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欲拒还迎
秦丰待在驿馆无所事事,这从早上都到晌午了,那个便宜岳丈还没过来,问起驿馆人员,总是回答一句,“大人在忙,小哥请稍候片刻。”
又过了一阵,驿馆人员送来几个小菜,一盘饽饽,然后就下去了。
秦丰吃完饭没事干,就将椅子并到一起睡了起来,他昨晚挖了一晚上的坑,累的腰酸背疼,反正凭着那腰牌和手书怎么地也没人管,现在正好歇会。
睡梦中就觉得有手拍他胳膊,他转醒见一美妇立于他跟前,身后跟着俩丫鬟,提着两个漆盒。
“贤侄一路辛苦,浑家铭州团练使夫人丁韦氏,因你叔父公务繁忙,所以就由我前来看看你。”
秦丰半信半疑,赶紧起身,打量着她。
“拜见…婶母。”他怕被群殴,可不敢直呼岳母。
韦夫人上下打量着秦丰,契国服饰,虽衣着华贵但破破烂烂,身材长相,虽半面童真但半面憎恶。
她的心里其实在打鼓,丈夫告诉他当年保州之战,天雄军陷入重重包围,华国认为主帅康保裔力战而竭,马革裹尸,所以皇帝听闻后休朝二日以示哀悼。而实际是他们力战被俘,主将叛国带头投降了。
契国的庆功宴上,连日征战以及心境骤变使得他沾了点酒就酩酊大醉,康保裔带着他一一引荐契国贵族,说他兄弟四人都是进士及第,乃读书人的典范,说他兄长丁谓在华治西南诸州有功,未来定能平步青云,说他治军有方,年轻有为,即便近日家中新诞一女,也三过家门而不入。
当时在场有个将军自称什么的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夫人号称钵国娘子,是萧太后的侄女。敬酒时说他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愿订个娃娃亲,共结秦晋之好。康保裔听闻有这等好事,便代他答应了下来。他见康相公如此,含含糊糊的也没反对,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两国交战数年又都是醉酒之言未必作数。
没几天后契国撤军,投降的天雄军被迁至契国南京,被俘不从的押回了上京,只有他一人被放了。
回华国后,仗着之前的功勋以及兄长在皇帝面前的保举,擢升他为铭州团练使。
秦丰看着韦夫人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忐忑不安,心道“难道是叫婶母叫错了?”
“嗯,那个,贤侄…敢问贤侄尊姓大名,仙乡何处?”韦夫人定了定神问道。
秦丰一愣,她…竟然不知道这小屁孩叫什么。这算结的哪门子亲?难道是试探?
便打岔道“婶母请看,这有母亲写给丁伯父的家书一封,同时赵大官人也愿修书为证。”
韦夫人接过两封书信看了看,如芒在背,这孩子母亲已知道丁谏现在的官职,那一定有眼线盯着此事,而太子用盖私印的信证明也有此事,那他会不会已经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私通外国,瞒报战情那都是欺君之罪啊——太子这是在警示他们么?这小孩看起来有恃无恐,我该如何回他。
韦夫人又思忖了半天,道“贤侄家中是何变故?你母亲派遣的家将有没有同来?”
“前几日来的途中遇到歹人以至于家将被杀,我虽大难不死,但受伤没了之前记忆,相貌也落个这般模样。还想着过来问问伯父知不知道我家里发生了什么?”秦丰虽如实相告,但韦夫人听得是胆战心惊,他知道这孩子的姥姥是当朝萧太后萧绰的姐姐萧胡辇,她与妹妹萧绰始终不睦,难道他家这次变故和造反有关,说不定背后也有华国的撺掇。萧胡辇与华国联系的越紧密,丁谏的事就越容易被识破。
“贤侄命苦,要好好养伤的,一路舟车劳顿,暂且在驿馆住下,你先休息,等我和你丁伯父闲了再来看你。”
韦夫人不敢接话,只能把话岔开,由于各有所忌,两人的对话驴唇不对马嘴,但又偏偏不能怠慢。都想知道真相,但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噢,瞧瞧我这脑子,人年纪大了,有些事就爱健忘,春月夏荷,你们把东西搁着吧,咱们走,让贤侄好好休息的。”刚转身欲走又看见侍女手中的漆盒,为避免尴尬索性把话圆了回来。“那我们走了,贤侄留步。”
秦丰看她们正要走,刚想起身,就被留步。不知道对方的忌惮,但自己想问的,一个都没得出答案。
韦夫人匆匆回家,把见秦丰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随后将信拿给他丈夫,丁谏将这两封信反复浏览多遍,沉吟不语,突问道“那孩子说了什么有用的没?”
“他自己失忆,说的最多的就是不知道,并询问咱们。这样的事怎么说,他可拿的是太子的信,说了万一他是太子府的人,咱们岂不是贼不打自招。
“但要是不说…”
“不说最好,只可惜了咱们家玉瑶了,我看他小小年纪就伤到了脑子,破了相,还瞎了一眼睛。”
“我看他这情况不能在驿馆长留,那里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些什么,后患无穷。而且他母亲信中说的是令牌为证,他拿的是大内皇城司的象牙腰牌,说明他家和禁军早走勾结。以禁军特务机关的令牌给我证明什么?告诉我们他们家背后其实是华州的皇帝?”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他家造反背后是华州皇帝支持,但事情败露受到了契国的追杀,不过这小孩没死,他妈以你的前事为要挟,而皇帝没办法明说,就通过太子的私印信函告知娃娃亲这事别想耍赖,他们盯着呢。官人你说的对,如果他在驿馆,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差役听到了什么,那咱们可在华契两国真没办法做人了。
“那你准备把他安排在哪?”
“胄案的军器作坊那里吧,那地方是生产武备军械的重地,常人不得进去,管事的疯疯癫癫,不爱与人沟通。娘子你看如何?”
“行,不过秦丰那边怎么去说?”
“那这个我来吧,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