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偏室复盘
所谓偏室，是位于宫殿一角的住宅群，每间房都干净整洁，生活用品一应俱有。
一队队宫人正如走马灯一样往来，他们端着盛有山珍海味的餐盘不知疲倦地服侍着两人。
两人？是的，屋内只有龙文州和龙文玥。
龙文州眼里放着电光——不仅是对食物，还对几位颇有姿容的侍女。
显然这些宫人都受到过严格的管束，极少有敢于抬头直面宾客的，所以一会儿工夫，龙文州就顿感无趣。
龙文玥坐在床头，一边从宫人送来的餐碟里取用零食，一边摆荡着小脚丫。
二人风卷残云般将大部分食物扫荡，只留下两碗大黄米粥跟几碟野菜——这是傅说和小荣特意嘱咐过的，等到他俩回来，只吃这个。
一人是对食物无趣，另一人是对食物带来的热量无趣。
最后一队宫人对着几人欠身行礼，然后才缓缓退去，并带上了房门。
“文文，你还吃得下去？朝堂之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关心？”龙文州故作认真地问道。
明明大部分海物都是他这个莽夫所享用的。
“呜……真好吃！我关心什么？我们当初以为来到此地都不会有人关心，可结果呢，大商宰相亲自庇护着我们。你想啊，不就是朝堂那点事嘛，你们这些大男人关心就好了，我就是来参观的。”
的确，世间之事，关心则乱，龙文玥眼不见心不烦。
她又咽下一口水果，拍拍巴掌甩下了残渣。
她关心的只有丑萌丑萌的师弟：“小荣呢？他的食物还在，却被圣相带去哪里了？”
龙文州知道这丫头野惯了，于是对她这副吃相并未计较，只是一挥手就将那些残渣扫入远处的灰坑之中。
“他被圣相叫走，俩人商量事情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我觉得吧，这样就对了，我们不能让小荣单独行动，每次都得有一个人保护着他才行。”
显然，关心小荣已经成为龙文玥的习惯。
“还用你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多与小荣相处。”
“你说什么呢？我是觉得他的功力被禁锢，挺可怜的，我这是怜悯同门。”
“你解释就解释，脸怎么红了？”
“我……我才不要拆散你们这对兄弟夫妻。”
“算了，谁心里怎么想的，最终骗不了自己。对了，你发现侯虎的战力了么？我觉得要是真打起来，我够呛能与之纠缠，至少我的杀伐之气不如他。”
“是挺厉害的，虽然他没出手，但我确定只有你我联手才能胜他一筹。”
“是啊，想不到大商之地，竟然也有人拥有如此法力。”
“你是不是拳头痒了，想与他试上一试？我倒是觉得武丁比较厉害，你看，他既没有法力，也不能正常言谈，却能将文武百官牢牢掌控于手掌之中。”
“是啊，这就是你我的族类与人类最大的不同，他们不凭战力及年岁来定尊卑，而是凭借血脉、智慧、势力。”
“行啊，你也有这般参悟，都快赶上小荣了。”
说到这，龙文玥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内心，为什么没说几句话就要提到小荣呢？
“君王压制群臣很好理解，那圣相呢？他为什么甘心被侯虎压制？”龙文州表示出了疑惑。
“你这个战斗狂，又犯糊涂了。圣相哪是畏惧侯虎啊？他是畏惧武丁。”
“可武丁都没说一句话，他是怎么控制侯虎及群臣的呢？”
“唉，刚夸你聪明，这又犯糊涂了。怎么跟你解释呢：武丁就是王权，王权就是武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侯虎是武丁的代言人，他们之间充满了默契，他俩显然是在与圣相会面之前就有所准备。”
“还是你厉害，居然看懂了。那圣相当真就一点不敢反击？”
“那是当然，忠心耿耿的圣相只会服从王权。”
“王权至高无上，居然还用得着代言人？我还是不懂。”
“我无语了，我不解释了，你慢慢琢磨吧！”
龙文玥对眼前的人不能与她同频颇为无奈，可更让她无奈的是一股情绪正悄悄上涌：才一会儿不见，她竟有点思念小荣了。
如果她将同样的话题说给小荣，那么小荣一定能够发表自己的见解，也省得她这个大美女多费唇齿。
小荣是说书人，她就是听书人；小荣是小丑，她就是审丑的人；小荣是良人，她就是……
奇怪，一种情愫怎么开始充盈内心了？
“你们说我不敢反击？我有什么好怕的。”
正当龙文玥开始无法掌控自己的内心，傅说人至屋外，声先广播。
二人赶紧去打开房门，并在门边恭敬站立。
他们早就商议好了：不管人前人后，还是尽量做出尊卑有序的样子。
傅说一进门，包括小荣在内，通通拜倒在傅说眼前。
傅说咳嗽两声，并用眼神示意，于是几人踱至木床旁边的大桌子旁。
龙文州身在最后，他谨慎关上房门。傅说见状，立刻布置了防止窃听的结界。
这次是龙文州先开了口，他充满疑问：“圣相，你要向王权做出反击？”
傅说听后，本来还严肃的神情顿时如雨花炸开，大笑当场。
龙文玥和小荣也被感染，捧腹大笑。
一会儿，笑声停下，傅说还是沉浸在龙文州带来的喜感之中。
他对着小荣连连招手，意思是让小荣帮忙给出解答。
小荣乐得如此，他开口道：“反击？亲亲大王和拥抱侯虎还差不多，他们演得多好啊！”
“演戏？”龙文玥也表示不解。
“大哥，师姐，你们没看出来么？今天就是君臣三人演了一出戏啊！”
“那你快说说。”龙文玥也变成了急性子。
“好，那我就把圣相告诉我的事都说出来。”小荣迎上龙文玥期待的目光。
四目相对，龙文玥竟然有些害羞。
小荣一颗心咯噔作响，他想不明白师姐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模样。既然想不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赶紧把注意力移走。
“武丁——不，该称呼为大王——他早年间因为提举尚无尺寸之功的圣相，招致朝臣反对，所以他为了对抗众臣，三年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龙文州插言道：“太狠了。语言能力退化，怪不得他只是咳嗽和比划。”
他这一举动立刻招致了龙文玥的白眼。
龙文州赶紧闭嘴，但他已经察觉出龙文玥细微的神态变化——这丫头已经开始处处维护起小荣来了。
“对，侯虎屡立战功，而且在战场上救过大王的命，所以大王一直对外宣称‘见虎如见王，拜虎不拜王’。”
“原来如此。”龙文玥轻声细语。
“侯虎就代表大王，侯虎的态度都是在接见圣相之前就得到大王授意的——为的只是展示王威，给权臣施压。”
龙文州听到这里，不禁看向龙文玥：这丫头果然没有猜错，的确有两下子！
“那大王为何一副破衣烂衫的打扮？”龙文州还是忍不住打断小荣。
这次不仅龙文玥未加拦阻，就连傅说也盯着小荣——他们都想看小荣如何解答。
小荣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刚才傅说只是带他出去熟悉宫殿细节，并简单讲述武丁的天威与恩德。
这个不以头脑见长的鲛人，怎么偏偏挑中了这个问题？
小荣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动了动喉结：“大王年轻时在底层打拼，可谓筚路蓝缕，披星戴月，这一打扮就是在提醒圣相，莫忘社稷之劳。”
龙文玥被唬住，连连点头。
龙文州摸摸脑袋，深感痛苦：啥叫筚路蓝缕，啥叫披星……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