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们走散在那晚
李沐注意到四周聚集起来的视线，瞬间打开表演开关，咬着韧性极好的辣条，咬牙切齿：“招蜂引蝶，不守男德！”
夏意一举到嘴边的可乐停滞一瞬，随即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位是……”
葛葛摸着鼻子不知如何用最简短的语言说完这几段错综复杂到他目前也有些迷糊的关系，索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严与时又塞了一包辣条给旁边这位，示意她多吃少说。
随后才尴尬圆场：“小孩儿来着，不懂事。”
说完也不过多关注对面人的反应，拉着李沐找了一处背对他们的角落蹲着，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李沐像恶作剧成功的熊孩子，话里带着笑意：“学姐，我们是来cos老鼠的吗？”
……拜托，拜谁所赐啊！
远离人群的另一端，夏念一趴在天台指着远处因为线路故障一闪一闪的路灯问：“你看，那像不像星星？”
时安逸沉默着没有答话，但夏念一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
“学习好，爱干净，喜欢运动，会弹钢琴，不说脏话，会照顾别人的感受……我以前觉得，你完美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后来发现，我是远处故障的路灯？”
似乎是没想过时安逸会接话，夏念一惊到站直了身子，看见对方毫无形象斜倚在天台时，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
“我以为你会沉默着过来沉默着回去，就像我之前以为就算天塌了你也不会佝偻着腰一样。”
“之前的事，还没和你说声抱歉。”
星星会在月亮周围努力发光，可故障的路灯只会在夜里悄悄熄灭，就像他一样，发生了事情只会躲起来等风波平息。
“不怪你啊，谁能想到补课会被说成那样。”
夏念一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但是你真的很胆小，你冷处理着所有你不感兴趣的东西，伤害着所有关心你的人。”
“我哥说你有喜欢的人，我总觉得你这样的人，要是喜欢谁，不得把人捧到天上，我以为你只是碍于从小长大的情谊，我总觉得我还有机会，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时安逸沉默片刻开口：“……少看些小说，你说话有点中二。”
本就尴尬的气氛此时更加尴尬了几分。
夏念一张了几次嘴，但先前打过无数次腹稿的小作文，现在一句也想不起来，所幸她还记得来意，终于愿意直奔主题。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时安逸笑着开口：“我知道，你喜欢星星，我是路灯。”
他想，如果严与时在旁边，估计会开心到跳起来，终于有人透过他伪装出来的精致看到了他本就普通的内里。
夏念一仿佛被他忽然轻松起来的状态刺激到：“你喜欢的人很好，但我也不差。”
时安逸已经准备往回走，闻言侧身看向不远处浑身都是倔强的姑娘：“没什么好比的，喜欢谁也不是因为谁更好一些，不然就会被路灯钻空子。”
其实他还想说，也许有时候，星星之于你，亦如路灯之于她，反之亦然。
但似乎又好像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是路灯还是星星又没有多重要，他仅仅只是时安逸罢了，一个喜欢装深沉但总被戳穿喜欢穿海尔兄弟内裤的闷骚怪。
他想，总会有人喜欢西装革履的他，也接受蹲在路边穿短裤背心啃西瓜的他。
夏念一没有继续搭话，她隔着很远的距离喊了一声：“哥，回家了！”
但划拳上头的哥哥没听见，夜里出来遛弯的看门大爷听见了，扯着嗓子回话：“谁在上边？怎么进来的？”
时安逸刚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找到严与时的位置，甚至来不及坐下吃根辣条，一把将严与时拎起来往出口跑：“被发现了，快走！”
严与时冲着吓呆的李沐招手：“跟着跟着啊。”
这一晚，葛葛的高中生涯结束于一片兵荒马乱，他本想在夜色最浓的时候，深情的和大家告别，最后在送方芳回家的路上将自己对于离别的不舍都一股脑倾诉出来，问对方愿不愿意等他五年。
说到这些计划时，葛葛摸了摸已经剃成板寸的脑袋，装作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儿，机会多的是。”
严与时啃着手里仅剩的一根辣条傻乐，跟着搭腔：“对对，机会还多着呢。”
而忽视了，明明说好的学校东南角集合，却久久没有赴约的方芳。
严与时看着他们互相拥抱，祝福彼此都学业有成，前程似锦，终于后知后觉：“诶？你们要回家了吗？方芳还没过来呢！”
李沐默默把先前严与时塞到她手里的辣条还回去：“学姐，吃点儿辣条吧，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葛葛改了凌晨那班飞机，他说离别太苦，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严与时怒骂他不讲兄弟义气，叫嚣着要艾特方芳出来制裁他，可找了几遍都没有看见方芳的网名，她吐槽果然群里人太多麻烦，私聊时才看见大红色的感叹号。
原来，关于他们走散在那晚，所有人都已经心照不宣。
可彼此相爱的人，怎么也会走散呢？
她去问时安逸，时安逸只说：“你不能用看不见的未来去绑架一个女孩子的五年。”
严与时说我懂，你不能把我当傻子，我想问的是，她怎么跟我也走散了？
可时安逸终究不是方芳，他也说不出原因。
这个世界有时大到人无法想象，就像被删掉好友的严与时，想尽办法也找不到和妈妈回老家高考的方芳。
高三的学生，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所有的疑惑和不解都被镇压在刷不完的五三和黄冈密卷下，就连祝阳都开始拿起词典背诵：abandom。
严与时背语法背到浑浑噩噩睁不开眼时，偷偷在桌角写了一个b大，虽然以她目前的成绩有些危险，但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学校将晚自习的时间后调了一个小时，往常连老师拖堂都怨声载道的同学，这会儿格外自觉。
老姚放在垃圾桶旁边回收大家废弃笔芯的纸箱没几天就堆成了小山。
严与时忽然想到一句话：我们只是差生，但没有想要放弃自己的人生。
总有一个节点，会认人瞬间长大，而我们，也终将熬过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