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例外
从劫云开始聚集，到白猿蛛倒下，其实也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
看着满身是血朝他们看过来的程安，一众小弟子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们活下来了。
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们激动得全身颤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姐…姐姐……”应辞舟跌跌撞撞地奔向程安，到了近前时看着浑身是血的人又不敢伸出手去触碰，深怕自己碰到她的伤口又加深她的痛苦。
而程安也不理他，掀起眼帘淡漠地看了眼挡在前面的人，接着便错身走向一旁的古树，倚着树根坐了下来。
现在的她灵力全部耗尽，连一个简单的清洁术都用不出来。全身的疼痛让她烦躁无比，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强大的意志力让她即使疼到眼前发黑，也不肯晕过去，始终憋着一口气，没有放任自己发出痛苦的喊叫。
坐下后程安也不管身上的伤，一直低垂着头，毫无聚焦的眼睛盯着搭在腿上的手掌，看着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地从指尖滚落，手掌被灰黑色的毛发穿透，此时还有几根嵌在血肉中。盯着血流了一会儿，似是终于回过神，另一只握剑的手放开了长剑，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这几根毛发抽出。
一番动作让已经渐渐慢下来的血流又再次流得欢畅。
看着独自一人安静待着的程安，应辞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不是被她此刻的样子吓到，而是一种永远都无法触碰的心慌。
程安就在那里，可又感觉他们之间离得好远，远到好像他永远都追不上她。
程安无论是面对他或是旁人，永远都是温和有礼。一开始他沉缅在这份温柔中，高兴自己也终于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柔，可后面才发现，那双含笑的眼睛并不会只落在自己身上，那份温柔也平等地对待着其他人。此时的他才察觉程安眼底的冷漠，温和亲切背后的疏离。
他不是程安的例外。
但他想成为那一个例外。
他拼命地从他们相处中寻找证据，她救下了他，帮他疗伤，给他找了最厉害的师尊，愿意耐心听他讲废话……他由此坚信自己的特别。
然而这份自欺欺人的自信，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打破，沉沦的同时始终藏着恐慌。
对于程安此刻的状态，他并不惊讶，这个样子的程安或许才是真正的她。
他转身去寻了丹修拿了丹药，再次与苏子砚过来时，正好看到了安静拔毛的程安，身下的土地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师姐！”苏子砚被这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头皮发麻，看到程安的动作激动的喊出了声。
应辞舟又控制不住地鼻头发酸，抹了抹脸上还未干的水痕，抬手掐诀帮她将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可手掌上的伤仍不停地有鲜血冒出。
听到声音的程安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随后又无甚兴趣地移开，重新落回到手上。
出于妖族的直觉，苏子砚坚信自己从刚才的那一眼中感受到了杀意，脖子上已经不受控制地冒出了羽毛，当即让他止住了脚步。
而应辞舟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径直走到她身旁蹲下，取出几粒丹药喂到程安嘴边，却被躲了过去。
那只手锲而不舍地拿着药追了过来。
程安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情绪，声音冷冷地说道：“这些丹药对我无用，不必浪费，我休息一会就好。”
应辞舟和刚好走过来的苏子砚闻言，心中更慌了。苏子砚抖着手取出两瓶丹药，颤声说着：“那这些呢，都是师尊给我的，肯定有用，师姐你快服下啊。”
程安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却不想牵动了伤口，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还一边咳一边吐血。
这突然的一幕将旁边两人都吓懵了，手足无措地围在旁边，想要帮她止咳手又不敢碰她，生怕自己没轻没重地伤到她。他们两个都清楚地看到她被那白猿蛛的尾巴甩了十几次。
“怎么办怎么办啊，师姐，你别吓我，呜呜……”苏子砚被吓得六神无主，带着哭腔询问。只是没有一人回他。他们这些人中没有医修，丹修只会炼丹不会看病。
好不容易止住咳的程安，头更晕了，闭着眼慢慢缓了缓。
“…姐姐…”
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睁眼便看到两双泪汪汪的眼睛担忧地看着自己，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扯了扯嘴角，说道：“没事，死不了的。”
她最严重的伤都是在内里，灵气耗尽，无法自行修复，加上落雷时她与那白猿蛛离得极近，劫雷即使没有全部落下，也还是有一部分劈到了她身上，此刻就有一股暴虐的雷电之力在她体内肆意破坏着，这些丹药服下根本无法发挥药效，只能是浪费。
此时她体内没有灵力无法炼化这股雷电之力，便只能慢慢等它消退，体内才能重新焕发生机。她能撑住也是因为现在的她虽然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但身体强度却不止筑基后期。
应辞舟和苏子砚两人并没有被她安慰到，还是满眼担忧地看着她，希望她改变主意把药吃了。程安没有太多力气跟两人解释，简单的说了一句“这些药起不了作用”，便不再看他们。
苏子砚听了程安的话后，又跑过去找那几个丹修，想让他们炼出能起作用的丹药。
应辞舟留在在程安身边，动作轻缓地拉过程安血肉模糊的手，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一边帮她上药包扎好。
弄好后见程安还坐在地上，擦了擦眼泪，沉默着从储物戒中掏出她以前给他准备的法宝，一张可以变椅子变床的躺椅，接着将程安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上面，又拿出一张天蚕被给她盖上。
程安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安静地躺在里面。
一群小弟子见程安伤得如此重，也不敢过来打扰她，默默地开始整理周围，打算就在此安营驻扎，休养一段时间。