼间已经与后面那人的距离越拉越远，过程中还不忘跟王来娣聊天。
王来娣趴在他的背上，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
这辈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亲密的趴在异性的背上，这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亲跟奶奶觉得她是个赔钱货，吃的是最差的，干的是最多的，还每天要挨骂。
曾经多少次，她也奢望能这样趴在父亲的背上幸福的笑着说着。
直到如今十七岁，她这小小的愿望也没有实现，今天这个男人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今天也许是她这短暂的生命中最为美好甜蜜的一天了吧。
“对了，来娣，这逃跑还有什么学问吗，你为什么叮嘱不要看，不要说。”
王来娣红着脸，解释道：“你不看他他就不知道你是谁，你不说话他就记不住你的声音。”
“而且大家都是熟人，只要没有被当面抓住，别人也就不会再追究了，大家对这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宁心里嘀咕，看来这还是个惯犯呐。
跑了一会，那人也放弃了追逐，估计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吧。
“杜，杜宁，你放我下来，那人不追了。”虽然她很想在这并不宽厚的背上爬一辈子，可是理智告诉她需要矜持。
“好。”杜宁放下她，有些好笑的看着这姑娘。
王来娣迎上他的目光，心里一紧，这会她才反应过来，还以为杜宁觉得自己是偷盗惯犯，经常薅公家羊毛呢，于是连忙解释起来。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我承认是我不对，偷了公家的东西，可是我不偷偷的找补点东西，根本活不下去。”
王来娣急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她怕杜宁觉得自己是个小偷，不仅心里厌恶她，而且坏了她的名声。
这个时代可没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的以自我为中心的说法，名声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奉献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挖公家的墙角这种事情是很让人唾弃的。
“我去年分到的粮食大多都寄回家里了，只剩下一点粗粮，不够吃的，我不是有意去祸害公家的东西的。”
王来娣说着说着眼眶泛红，声音中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