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吐蕃美人
李渡什骑着马一路奔驰,眼看就要到达长安的城门楼,临近天亮,她潜身在一处僻静地,脱下佛袍,露出一袭青蓝色的水袖襦裙,牵着马,向城内走去。走近了些,看到城门的守卫在挨个搜身,一打听,竟然是在查验通关文牒,心想糟了,自己根本没有通关文牒,这可怎么好。
李渡什几步退后,牵着马返身回走,侧目而视,城门两边熙熙攘攘的商贩和人群比往时都多。
“你知道吗?今天吐蕃使臣要来向大唐进献西域美人。”
“我也听说了,怪不得今天城门楼这么热闹。”
“你说这西域的女人和咱们大唐的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大老远送来的,肯定美若天仙!”到处是对西域美人充满好奇的议论。
李渡什魂不守舍的骑着马,从城门闹市一直走到寥无人烟。她只觉得母亲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什凉河边被害惨死,尸骨至今残缺不全,而自己却连长安都回不去,心痛不已又孤立无援。随着回忆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珏,眼神落在那玉珏上,再次勾起陈年往事:相传这块玉珏是隋文帝在宣华夫人盛宠时送给她的“墨丝紫玉”,隋朝覆灭后被侯定征缴而来。当年送给自己时,大夫人还多次横加阻拦。
此玉用黄色的精编绳结拴着两头,下面另连着几串碧色的小玉珠,晶莹明媚,通身泛着紫色光泽,映得手掌皆辉,光是紫色的玉就很难得了,玉身又含着丝丝墨光,好似玲珑的美人面上散着的乌发,因此还有个别名“美人玉”。
李渡什冷冷地看着那玉珏,在天星庵时就听说潞国公已经回了长安,父亲肯定早就知道母亲遇害,可这么长时间从没找过自己和母亲,估计父亲早就忘了自己这个孤煞灾星。
不知不觉间听到嘎噔嘎噔的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行人全部胡人打扮,领头者身材魁梧,面相粗犷,下巴上还留着一撇小胡子,李渡什看得仔细,这应该就是路人说的吐蕃使臣吧。
只见他向侍从问道:“美人可还闹腾?”
“回大人,昨夜服了安神药,这会儿在轿子里睡着了。”
“任务未完成之前,务必看管好她。”
“是,大人放心。”
车马缓慢前行,一眼看去,还拉着十几车铁嵌木箱,定是要进献给大唐的宝贝。这中间一顶红漆新轿格外醒目,随着轿夫一步步的走动,轿身也有规律得颤着,金黄色的流苏垂落在四周,轿帘上绣满了鸳鸯戏水的图案,轿子里坐着的定是吐蕃要进献的美人。
“快停轿,不好了!美人……美人她死了!”轿子里丫鬟一声哀嚎,把使臣惊出一身冷汗。
车队立停,使臣快步跑到轿前,将丫鬟一把拽开,慌里慌张的掀起轿帘,向内望去,只见那美人面色铁青,双目紧闭。使臣紧张的把手伸过去探其鼻息,当真没了呼吸,这下彻底六神无主,慌乱起来,“这可是赞普亲选的美人,刚到长安,怎么就死了!”
使臣飞起一脚把丫鬟踹倒在地,大声斥问,“昨天还安然无恙,今天怎么死了?”
丫鬟吓得扑通跪倒,胆战心惊的说道:“美人已有婚约,本就不想入唐,眼看快到长安了,昨日就一直寻死觅活,奴婢给她吃了些安神药,不曾想……不曾想药过量了……”
使臣气的拿起剑来就要将丫鬟刺死,再一想到美人的死会影响到两邦交好,一剑刺死岂不太便宜,于是道:“来人,给我把她活活打死!”
丫鬟被几个手持长鞭的侍从拖进了树林。
“大人!大人饶命!啊!饶了奴婢吧……”丫鬟的求救声和哭喊声不断从林中传来。
李渡什策马而去,只见地上的丫鬟被打的鲜血淋漓,来回翻滚。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真是天赐良机,何不利用西域美人的身份,直接去告御状!
李渡什跳下马来,呵住了那正在卖力挥着长鞭的侍从,“别打了,你们就算把她打死,照样向唐皇交不了差。”
“说的轻巧,她犯的可是滔天大罪,怎可轻饶?”
“你们把她放了,我有办法助你们顺利交差。”
侍从嗤之以鼻,“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说话见,使臣走了过来,“怎么不打了。”
“大人,这姑娘说她能帮咱们。”侍从向使臣回话。
使臣一听,心中略疑,“说来听听。”
“你们的美人已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有人顶替她过了眼前这关,而我,愿意帮你们这个忙。”李渡什仰起头,胸有成竹的看向使臣。
使臣将她仔细端详一番,发现眼前女子的样貌丝毫不比死去的美人差,“你是何人,为何帮我?”
李渡什不慌不忙,“我的通关文牒丢了,我伪装成你们的美人进京,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而我的目的是进长安,我们各有所图,互相合作,你好我也好。”
使臣觉得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但又心里打鼓,“你连通关文牒都没有,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大人,就算你对我知根知底,眼前又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吗?如此一来,你即能受到唐皇的礼遇,又能轻轻松松回去和吐蕃王交差,何乐而不为?”李渡什拿准了吐蕃使臣别无他法。
使臣捋了捋下巴的小胡子,向侍从们道:“你们都记住了,从现在起,这位姑娘就是我们的美人!”
“是,大人!”
丫鬟赶紧拜倒在李渡什脚边跪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使臣把丫鬟往边上踢了踢,“还不赶紧起来,带美人上轿更衣。”
李渡什换上一身红色轻纱锦衣,脖颈配上吐蕃特有的西砂琥珀,手腕脚腕各绕着叮叮当当几个银环,一眼看去,比那死去的美人更明艳动人。乘上轿子,一行人再次往长安行进。
侯府。
“紧要关头,半路竟然杀出个李道宗!”侯定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斥怨。
窦长青看父子俩下朝回来就一副衔恨的状态,关切的问,“老爷,君集,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父亲,我早已奏请皇上要去吐谷浑驻守,但李道宗这时忽然冒出来说要议和,这分明是在说我们镇守不力!”侯君集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纷纷退去。
“真要议和成功,我们之前几次打退吐谷浑岂不白费功夫,倒成了他升官的梯石!”候定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这江夏王分明就是与我们侯府作对!”窦长青也怒气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