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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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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安雷厉风行,当日下了朝堂接到旨意之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处理事件,犯事的官员压根没有反应和哭冤的机会,就已经被亚茹大牢听候去了。

    百姓的安抚也同时进行着,沉安的名声,可不是朝堂之上,百姓之间早有传闻,所以对于沉安的安抚和承诺,是深信不疑,积极配合。

    中间还牵扯不少大案子,沉安一边上报宣辰一边整理交由大理寺,短短一日,民心安定,官员之间赏罚分明,空缺位置的候选,以及自己后续的监查方向、时间,都安排妥当。

    宣辰在龙栖殿内看着沉安递上来的折子,心里的巨石陡然消散,合上眼,心情愉悦了不少。

    沉安的操作和手段,让朝中不少有异议的大臣都闭上了嘴,直呼有沉安,是龙宣之幸!但是唐家,就没那么开心了,沉安不仅下掉了不少他们的势力,还直接选了候补,他们压根来不及反应,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羽毛被一点点拔掉。

    凤宁宫里,唐曦曦不安的绞着帕子,她得做些什么,但是宣辰现在谁也不见,谁的折子都不看,除了沉安。

    但是如果她不做些什么,那么姑姑必定会换掉她,换成那个唐怜儿!她不要,如果她不是皇后,她会死的,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翠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是打小就跟着唐曦曦的,唐曦曦本性很是单纯,心思简单的不得了。当皇后,本就是赶鸭子上架,但是家族的担子,不管不顾的,直接压在她身上,成则生,败则死。

    唐曦曦如今也不过十八,从小就紧绷着,以往那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这次是唐曦曦第一次参与朝堂、家族之间。她必须将汐家保下来,至少,得让汐雅雅保下来!

    “主子,莫要慌乱,你本就有心悸,胡乱慌张,只怕会加重病症,到那时,怕是救神拜佛也免不了喝苦涩汤药了。”

    翠云低声提醒,唐曦曦原本慌乱压抑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皇上为民出气,为民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她作为皇后,自然也该做点什么,不过不能是为汐家,那样只会是火上浇油!做为女子,自然是烧香祈福,为民冤死之人祈福,至少……

    我不能死,我决不能,让唐怜儿那个贱人!踩我头上!

    唐曦曦说干就干,当下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也不管宣辰听不听她得意愿,直接去了祁宁寺。

    祁宁寺原本不叫祁宁寺,是宣祁带兵一次次的保家卫国,是百姓心中的战神、守护神,而宣祁曾在这个寺庙里修行过一段时间,所以改为祁宁寺。

    寓意为,宣祁保卫安宁。

    而祁宁寺也因此香火不断。

    唐曦曦的这一行为,反倒让唐韵儿赞叹终于有了脑子。

    原本唐韵儿还很害怕唐曦曦这个头脑简单的,直接去求皇上网开一面,心急如焚,想尽办法传信进宫,没想到信还没送到,就传出,皇后娘娘只带了两名护卫一名丫鬟去祁宁寺为百姓祈福。

    现在的情况,唐韵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思忖片刻,唐韵儿便吩咐了下人,将还在游历的汐望秋唤回了京中。

    既然户部尚书的位置你给了沉安,那礼部尚书的位置,就给我儿吧!宣辰。

    唐韵儿手指死死扣住桌角,眼神毒辣的盯着门外。

    汐家落难,可她唐家没有,现在最主要的,是将汐雅雅弄出来,在将汐望秋塞进朝堂。

    唐韵儿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子,眸光流转间,心中便有一计。

    -

    接下来几日,宣辰都没有上朝,百官也松了口气,毕竟自己也是手忙脚乱。

    苏桃日日梦魇,不知道是因为那日的场景还是怎么。

    苏白高烧风寒反复,宣祁整日阴沉着脸,不近一人。

    唐曦曦在寺庙里素面朝天,静心抄写经文,不少百姓都看在眼里,直言是个心怀天下的好皇后。

    唐韵儿忙着汐府的大小事宜以及汐雅雅的事。

    汐望秋回京后,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儒雅模样,气的唐韵儿心口疼直接病倒。

    -

    而后的日子里,官府的布告栏上,张贴着各大官员的检讨以及道歉。

    百姓大多都不买账,皇上更是放话不得到原谅的,就不要来做官了,收拾收拾回家吧!

    一时间,举国上下,无论官居几品,无一不在走访。

    原本大家只是想做做样子,继续谋个清闲,哪知道,还真访出许许多多的根本问题。

    大到国家,小到田地。

    这场闹剧持续一月有余,直到文武百官真心实意的写下一封封信笺,百姓松了口,宣辰才上了朝。

    这些日子里,宣辰也没有闲着,解决大小事件,审核沉安的处决推举,大理寺的旧案翻新。

    -

    “上朝!”

    随着陈公公的声音,百官跪地。

    宣辰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

    良久,宣辰轻叹出声:“诸位,一月不见,各位可有话要说?”

    大殿内,依旧无言,寂静无声。

    “哎!臣……只觉愧对这身官袍!”

    说话的,竟然是皇后一党的,这是宣辰没有想到的。

    那人直接起身,摘下头上的官帽,脱去身上的官袍,露出里面,洗的破旧发白,袖口、衣摆,早就破了,屁股上还有大片的洗不掉的土斑。

    “噗呲……”

    很快,便有人笑出了声。

    那人也不气,反倒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还严肃压抑的大殿瞬间被各种笑声淹没。

    “我是负责粮田那块的万言庆,这可,真是个美差、肥差啊!”

    一身白衣的老人,站在朝堂的旋涡,挺直腰杆,白胡子随着大笑颤抖着。眼神里是贪婪的光芒,而后语锋一转,环视一圈周围的人。

    “我不起眼,平日里贪的那些,也少的很,所以这次。我很是庆幸啊!我自信满满,不就一封检讨吗?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就写完了。”

    说罢,摸了摸胡子,满眼得意自豪。

    “可是结果,他们都不买账,说什么敷衍,就是怕回家种地?笑话!我说的情真意切,何来敷衍啊!”

    “可是我确实害怕啊!清闲一生,怎么愿意去吃苦呢?我和诸位一样,开始走访,开始收买。

    结果呢?我发现,我一月的俸禄,是那普通人家一年的收成钱,一年呐!东城!月余的干旱,粮食庄稼,亏损大半!大半啊!可是我,竟然,毫不知情……

    那时候的我,在干嘛呢?我细细回想来,我在听曲、在看舞姬跳舞。他们,在吃糠咽菜!”

    万言庆十分心痛的控诉着自己,褶皱的脸上布满泪痕,也不等他人宽慰,只是摆摆手继续说。

    “各位都在笑我的衣裳,这衣裳啊,是我年轻时所穿,那时候的我,坐在田坎上,看着那大片大片的粮食啊!哎哟!壮的很嘞,那个……那个风一吹啊,随风倒,美的……不可胜收。

    那时候啊,我决心是,让天下人,吃上饱饭,好饭,可如今,我……早以……不配了,不配喽!”

    万言庆笑的释怀,笑的悔恨,继续将那件里衣脱下。双眼含泪的望向殿外,万里无云,天空蓝的好像洗过一般,干净纯粹。

    那时候的天,也和今天一样,程亮湛蓝。

    “我是唐家一派,以前的我,只想着自己舒坦,害怕得罪这个,得罪那个。这些日子,我四处走访,百姓说,并不在乎谁,做了皇帝,谁,做了官。他们只想安居乐业,只想吃饱饭,只想有点钱,有点粮,他们就不会担心冬天过不去了。

    是啊,我们在这里死去活来,真的?是为了百姓吗龙宣国,可曾苛待于天下?暴政于天下?自宣王登基以来,百姓们不在担惊受怕,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是不是又要东躲西藏了?

    我万言庆,翻了所有的卷宗,未曾!有过,百姓给我说,官啊,是活水的头,将田地有条有理的滋润,他们呢,是田地里的庄稼。只有都好,才会好,不好啊,庄稼死,活水也成沼泽地。

    谁是活水,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成为活水。”

    万言庆一步一步的走向殿外,回头看着殿内震惊、不解、恍然大悟的各个表情,大笑着直接走了出去。

    没有告退,没有行礼。

    宣辰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也起身走了出去。

    殿内的大臣,大多都是在这官场一路跌打滚爬上来的。心中明了,也一个个轻笑着、自嘲着,跟着步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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