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农业国的弊端
傅说将弊端详细道出：“军人立了战功，邦国必然以土地封赏；更多的人得了土地，就会安于耕作；耕作就需要大量人力——而当正常繁衍不能快速解决人力需求的时候，邦国又要以战争的形式掠夺人口。唉，在这样的反复循环之中，国力被不断消耗，民众的苦难也并无休止。”
没想到，傅说将农业国拓展生存空间的难题抛了出来。
龙文玥与龙文州低下头去，他们也没有办法。
小荣却豪情壮志：“其实可以走出怪圈，全面扩张商业版图，自他共荣。”
傅说眼光一亮，随即又沉下脸来：“小荣，商民确实有经商的动力，也不缺胆识与智慧，但经商需要仰赖稳定的生存环境啊！大商目前跟八十余国都有龃龉，而边境每日又有多少纷争，多少干扰，简直是无可计数。你的想法目前还只是空谈。”
自己的一腔热情被说成是空谈，小荣却一点也不恼怒：“治大国如烹小鲜，备好了灶具与调料，应该如何烹制？”
傅说兴趣大增：“你这提法倒是新鲜，你的意思是让我以烹制之法破局？”
小荣点点头，便不再打扰。
一段时间之后，傅说大笑几声：“好，你的提法我采纳了。等见到君王，我就献上建议。”
龙文玥看向小荣，又看向傅说：“圣相，小荣没把话说全，你怎么就知道了？快说说，你想到的是什么建议。”
傅说看向龙文玥：“小荣的意思是，灶具与调料固然重要，可要想做出一席饭菜，庖厨的技艺同样重要。如今，我大商自是不缺灶具与调料，缺的只是庖厨之人的定力。”
龙文玥还是没懂。
傅说笑笑：“小荣的话里还有下文，他是在问我：庖厨的技艺怎样彰显？其实很简单：一套趁手的刀具，并且熟知烹煮顺序即可。有了刀具，就能先备主菜；而定下了顺序，其余配菜自会相继备齐。我会建议大王：刀——战事依然要紧紧抓牢；主菜——目前的策略暂不变更；但可以在一直被忽视的配菜之上做些努力。”
他说完，目光锁定小荣。
小荣见遇到知音，自是开心不已：“圣相配得上这个‘圣’字，而且是圣明无比。圣相的智慧简直是夺天地之造化，观寰宇之未有……”
傅说表示不适，连连咳嗽。
几人都对小荣的奉承之举佯装恼怒，小荣也知趣，赶忙回归正题，表示自己还有意见。
几人已是急不可耐，催促他赶紧说出来。
小荣打开话题：“经商之事确是配菜，还有一物也是配菜，那就是80多个敌国之中的小国。自古以来，邦国关系的本质就是大国之间的对立与合作，而小国只会根据实际形势择取大国作为依赖。大国是林木，小国则是林木周边的花草。现在不管邦国关系多么复杂，只要将突破口放在找准敌人与吸附朋友两方面即可。我们可以抓住主要的大国作为对手，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打——只要在战争上取胜，那些首鼠两端的小国自然会倒向我们这一边。”
傅说听后，脸色紧绷，且眉宇之间满是失望。
小荣不解，仍然露出了讨好式的微笑。
傅说却摇了摇头：“在外交领域，大王倾向于以武力打击所有对手，而我一向崇尚和平，谋求以最大诚意止息刀兵。你此番建议倒是很像她。”
“谁？”
小荣这招抓大放小的计策是纵览群史之后才做出的。如果放在后世，这番论调当然不算什么；可如今却是商朝，谁又能有如此雄心大志？
“王后子辛。”傅说将这个名字平淡道出。
小荣看向龙文玥：二人眼神交汇之间，立刻明白一切。
傅说口中的子辛，就是大名鼎鼎的“妇好”，即后母辛鼎的主人。她是华夏第一位女将军，也是第一个被写进后宫争斗史的王后。
武丁有六十多位嫔妃，但被封为王后的只有三位：妇妌、妣癸、妇好。
武丁先娶妇妌，生太子祖己；妇妌去世后，又娶妇癸，生祖庚；妇癸去世后，又娶妇好，生祖甲。
由于母亲妇妌早死，太子祖己格外孝顺父亲武丁与两位后母，甚至每天要进宫问安五次。
他在甲骨文中被称为“孝己”或“小王祖己”，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还没等到即位就去世了。后人认为是妇好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祖甲继位，才劝武丁将孝己放逐而死。
孝己的真实死因已无从追究，可威胁到祖甲继位的毕竟还有另一位王子。
当同样的厄运就要降临到祖庚身上时，祖甲却认为废兄立弟乃大不义。
深明大义的祖甲选择与母亲妇好抗争，并且主动放弃王位，自行前往民间躲避。
祖庚治理国家七年之后病逝，祖甲这才回朝继位。
妇好不常在武丁身边，有人说是她向往自由，但人们更愿相信是太子的死才让她与武丁分居两地。
她常住在自己的封地“井方”，相当于今天的邢台地区，只有在这处封地之中，她才能感到内心的安稳。
妇好还与武丁生有两个女儿，她们是子妥和子媚，她们也都有自己的封地。
小荣听闻妇好作为一位女将军，却能拥有斗大国而驯小国的心志，不由啧啧称奇，但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千万别卷进这场宫斗之中。
看过了太多宫斗剧情的小荣，只是想想里面的惨烈，就感到脊背发凉。
他赶忙将话题转移：“对了，我们在车上有所发现：山坳里有两名兵长在传递情报。”
“哦？说来听听。”傅说来了兴趣。
接下来，小荣与龙文玥将详细情况做了汇报。
傅说听后，陷入了沉思。
小荣等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圣相，对方是敌是友？”
傅说的回答格外有力：“不管是敌是友，我们只管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