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要参战
小荣看着几人那兴致盎然的样子，不禁有些胆寒。
龙文州本与小荣默契拉满，他已经从小荣的情绪变化里看出了端倪。
只见他凑近小荣，用极度关切的语气说道：“小荣，我知道因为时代和环境不同，只要提到杀戮，就很难让你心安……可你细想：如果把历史比作一个人，那么你所看到的那些人物，不过都是这个人身上细微的皮屑——有时的确该用褪皮的方式促进这个人成长。”
他把海洋动物的那些道理讲给了小荣，一边说着，竟然还一边握住小荣的胖手把玩着——他是在借用一股腻乎劲儿表达着关切。
龙文玥内心一动，开始感到彷徨，这彷徨之感来自两点：一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龙文州能发出这番高论，二是她觉得龙文州怎么有点像小荣的知心大姐姐——不，是柔情大哥哥了。
尤其是第二点，她竟然涌出醋意：你龙文州又知心又柔情，那我龙文玥需要置身何地呢？
之前说好的，缔结姻缘之事不是假的么？
误会一时无法消解，但她来不及细想，也快速来到小荣身边：“对，去掉旧皮而生发新鲜元素，这样历史才能进步。至于战争，也不过就是给身体换换血。”
小荣当然明白眼前二人是在宽慰自己，但他还是挣脱了龙文州的双手，也躲避了龙文玥的目光——这些人的话语越听就越令他感到恐惧。
真的不需要把活生生的人当回事么？同门师兄和师姐也就算了，可傅说呢？他帮助那些弱小生命的时候是那么值得小荣崇拜，而现在一副杀伐果断的样子又是那么让人生畏。
权臣就不是从弱小生命而起势？起势成为权臣之后，他们就没有自己在乎并保护着的弱小生命？
就算他们危害一方，其罪当诛，那他们的家人呢？家人的奴仆呢？奴仆的家人呢？虽然大商法度严酷，可就不能再给这些人一份生机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所谓的争夺，就意味着要将另一方斩草除根？
到底是分化和争夺使历史向前，还是团结一心寻找出路使人群进步——小荣陷入了迷茫。
小荣意识到：不能怪任何人，尤其是眼前这几人。他们早已涉世太深，并且爬得太高，所以他们并不能全然从底层平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即使有，也只是为了自身的执念，而并非为了一份同理心。
天地大道不明，圣人大仁不仁。
傅说思考的是国之命运，另外两人只是逞一腔愚勇，想必大王也只是住在“家天下”的牢笼里不得翻身——先有其家再顾天下而已；至于朝臣，也都是为了制度本身而非为了所谓的道义去奉献自我。
小荣想起他匆匆拜读过的《二十四史》，里面除了王权就是谋略，除了天威就是杀戮，而平凡人真的可以在其中的缝隙之中看到光明么？
一定有的，除了杀戮还有救赎。
远一点的有程婴一腔热血救助赵氏孤儿，弦高犒劳秦军以救郑国生民；近一点的还有老太监张敏救助明孝宗，章寿麟纵身跃水以救轻生的曾某人。
小荣心里暗暗较着劲：“师父让我来此，一定不是只为看一出杀戮大戏。即使我是小人物，也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既不干扰历史走向，也能救人于水火的办法。对，我没有力量，也没有大智慧，但我有纵观历史的眼界，所以一定会有办法的！”
能将自己的命途跟那些浮沉的苍生紧密拴在一起，这样一想，小荣竟然连一丁点的恐惧都没有了。
自己这小人物就是要在此地好好活下去，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力量，也要为当朝的黎民百姓好好考量一番。
小荣鼓起勇气说道：“听你调遣可以，但你刚才那些计策哪里是阳谋啊？那些明明也是要人性命的阴谋诡计啊？”
小荣在没想出办法之前，想要拖住傅说——他还想跟这位拥有大智慧的战略家尽力抗争一下。
“不，我做的这些事情都将公诸于众，还会记录在甲骨之上，留存万世；不仅是我，就连大王以及朝臣的所作所为，我担保这些人和事在面对历史时都将毫无隐瞒。”傅说慷慨激昂，为一番阳谋做着解释。
小荣心想：“这不就是后世某些人顶着世人的不满，却要对自己的破坏行为负责么？看来奴隶制下的先民们确实有着敢作敢当的勇气，这比封建社会中那些阴谋家强出百倍，甚至比现代社会里某些道貌岸然的人士们都要洒脱。唉，不管哪朝哪代，宫斗都太可怕了，就我这样的，别说是拯救黎民，先考虑能否活着离开才对！”
前一秒尚能鼓足勇气对抗命运，后一秒就在些许压力面前泄了气——小荣的心志果真跟他的相貌一样：平庸到了骨子里。
傅说见小荣不言语，以为小荣还不相信他的话，就又加了砝码：“我以不能去往目标星球起誓：我这一世的仁慈和杀戮都将与大商为伴，与历史为伴，永久记录，永不泯灭。”
龙文玥听闻如此重的誓言，已经燃起了斗志，她急迫地说道：“小荣，我们几人何德何能，圣相都已屈尊至此，你怎么敢怀疑圣相？”
龙文州匆忙附和道：“就是。”
小荣又心下琢磨起来：“苍龙啊，你本着一颗赤诚的心，并没有丝毫过错，可还记录个啥啊？后世回望大商，几块残破的甲骨也道不尽这君臣纷争；大商奠定后世，几轮沧桑起落就能掩盖所有惊涛。”
傅说见小荣还在犹豫，竟然有些焦急：“小荣，你是不想完成师门任务了？”
看得出来，傅说打心眼里需要几人帮助。
小荣很清楚：自己再不表现出坚定的态度，傅说接下来就会拿师门重任说事，拿古今大道说事，甚至拿行星规则说事。
小荣赶紧抿了抿嘴唇，暗涌决心，然后走到傅说身前，扑通一跪。
这一下足够出人意料。
傅说纳闷，但并没有将小荣扶起，而是皱着眉头问道：“这一跪作何解释？”
另外两人也没反应过来，只是大眼瞪小眼，互相吃惊。
“圣相，请你做法，用你们龙族的力量，唤起我的勇气和灵力，让我也能参与战斗——对，是去一线战场。”
几人顿时明白了：小荣还真是惧怕权力斗争，居然想要亲自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