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梦醒
皎洁的白月低垂于天空，就快要没入地平线，另一边，灿烂的红日正冉冉上升。
几只笨鸟在窗台上吆喝打架，被床头催魂一般响起的闹铃声吓走。
时祈渊从被子里伸出脑袋，抬手摁掉闹钟，恰巧碰到床头柜上的过期感冒药，盒子掉下去，药片砸在地板上发出响声。
他揉揉眉眼从床上坐起，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收回未叠的衣服堆在飘窗上皱皱巴巴，垃圾袋已经装满还没来得及倒，工作电脑夸张地斜跨在床脚与地面之间。
回来了……
发一会呆后，他从床头缝里掏出掉落的手机，准备将深渊的事情记录下来，这样如果哪天出现意外还能留下点痕迹，不至于像好友一样。
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半天后，他放弃了想法，无论脑子里思绪再怎么清晰，只要是涉及到深渊的内容按出来就是一片乱码。
他又改成录音记录，输入完毕后点开，深沉磁性的嗓音被播放出来，开头十分正常，到深渊内容的时候居然也变成令人无法听懂的低语。
他放弃了，翻出通讯录点开最底部的电话号码。
接通后，传出中年妇女焦急的声音：
“喂？怎么了儿子啊？”
“啊，没事，我昨晚做了好多梦，刚刚醒来，突然想跟你说说话了。”
时祈渊觉得心中又空又闷，是经历许多事情后的怅然若失感，他突然就想跟远在家乡的母亲打个电话。
那边一听就这事，有点生气：“哎呀你看看现在几点，这么早打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可是生气喊完，那边顿了顿，又放下脾气改口道：“妈妈不是怪你啊，只是你平时都不打电话，这种时候突然打过来，我有些承受不住。”
“嗯。”
时祈渊心中狠狠揪了一下，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在印象中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解释，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在儿子面前改变了呢。
“妈，我过几天想请假回来看看。”
“行吧，到时候你想吃些什么？”
“都可以，现在还早，我不打扰你了，再睡会吧。”
时祈渊挂断电话，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在深渊拥有的技能全部不能使用，连时间都无法准确感知。
他看了一眼手机，才早上五点多，这么早打电话难怪会吓到老妈，是够早的。
起床洗漱完穿好衣服后，时祁渊以生病加重为理由多请了一天假，主管这段时间大概还在深渊里面兴风作浪，要等梦醒才能看到请假信息，不管批不批，今天是不打算上班了。
接下来，他翻出手机地图查找到三更给出的地址，确定好行程路线后，开门下楼，一边按着手机指示一边往目的地赶去。
虽然答应过第一时间报警，但他还是决定先自己过去看看。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所决定，主要是考虑到两点：
第一，三更没有完全说真话，那些见过不下十次的剧情凑在一起形成的信息不能全部相信，如果在无法捕捉真相的情况下贸然报警，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何得知的消息。
第二，他们那天居然都没有核对时间，三更在深渊待过的日子是自己数倍，而在现实中，她只过去十分钟，自己却过了一个晚上，所以不能确定两个人在同一时间线上。
大城市清早就有各种交通工具，到达公交车站的时候已经是6点，他乘上公交，再转地铁，最后花费2个小时的时间到达了三更提供的地址。
如三更所说，是一整栋独立的建筑，从外观上判断，这曾经确实是一栋写字楼，入口大门上挂着鸽子公寓，门卫也是一个听力不太好的老大爷。
时祈渊跟大爷打过招呼，询问出张巨鸽这个名字的时候，老人大幅度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每户人我都认识，没这个名字。”
“是这样的，她是我朋友，今天找我有要事，她明明跟我说她住704。”
看到大爷再次坚决地摇头，时祈渊插着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大爷，那704的住户不姓张姓什么呀？”
“姓李，704住的是我外甥！”门卫老人十分确认，“我记得清清楚楚啊，真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那也许是我记错了，能不能让我上去确认一下，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时祈渊拿出身份证递给门卫，“你看我不是坏人，身份证押给你，去一趟我就下来。”
大爷反复核对证件后，拿出一份便当：“你去你去，正好帮我把饭带上去。”
“谢谢！”
时祈渊乘电梯到达7层，将整层门前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
敲响704的大门后，里面出来个坐着轮椅的中年男人，一脸冷漠瞪着他。
“你好，我帮楼下大爷给你带饭上来。”
时祈渊将手里提着的便当递进去，顺带瞄了一眼里面，没有其他人影子。
男人见到便当脸色变好，摇着轮椅退后让出空间说：“进来坐坐？”
“欸好。”
时祈渊进入房内，趁着男人吃饭的功夫，以打算要在这里租房的名义咨询了邻里间的事情，以及房屋情况。
虽然确实是办公楼改造的住房，但完全不像三更说的那样有什么连通的通风管道，这些东西全都在改造时就全部去掉了，家家户户都是自己的空调，通过管道去别人家的事完全不可能。
他也顺便参观了房子，704里的情况完全就是单身男人的住所，他看不出一点女人存在过的痕迹，卧室房顶是一整片吊顶，样式老旧发黄已经有些年头。
所以，地址是真的，确实有这么栋楼，但没有704入侵事件，没有通风管道，报警也找不出三更。
告别男人后，时祈渊跑到楼下，与门卫老头闲聊几句，再次确认了通风管道的事情，最后拿回身份证便离开，三更不说出实情，他无法再帮上忙，希望回深渊的时候三更还没有梦醒，也许还有别的方法。
……
莫老爷给出的地址在不太远的另一个城市，需要乘坐高铁过去。
时祁渊曾去那里出过差，对当地的食物印象深刻。
鸽子公寓出来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高铁站，通过安检坐进列车。
隔壁座位是个抱小孩的大妈，一上车就把座位靠背放到最低睡觉，还因为用力过猛，将后座小姑娘的水杯打翻起了几句争执。
她怀里的小孩大概三岁，一直不停地吵吵闹闹，不停用脚踩在时祁渊大腿上玩，将他的牛仔裤弄得都是泥印子。
这些事情放在以前，时祁渊多少会站起身理论几句，可现在一切映在眼里，居然让他有了一种“还活着，现实真好”的莫名感受。
小孩吵到前座的凶狠大叔起身骂人，大妈也终于在自己的权益受到侵犯后结束装睡，站起身回击。
四周的乘客纷纷劝阻，乘务员走过来进行调解。
车厢一下变得热闹非凡，连远处的乘客都从位子上站起来看向这边，争吵声中，只有时祁渊头靠在椅背上，像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默默看着面前的闹剧。
到达车站后，他直接打车到达墓园，在附近的小卖部集齐物品，提着黑色塑料袋数着编号一步一步跨上台阶。
这里每周都有管理员进行打扫，一座座坟墓前还是有人摆放新鲜的水果和花卉。
只有莫老爷的坟前很孤独，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墓碑上显示老人的名字叫莫阿根，立碑人不是他的家人，只有一个名字：陆忘。
时祁渊放下鲜花，对着老人家的遗照点燃香默哀，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脸，心中百味杂陈。
站许久后，他掏出手机，拨通老人交给他的号码。
“喂？”
“有人要我打这个电话告诉你一串数字。”
报完内容，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激动，一定要跟时祁渊见面，说是莫老爷有重要东西要交给他。
这就是让我来扫墓真正的目的吧，时祁渊看看遗照上的笑容，答应了。
继续站在墓地感受半小时的宁静后，一辆白色小车驶了过来，从里面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抬头朝他招手。
进入车里，眼镜男打开暖气，让时祁渊冻得发麻的手指缓和了些。
“今天降温，你也穿得太少了。”
眼镜男往后视镜扫几眼，继续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哦对，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刘东。”
时祁渊斜靠在门窗上，眼睛看着外面一晃而过风景。
“我叫时现，在一次活动中认识他。”算起来他已经好久没用过自己的真名了，突然说出口居然有些不习惯。
“活动？”刘东哈哈大笑，“莫阿根死了有几年了，你看起来也不大，会是什么活动？”
“一场多人探险活动。”
刘东拧开收音机，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一路无语地到达城市郊区，车子离开水泥大道，驶入两边种着田的泥路上，最后停在一座村庄前。
刘东解开安全带，从位子底下拿出一个文件夹说：“我需要带你去莫阿根的住处一趟。”
里面车子进不去，两个人顺着小道绕过几座房子，到达一座普通的三层农民自建房前，刘东拿出一大串钥匙，熟练地找出其中一把，打开了大门。
“莫阿根生前一个人住在这里，他老婆死得早，小孩不太孝顺，最后一段时间只有一个人，自然死亡，没病没痛。”
刘东像介绍小说角色一样介绍着莫老爷生前的一切，说到儿子的时候忍不住骂了几句。
时祁渊想起，莫老爷的事情他之前看过，是在好友张渊祁家里那堆报纸新闻上。
只是上新闻的不是老人去世，而是老人去世后，其儿子打伤了几个村民。
房子里面空空荡荡，仅剩两边房间的土炕还在。
时祈渊问：“莫老爷有给什么要交给我？”
刘东掏出手机，在房间里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从文件夹里面掏出一份资料，递给了时祁渊。
“看完请签字。”
时祁渊有点不太敢接，白底黑字的文件不是别的东西，是遗产继承协议！
而且令他疑惑的是，住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的莫老爷，遗产居然过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