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说了明天见
开学这天，严与时起了个大早，她总觉得昨天那句“明天见”充满了让她早起送别的暗示。
可抱着多米糯昏昏欲睡坐在阳台等了一上午，胳膊被其它小猫挠了几条血痕，都没看见对面院子有人出来。
果然，什么明天见后天见的，都是客套话吧！
严与时扛着自己重如铁锤的书包，带着一早没睡醒的怨念，坐上了返校的大巴车。
教室里叽叽喳喳，充斥着没被试卷摧残过的鲜活，几位尤擅于浑水摸鱼的男生低声探讨，言之凿凿：“咱这么多作业呢，放宽心啦，老师们绝对是吓唬人，哪有时间全部批改啊。”
随后老师们依次进门，每位老师都从布置的试题中随机抽取了几页让课代表收齐送往办公室。
先前赌咒说老师肯定不会全部批改的同学抱着自己胡乱写完的卷子欲哭无泪，确实是不会全部批完，但随机抽取的这几张试卷已经足够看清有谁在滥竽充数。
一时间教室里哀嚎遍地，班主任如定海神针一样稳坐在讲台，一旦发现谁在试图趁乱修改自己的作业，手里掰断的粉笔头就会精准送达对方头顶。
班里喜欢打篮球的一位男生看着看着眼睛都开始冒绿光：“老师您年轻那会儿投篮肯定很准！”
老姚循着声音望去，正好逮到一位藏在说话男生伟岸身躯后边奋笔疾书的漏网鱼：“少拍马屁。”
话音刚落，一截短短的粉笔头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在使劲蜷缩起来的男生头顶。
“哇！”
严与时没忍住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老姚早就看不下去她瞪圆了双眼看热闹的行径，正好这会儿各科代表基本把作业收齐，手里还剩下最后一截粉笔，它的归宿注定是严与时的头顶。
和那群低头忙着写作业的学生不同，严与时在老姚余光看过来那瞬就开始戒备，躲开一截粉笔简直不要太简单，躲完甚至还有余力回过去一个“我厉害吧？”的挑眉。
老姚没有理会她幼稚的行为：
“背你单词，晚自习抽查。”
挂在教室墙角的音响开始重复广播：“请高中部各科任老师前往会议室开教学研讨会～”
不知是不是广播室的小哥把手机靠近了音响，喇叭里传来一阵刺耳的“滋……”，听得人实在牙痒。
老姚皱着眉等广播结束，起身时忽然想到些什么：“祝阳，咱班今天要来一个插班生，到时候你招呼一下，就坐小严旁边那个空座就行。”
12班班长祝阳斜靠在严与时课桌上，用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点了一下自己额角又往前甩：“老师交给我您放心～”
老姚被这群中二病疯得没脾气，瞪了他一眼，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
祝阳在老师背影彻底看不见之后带头喧哗，用胳膊撞了一下严与时桌角：“诶，你要有新同桌了，之前也没听到消息啊，你知道是谁不？”
严与时这会儿已经困到对着空气乱磕头，写在草稿纸上的英语单词简直像画符，充满了中西结合的神秘感，学习的圣光已经无法将她从周公的怀抱揪出，她索性直接把校服外套盖在头上：“不知道，睡了。”
祝阳看得瞠目结舌：好家伙，这一套动作比我还帅气？！
随后就开始坐在座位上东搞西搞，戳着自己同桌配合他接下来的举动：“诶，你问我个问题，快点儿，问啥都行。”
同桌抱着自己被戳到肉疼的胳膊被迫配合：“你怎么了？”
然后就看见对方拉开拉链，脱下校服外套，盖到头上，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但莫名其妙：“不知道，睡了。”
妈的……神经病啊。
严与时睡到一半恍惚中听见教室里忽然嘈杂不少，她梦到了第一次见到时安逸那回，各家门口噼里啪啦炸开的鞭炮和安安静静立在街口的小男生。
梦里和现实里如出一辙的吵闹虚虚实实地撕扯着她。
让人睡不好，也醒不来。
都说人即将去世时会走马观花一般看完自己这一生，可这个梦就像走马灯一样播放着她这短短十余年。
严与时一阵心悸，生怕自己睡死过去，意识仿佛和身体割裂，脑子里狂喊“快醒过来”，可眼睛却像被502胶死一样。
这熟悉的、久违的鬼压床的感觉……
真是该死的迷人。
严与时正用意识和身体抗争时，有人掀开了她盖在头上的校服，梦里的场景像被人拿刀割开，身体终于争夺到主动权。
祝阳激动不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同桌来啦，你快起来让让！”
严与时眯着眼缓慢适应着骤然的光亮，听见对方话后才发现刚刚睡着时不知怎么，半边身子趴去了另一张桌子。
她把自己发麻的胳膊拖回自己位置，将校服外套团成球充当枕头，一头栽进去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祝阳尽职尽责招呼着新同学：“来，同学你坐这儿。”
看见新同桌盯着严与时看时：“你别管她，她昨天晚上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这都睡好几个小时了。”
严与时没睡着，听到祝阳这句话后头都没抬，顺着话音格外熟练的一拳锤在前面那人后背。
祝阳被这毫不留情的一拳锤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后报复性凑在严与时耳边：“啊！”
嘶……
严与时觉得这一嗓子，直接把星星都嚎出来了，她这会儿瞬间清醒过来，不仅不困，脑子里还像住了一窝蝉在那儿不停叫唤。
“祝阳你给我吼聋了就等着赔钱吧！”
边说边又补了一拳。
12班的座位自从第一次坐好后从来都没有换过，祝阳这厮，白白长了一副斯文相貌，初次自我介绍时对方安安静静站在讲台：“大家好，我叫祝阳，喜欢看书，有些社恐，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结果第三天就给大家演示了一遍什么叫“我社交，你恐惧”。
但他长得实在太有欺骗性，别的同学都会看在他特别软糯的娃娃脸上网开一面，只有严与时，该锤的时候从不手软。
整治熊孩子人人有责。
祝阳受了两拳，凑够了今天的挨打指标，转向新生：“我叫祝阳，12班班长，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就行，你同桌，我大哥，问她也行。”
新同桌格外沉默寡言，只嗯了一声。
严与时想，这一声嗯还挺有时安逸的风格。
她转头刚想和新同桌认识一下，就看见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这会儿临近傍晚，教室里光线有些暗，开学第一天没人有心学习，索性也没人过去开灯。
现实和刚刚的梦境好似忽然相连，严与时有种真切的没从梦里走出的感觉，她抬手掐到自己脸上。
嘶……
学了那么多年语文，严与时这会儿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卧槽，活的！”
时安逸盯着她的举动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随后将自己食指塞到她还掐在脸上的手心里，勾着对方小拇指将手从她脸上拉开。
又倾身附在她耳边小声呢喃：“说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